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上路了!
小寒忐忑得一夜無眠。
按她的理解,皇上說要到南邊新設立的郡縣走走,那應該是桂林、南海、象郡等地,也就是大體相當于兩千多年之後的廣西省。按她掌握的曆史知識,秦始皇第五次東巡到了差不多湖北這個區域就乘船沿長江順流而下,到會稽郡耀武揚威之後就北返了,中途身體不适,這才讓蒙毅折返到會稽山,去搞所謂的“祈禱山川”。
現在嬴政這個意思明顯跟曆史書上記載的有差異呀!是曆史書上記錯了,還是因為她的到來,一切全變了?連冒頓這樣的匈奴大帝都改到鹹陽做人質了,會不會曆史的走向真的變了?
你看,趙高停職了,人生低谷!
胡亥,皇上都不待見了,有多遠滾多遠!
這兩位的境遇,那還不說明事情真的起變化了嗎?
她越想越興奮,越興奮越睡不着,到天亮時候,她還是處于疲憊的亢奮之中。直到梁公公上門來通知,看到她那衰樣子,微微搖頭,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狽。
“我說,姑娘,咱可是一朵花呀,也别怪梁辰說句越矩的話,女子的妙齡就這麼幾年,不抓住了,什麼都跟着跑了,哪還經得住姑娘這麼糟蹋!”
小寒吐了下舌頭,知道人家為她好,也就不說什麼。
她現在的樣子,肯定跟打了一夜麻将的賭鬼或上完了夜班的人一樣,面色虛白,二目無光。
但是,這也沒啥吧,反正她也不打算以色娛人!
匆匆地洗了臉,梳了頭發,拿了春桃準備的東西就出了門。
這次出去,不讓帶春桃,原話是“皇上身邊自有人伺候着”,好吧,那就跟着沾點光吧。反正,春桃就會做些笨活兒,真要出遠門兒,她也做不了什麼!
皇上還真在車裡等着她,見她爬上車就用打哈欠的方式打了個招呼,就奇怪地問:“你這是怎麼了?半夜偷牛?”
她搖了搖沉重的腦袋說:“啊――,跟皇上出遠門,興奮!興奮得時間太長,反而睡不着了!”
皇上愛憐地捏了捏她的手,說:“那好吧,你隻好在車上睡了。車上補覺是最好的,以往,不瞌睡的時候,朕也得被它晃悠着了!”
小寒笑笑,揉揉眼窩,這會兒,睡神真的來了!
“這樣吧,你下車去,單獨一個車,能睡舒展些!”
小寒巴不得是這個結果,道了謝就從簾子裡出來,皇上不放心,還探出頭來,補了一句,“蓋嚴實了,畢竟才是春天!”
小寒領情地回頭笑笑,就随着梁辰上了給她準備的一輛車。
這車的大小和皇上那輛一樣的,她困極了,也就顧不上看車的内飾如何,隻知道爬進來跌倒在墊子上,舒适熨貼,正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搖搖晃晃,忽忽悠悠,一路上,睡個黑甜,到梁辰喊她起來吃東西的時候,她還不願意醒來,拍拍蜷縮得有些僵直的腿,從簾子裡出來,才發現,此時已經日影西斜。
“姑娘還不醒,就要餓出毛病了,皇上惦記着,才讓叫的!”梁辰嘟嘟囔囔地說。
“勞公公惦記!”她很會做人情地表達了一句。
“罷了,吃東西去吧,要想方便,就往女侍那邊走,那邊兒,看見沒,就是那邊兒!”他邊說邊比劃。
她點點頭,感覺确實是有點需要。
這梁辰也是不容易,又當男人又當女人,什麼事情都得操着心,若是将來扶蘇繼了位,一定讓他好好地打賞一下梁辰。
可是,想到這兒,她忽然擔憂起來,這擔憂讓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她是忽然想到,分開這麼久,會不會扶蘇不再愛她,也不再把她的話當回事了?
會嗎?他真的把她忘記了嗎?
她捎過口信兒,也捎過衣服,對于她這種被囚禁的人來說,這樣的提醒還不夠嗎?
他是個薄情郎嗎?
她搖搖頭,努力甩掉腦中的想法,向着侍女們集中的地方而去。
可是,人真是怪,你越想甩掉的東西越像牛皮糖一樣沾着你,想甩,哪那麼容易!
“姐姐!咱終于見面了!”
一句話,把小寒打醒,媽呀,這不是胡亥嗎?
她的腦子“嗡”地一下,晃了兩晃,幾欲摔倒。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胡亥一把扶住她,急切地叫。
小寒急火攻心,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隻是用手點着胡亥。點了幾下,她暈過去了!
等她再次醒來,卻是上燈時分。
皇上探頭看了下,怪怨地說:“知道自己不能挨餓,還該吃不吃,你看看,幸虧是身邊有人,這要是沒人,暈倒了磕碰着怎麼辦?!”
她慘然一笑,算是領了他問候的情。
她現在腦子不是很清楚,睡久了,就是空空的狀态,什麼也裝不下。她很懷疑自己看到的胡亥是不是真實的胡亥?
會不會是她太害怕胡亥而出現的幻覺呢?
“好了,認真吃點東西,吃完了再睡上會兒吧!真是的,朕這麼多事情,還得替你操心!”
小寒又扯了下嘴唇,表示領情了。
他這麼說,看似抱怨,說起來,跟撒嬌也差不多,這是在她面前賣好呢!
但這時不是琢磨這個事兒時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呢?
“皇上,怎麼胡亥公子……”
“看看你的心思都放哪兒了!”皇上立刻打斷她的問話。“你隻需要把心思放在嬴政身上就行,朕的兒子,你就别惦記了!”說完,他就作勢甩了下袖子,出去了。
留下小寒一個人直犯愣怔。
他剛才那話,也不算生氣,他隻是借題發揮,一語雙關罷了!
算了,也顧不上想這些,她有緊要的事要打聽呢!
看看周圍,有個低眉順眼的侍女,好了,終于見着出氣的人了!
“請問姑姑,可是見着随駕出行的有一位年輕公子,就是那個很出名的胡亥公子?”
那侍女擡眼看了下,怯怯地微微一笑,指了下自己的嘴巴,搖搖頭。
小寒就是一激靈,什麼意思,是她不敢說,還是不能說?
她大聲問:“你不能說話嗎?”
那姑娘溫和地笑笑,用手指指耳朵,意思是她耳朵沒病,完全用不着那麼大聲說話。
她走過來幾步,猶豫了一下,迅速張開嘴巴又趕緊合上,然後直直地盯着小寒,意思問,你看清了嗎?
小寒吓得直往後靠。
媽呀,她看清了,那人的舌頭好像少了一截!
媽呀,用這樣的人陪着她嗎?這是什麼居心啊?
媽呀,那分明是割掉的吧!
她錯開眼珠兒,不敢再看那侍女,隻好把眼光投向周圍的擺設。
這大概就是皇上的離宮别館吧,據說,鹹陽周圍有幾十座上百座呢!
這數字可能史學家誇張了些,但數量多還是肯定的。她和扶蘇共同生活期間,這方面的事情多少也是有所耳聞。
“啪、啪”,那缺舌頭的女人沖外面拍了拍巴掌,别說,她拍巴掌還是拍得挺響的!
片刻之後,有兩個人捧着食盒進來了。
他們也不看她,既不行禮,也不問候,把東西放在幾案上就後退着走了。完全跟訓練出來的一樣,靈巧的,也是僵直的。
小寒不由呼出口氣,到現在,她好像明白了,嬴政把她弄出宮,還是放心不下,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跟她說話,她想聯系扶蘇,那是癡心妄想了!
他還是要困死她,困到她讨饒,然後屈從于他,或者愛上他!
尼瑪的,死牛筋!
你以為強迫和軟禁就有愛嗎?
你以為吃上姑娘幾頓飯就吃成夫妻了嗎?
姑娘我上輩子和男人一個遊池裡都泡過的,難道還會見了一個公的就動情嗎?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要能活着回到鹹陽,姐姐我就算你赢!
呃――,想到此,小寒不由得牙疼。放肆話好說,說完了,還是得承認,她其實不想讓他死。他死了,災變就來了――扶蘇完了,天下很多事情都完了!
重建的過程是一小撮人的狂歡,更多的人将毀于戰火!
“咔啦”,食盒的蓋子打開了,缺舌頭的侍女笑着把它挪走,并把食盒往小寒面前推了推。
小寒擡眼看了她一下,有些頹喪,加上她,又是一個可憐人!這他娘的大秦,還讓不讓人好好活啦!
“嗯,嗯!”那侍女示意她吃,然後用手指頭指指外面。
小寒朝門口看了一下,心想,外面的人肯定領着任務,他們等着把她吃飯的結果向上邊彙報呢!
她不由得長歎一聲,面前這可憐人現在正在用她的可憐來逼迫着她,外面的可憐人也在受着别的逼迫,什麼時候,大家不再受逼迫呢?
這一路,難道就這樣開始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