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不通,請繞行。這幾個字說完,場面一時更加安靜。那黑衣人徹底沒話說了,再說什麼也是給自己找麻煩,因為這難纏的姑娘已經表達了對所有實驗者的尊敬,再說什麼,那不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嗎?
徐福現在非常快樂,不由得腰都挺了起來,心說,活該,人說吃一塹長一智,你都吃過一回了,還不記得教訓,看看,丢人了吧?他覺得他發聲的時候到了。
“君房非常贊賞小寒姑娘的看法,列位兄友所做的事情都是讓人尊敬的,我們好比種地的農人,種的時候并不知道哪顆種子能出來,哪顆種子能長大,但不種肯定是什麼都沒有。所以說閑話這種行為,呵呵……”
這呵呵之後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那黑衣人恨不能趕緊走開,但這是肯定不可能的,除非今後不在這個圈子中混了。
今天還是心太急了啊!
那白衣人一看,這是榮辱與共的問題啊,趕緊轉移話題:“姑娘高論,怨人受教了。想必姑娘今天前來,不僅是旁觀的吧?”
這話題一抛出,衆人也想,是啊,事不關已,她出得什麼風頭,必是有了不得的本事要露出來給大家看看。
那獻玉繞有興趣地觀察着寒洲,這姑娘實在是讓人有探求的沖動啊!
盧生見狀,探詢地看了看一旁不語不發的中車府令,那人還是那副表情,可能是有也行,沒有也行。
“那麼,姑娘,既然來了,就不要隻作看客了。讓我們也長長見識?”盧生客氣地說。
“對不起了,先生,我今天真是來學習的。君房先生帶我來,就是來長見識,不是來丢人的。小女子輕重還是懂得的。”寒洲一副謙虛謹慎的樣子,倒是符合新人的身份。
盧生見狀就想進行下一項,可是看到那已缺還是站在竈台前,也隻好招呼一聲,“已缺啊,剛才辛苦了,你沒有什麼要說的了吧?”
“啊,師父,今天已缺也是長了見識,今後我會更加努力的。至于今天的試驗,不被重視我也是知道的,反正我是發現了,也許到一百年之後才會有人理解我。”
說完,他長歎一口氣,走入人群,卻又穿過人群,朝廚房外面走去。
寒洲沖着他走開的方向驚訝地張大了嘴,難道這是開普勒穿越了?這不是他老人家發現三定律之後的那段話嗎?我過來好歹還在這說漢語的土地上,他穿越都要跨語種跨國界的嗎?這難度也太大了吧?
其他人也是有點出乎意料,霍霍,有個性!可是這是耍個性的場合嗎?衆人心裡直搖頭。
盧生看了,也有點挂不住,心裡是生氣的,但面子上還要有所交待,“已缺剛才累了,讓他先歇着吧。那麼,溫澤有高才,您準備好了嗎?”
“好了!”一聲回應,中氣十足,是後邊站着的一個中年男子,瘦且瘦,并不弱,看上去精氣十足。
“好吧,那就請大家移步院中,這裡還是太逼仄了。”盧生說完,就向院外引路了。
那叫溫澤有的摸索了一套養生操,看來頗有些章法,從頭開始、到頸項、到腹都有針對性的緩慢活動。四肢起配合的作用,如腹部的髒器是很難用外力來幫助的,那人就把兩手舉到頭頂,反轉手心向外,同時用肩臂去帶動身體向兩側斜撞出去,而下肢保持不動,這動靜之間,兇腹各部就得到了運動。以寒洲這些年病人的經曆來看,那運動幅度也是相宜的。
觀衆一邊細看,一邊點頭。
“不錯!”一個聲音響起,衆人頓時把目光從那溫澤有的身上移到了說話的貴人身上。這可是這麼久以來的每一句話啊!
“不錯!”那人又誇了一句。
溫澤有趕緊抱拳作揖,以示感謝。臉也有些紅,不知是運動的原因,還是因為心情激動。
衆人羨慕地看着他,他是今天第一個被誇獎的人。接下來嘛,當然是有好事兒了。
那中車府令傾過身子,和盧生耳語了幾句,盧生忙不疊地笑着點頭。然後轉頭面向大家,朗聲說道:“今天不早了,府令大人公務繁忙,也要回去了,大家想來也累了,就各自去休息吧,改天再請各位高才小聚。”
這話說完,就溫和地看向大家,衆人也就識趣地拱手告别,那走在最先的倒是那穿着窘迫的江平,也不與人打招呼,低着個頭不急不徐地樣子,在寒洲看來,倒像個世外高人的樣子。
“哈哈,小寒姑娘往哪裡去?不知我們是否同路?”獻玉問道。
“我們回家,想來君房先生也是回去的。”寒洲禮貌地回答。
“是啊,是啊,出來這一天也是累了。”徐福趕緊應答,今天這姑娘太給力了,胡老父子果然沒有說錯啊!
“那就一起走吧。”獻玉笑呵呵地做了個帶路的動作。看來這園子他是很熟的。
徐福幾人就一起出來。
到了門外,徐福上車,兩位姑娘上馬,那叫西施的姑娘上馬動作極為利索,倒是小寒姑娘笨拙了一些,她在馬的耳邊說了兩句話那馬兒才乖乖配合。
徐福再次恭敬地道别,說下次來鹹陽一定登門拜望。車馬這才離開。
獻玉望着車行的方向微微一笑,今天見着一個有意思的人,不白來。
把車和馬交給夥計,寒洲攔着正要進門的徐福問道:“君房先生,那後來的貴客,就是那個中車府令是誰?”
嗯?徐福奇怪地看了一眼這聰明的姑娘,她是真不知道?
“那中車府令就是當令皇上身邊的近臣,趙高!”
說到趙高的名諱,徐福的聲音都快聽不到了。
“是他?”寒洲有點不敢相信,怎麼可能呢?他剛一進去自稱趙某,又見衆人恭敬的樣子,寒洲也猜測過趙高的名字,可是看他身高體健、髭須飄逸的樣子,怎麼能是個太監?在寒洲心裡,趙高不應該是個内心陰暗、形容委瑣的人嗎?怎麼可能威風八面、儀表堂堂的呢?他那樣子到底是割了還是沒割呢?
見寒洲不可置信的樣子,徐福又加了一句:“他還兼行符玺令事,所以你想――,呵呵!”
徐福這會兒說話的樣子就真的不把寒洲當外人了。
“哦。”寒洲好像明白地點點頭,她還是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這奶奶的,也太讓人意外了,一個太監,還長得那麼體面。
晚飯時候,是一家人在一起吃的,徐福出去拜訪故舊去了。等他回來,看到一家人飯桌沒撤,都圍着小寒姑娘在看稀罕。
小寒姑娘拿了一個熟雞蛋,一邊剝蛋一邊說,記住,大火五分鐘以内要出鍋,煮老了這實驗就不好看了,還有,這層薄皮要去掉,否則摩擦力太大,也就是發澀,不光滑。
西施問,五分鐘是多長?
小寒說,你就記往别煮老了就行,回頭教你。
西施乖巧地說,好吧。
小寒說,看這個酒壺,我現在讓它把雞蛋吃下去。說完她就把酒壺放在幾案上,從老九手上拿了點着了的火絨,投進去。
燒了一會兒,小寒姑娘迅速把雞蛋放在酒壺的口上,慢慢的,慢慢的,雞蛋發生了變化,它“撲通”一下被吸進去了。
衆人驚呼,這太神奇了。
西施又問,姐姐,你能讓它吐出來嗎?
能,看着啊!那小寒把酒壺倒過來,寬底兒朝上,一股一股地往酒壺上淋熱水,淋着淋着,雞蛋露頭了,變大了,“撲通”一聲,它掉出來了。
衆人又是驚呼。
西施幾個不可思議地望着小寒姑娘,徐福也睜大了眼睛,這小寒姑娘才真神人也,長得漂亮已經讓女人嫉妒了,這口才,這本事,要是混在上午那夥人中,這還不是來搶飯碗的嗎?這不得讓人嫉恨死嗎?
“學會了沒有?”她望望衆人,老九點點頭,老七不吭聲,西施有些茫然,“要是學會了呢,就可以上街騙人了!”
說完,這姑娘放下道具,飄然而去了。徐福差點沒被這句話給氣得吐了皿。
幸虧我們不是敵人!
而胡老爺子一直在旁邊看着衆人笑。在徐福眼裡,這完全是老癡呆的樣子。
直到睡下,寒洲才算消化了見到大秦又一名人的事實。她仔細想了想,問題主要出在趙高身上,他長得太出人意料。
聯系生活經驗,看看哪位首長身邊的親信是獐頭鼠目的?長得端正是一定的,不能壞了首長的體面,但也不能長得太帥,這容易轉移焦點,襯托出首長的不足來。這就是趙高作為皇帝近臣的條件之一。
又想起以前看到的史料,趙高:赢姓,趙氏,那不就和始皇帝是本家嗎?親戚比别人還是更可信,放在身邊當然得先考慮這類人,當然,親戚根據需要也是可以割上他一刀的。
再看那趙高,應該身手不錯,近臣嘛,既便不當保安組組長,也得會幾下子,關鍵時刻也得沖得上去。還有呢?“中車府令”,好像是相當于小車班班長,這個職務專業技術得過硬,始皇帝整天出遊,車子老壞在馳道上怎麼行?把始皇帝摔出車外怎麼行?還是要靠本事吃飯的。
還有,今天專門看上那個做養生操的,這就是近臣具備的素質了。那些光等着上邊派事兒的,這官能當多久還真不好說,整天琢磨着上邊喜好的,想着法兒地滿足他,這官兒就當得穩妥,當得久長。看來古今一個理兒。
最關鍵啊,那家夥還兼着用玺的差事,這得多大的信任、多大的權利啊!
……
見到名人,今夜無眠了。看來我真的有希望進入秦史研究所了,寒洲想。
上帝啊,你把我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