“什麼?買死人?”胡亥跳了起來。
仇富說:“是的,就是買死人。那家兩個兄弟,一個同意賣,一個不同意賣,本來已經擡出去了,但又讓那個不同意的截住了,幾個人在巷子裡糾纏。後來,曹大鵬罵了兩句,把死人放下,一夥人就走了。”
“走了?”曹大鵬是這麼好對付的人嗎?
“嗯,就是走了,那同意賣的追出來想說句好話,曹大鵬他們都顧不上聽!”
胡亥用食指刮了下上唇的絨毛,半響無語。
這曹大鵬的異常舉動說明了什麼呢?
“公子,後來,咱家的六石就跟上,看他們去哪兒,結果,他們跑到柳亭方向了……”
“柳亭?”胡亥對這兩個字比較敏感,關于他的“天書”就出現在柳亭附近的黍子地裡。那個地方,他想起來就害怕。
“是,六石看着他們進了一處民房,然後就沒出來。”
“那是曹大鵬的家嗎?”
仇富搖頭,“不是,曹大鵬怎麼會住那種破房子。原來有沒有人住還不一定呢,院牆都倒了半面了!”
“是這樣啊,那他們進去幾個人呢?”
“兩個,六石是這樣說的,也不知裡面還有沒有别的人。”
“那就讓六石再盯下去吧,給他點賞賜,你看着辦!”
“哎,那仇富就辦事兒去了。”
過了一天,仇富又來彙報。
“公子,有新情況了!”
“你說!”胡亥邊起身,邊攏頭發。
“公子,六石說,那房子裡的兩個人出去後,他湊近了想看看,沒想到院子裡養了狗……,可是,他聞到院子附近有臭味!”
“臭味?什麼臭?”
“屍臭!”
胡亥不由得捂住嘴巴,胃裡一陣翻騰。
天底下所有的臭,唯屍臭不能容忍!
好容易,他平複下來,轉向一直弓着腰的仇富。
“仇富,這事兒繼續往下跟。既然這房子有古怪,就多派個人。記住,小心些,别最後弄得大家不好看!”
……
隔一天,仇富又有新消息了。
他說:“公子,那房子裡的人出來埋死人了。是夜裡埋的,就埋在房子背後的樹林裡,那土還是新翻出來的呢!好像……”
“好像什麼?”
仇富說:“好像埋的不隻一個,因為那新土附近還有幾塊不尋常的地方,似乎也是不久才有的。”
“嗯?”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呢?胡亥越發好奇。
仇富說:“是的,這事兒六石不會瞎編!”
胡亥點點頭,這事兒,瞎編沒有意義。既然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了。
“公子看,接下來……”
胡亥搓着臉想了想,說:“找個跟咱不搭界的人,讓他上門去問問,就說望氣的說了,這房子和後面的林子如能買下來,新建一處陽宅,對子孫後代是極好的,他想來問個價錢。”
仇富就是一怔,不敢置信地望着主子。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鬼了?
胡亥不滿地抽抽嘴角,哼,在他們下人的眼裡,他們都當他是個沒腦子的孩子!龍生龍知道吧?一出生,謀略就裝了一馬車了!
“那,公子,然後呢?”仇富很想知道主人的整套計劃。
“然後,然後看反應呗!”說實話,他也隻能想到這兒了。
仇富答應着就走了。
再過一天,仇富又來彙報了。
“公子,正面接觸過了,人家根本就不讓生人靠近那屋子,狗咬得不行,出來搭話的人說,那屋子是不賣的,人家也準備在那裡建陽宅,也是聽望氣的說了,對塊地對子孫後代是極好的。”
胡亥就不知道怎麼接招兒了。
可是,過了兩天,新消息又來了。
仇富激動地跑進來,說:“公子,找到一個重要的人!”
“你說!”他被仇富的情緒搞得緊張起來。
“那個人,是一個病人的哥,病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女人,他說,他去看妹妹的時候,病是病着,但還清醒,能說話,隻是肚子裡脹脹的,有尿尿不出來。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十多天了,他就隻當過些天就好,因為藥還吃着。可是隔兩天再去看的時候,妹夫一家人就說,人死了,已經埋了。那家的婆婆說,聽老人們講,這是極少見的怪病,得立即埋了,耽擱了怕對活人不好,所以就沒通知他。那人一聽就不幹了,吵着要見墳,可是,墳場去了,新墳倒是有,他還是想不通,就在墳場裡坐了一夜……”說到這兒,仇富就望着胡亥,看他臉上的表情。
胡亥催促道:“說呀,後來呢?”
仇富說:“後來,天亮前,他把那墳堆兒給扒了!”
“扒了?”胡亥的心提到嗓子眼兒。
“嗯,扒了,扒完以後就破口大罵,因為那就是個土堆,根本就不是個墳。這事兒吵得好多人都知道呢!”
胡亥興奮起來。他在鹹陽長這麼大,還不知道有這種新鮮事兒呢!
“給他錢,讓他去告!到鹹陽縣衙報案去!”
“哎,好嘞!”仇富也抑制不住興奮,他也覺得最近這事兒像猜迷一樣刺激好玩。
“仇富,宰隻羊,烤了!再去找兩個好玩的人,就說公子要樂呵樂呵!”
………
當胡亥主仆在玩猜謎遊戲的時候,趙高也沒閑着。
他聽管家趙愚說起了活人失蹤、墳茔虛空的奇事。
不過,這事兒,待談巷議的,他并沒放在心上。他的心還在中車府令那個職位上。
也是怪了,自黃佑達上任,皇家馬廄就安生了,不再出一丁點的怪事兒!
而廷尉署的結論也出來了,查不出因由,建議加強馬廄的防護保衛。
可是,事實上,也沒怎麼加強啊,原來白天是四個人值守,現在還是四個,原來晚上是五個人值守,現在變成六個,這幾天平安無事,據說,那幾個值守的軍士偷偷地湊一塊喝酒。
想來想去,走黴運是從小寒進宮時開始的……
不對,應該是從胡亥不斷被各種形式的“天書”提名開始的!
他至今也搞不清黍子地裡怎麼就能長出字兒來?
這胡亥簡直就是個麻煩精,誰挨上他誰倒黴!
前幾日,趙愚說,胡亥來拜訪,他就說不見,就說趙某要閉門思過呢,讓公子回去好好讀書吧!
趙愚蹑手蹑腳地進來,探詢着說:“老爺,咱要不找人擺弄擺弄?”
“擺弄擺弄?”
看到趙愚一臉神秘、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似乎明白了。這是讓他找個高人給看看。
看什麼?看家宅,看風水呗!
這種事情……,他有些猶豫。他也不是不信,隻不過覺得如果找人來看,那就好像是窮途末路了,他暫時還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老爺,”趙愚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看一看,或許有用呢?”
趙高暗自歎息一聲,他堅強一輩子,在下人面前也是剛硬的,如今倒讓下人來為他出主意、安撫他了!
“那麼,你知道怎麼找到那些人嗎?”
坑殺了四百多名術士,鹹陽這樣的人也不多了,有的轉入地下,不敢公開活動了。四百年不死的那幾位,隻剩下一位,聽說都到了縮在炕上、大小便失禁的地步了。
“老爺,聽說獻玉先生回家休養了,剛從九原回來!”
“獻玉?哦,他倒是可以的。請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