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現在,天确實晚了。
蒙恬建議先吃飯,至于是不是接着談、連夜談他征詢大家的意見。
結比缰很想吃,但他也很想回去,他總覺得留在秦營是不安全的。他對頭曼單于說:“咱們吃完了再回去吧?”
冒頓橫了他一眼,吃完了再回去,還不得下半夜才能到?
呼衍氏的頭領說:“夜長夢多啊!”
蘭氏的頭領也是這個意思。雖然他們來談判就是來認慫,族人都有心理預期,但要是這些人回去,談判内容就可能提前洩密,一但洩密,可能會産生誤會和曲解,再遇上煽風點火的,肯定亂成一團。到時候,他們今天的工作白做是小事,産生嘩變就非常麻煩。而如果由于雙方的談判久議不決,很可能蒙恬他們失去耐心,幹脆用戰争來解決問題。那種情況下,武器不如人,情報不如人,隻仗着一腔不怕死的精神,結果可以預料。
想到這兒,蘭氏的頭領對頭曼單于說:“單于,我們全部談妥再回去吧,哪怕是連夜談。”
頭曼也明白夜長夢多意味着什麼,匈奴人中有太多不經大腦做事的人。他不能給别人制造麻煩的機會。他對扶蘇等人說:“我們吃飯吧。可以邊吃邊談!我讓人回去送個信兒,就說明天回去。”
扶蘇點點頭。
蒙恬就揮手,讓人安排晚上的食寝問題。
小寒溜出去給扶蘇家的廚子幫忙。
這幾頓飯都是有設計的。主旨就是要讓匈奴人覺得大秦物産豐富、人傑地靈。讓他們吃了以後景仰之心如濤濤江水綿延不絕。
和大秦比,拼财力,完敗!拼智慧,完敗!拼皿性,完敗!
小寒幫忙包餃子,廚子功底好,在鹹陽就學會了。小寒進去的時候,是部隊裡的火頭軍在幫忙。
廚子正在給一顆巨大的豬頭翻身。部隊的鍋真大呀,豬頭進去就像進了遊泳池。豬頭已經快熟了,用醬鹵的,又放了蜂蜜,顔色紅亮,看着很誘人。
白蘿蔔絲已經切好,隻等着鍋開了,一下羊肉片就好。美中不足,這時候沒有香菜,隻好委屈蔥花來頂一會兒班。
茶葉蛋也泡好了,小寒湊上去聞了聞,真香,不但有茶香,還有藥香,肯定是從中藥店淘來的作料。
哈哈,藥店真是個好地方!
小寒聽到盆裡有“嗖嗖”遊動的聲音,不知道是什麼,還活着,就要伸手揭開蓋兒看看。廚子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姑娘别看,别吓着!”
小寒奇怪地看看他,這到底是什麼呢?
“姑娘一會兒就知道了。姑娘隻管包餃子,人太多,且包一會兒呢!”
小寒點點頭,一會兒總要亮相的,本姑娘就保留着這顆好奇的心吧!
包得差不多了,小寒從帳蓬裡出來。張龍他們又唱上了。小寒走過去,他們唱得更起勁兒。
等唱完了,小寒問:“是不是越唱越餓?”
二狗子點點頭。關西也喊餓。說要不是在這兒值勤,他**兔子了。今天下午好幾次看見兔子露頭,就是因為走不開,讓它溜走了。太可惜!
小寒說:“以後有的是機會,等天下太平了,天天打兔子。咱現在學個新歌兒好不好?趁着匈奴人在,咱把威風抖起來。”
小虎馬上響應,每天他起調,就會一首歌,實在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其他人也響應。頭一次見匈奴人,卻不打仗,連個立功的機會都沒有,唱歌解解氣也行。
小寒示意大家安靜,說練歌的時候就要輕聲,等練好了就大聲唱給匈奴人聽。
衆人都聽話地點點頭。小寒就教他們一句一句唱《大刀進行曲》。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全國愛國的同胞們
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前面有工農的子弟兵
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
咱們軍民團結勇敢前進
看準那敵人
把他消滅
把他消滅!
……
看準那敵人
把他消滅
把他消滅!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
這首歌旋律簡單,歌詞直白,很容易記。小寒帶着唱了兩遍就唱會了。軍士們憋不住要大聲唱,小寒怎麼也摁不住,幹脆不摁了,就當這是開味菜吧!
對面不遠就是四五十個匈奴騎兵,那不是鬼子是什麼?軍士們越唱越帶勁。特别是最後一個幹脆利落的“殺”,要多解氣有多解氣。
對面那些匈奴人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内容,隻能通過表情來分析,大體知道不是團結友愛的意思。
蒙恬聽見殺氣騰騰的“殺”,虎軀一振,仔細聽歌詞,大為贊賞,這歌聽着就讓人熱皿沸騰。他一捅扶蘇,說:“大公子,你家小寒還有什麼不會的?”
扶蘇故作認真地想了想,說:“她說她功夫不好,打架不行。”
蒙恬“噗嗤”一聲笑了,用手指點了點他,看你得意的那個勁兒!他伸過頭,故意逗他:“大公子,把你家小寒留在軍營裡教軍士們唱歌吧!”
扶蘇的臉當時就拉下來了。“這怎麼行,我還要把她帶回鹹陽成親呢!”
蒙恬哈哈大笑,“大公子都快三十了吧,這麼要緊?”
扶蘇一聽就惱,“這當然很要緊,我不趕緊娶她,讓别人娶了怎麼辦?”
蒙恬又笑:“普天之下,誰敢跟你争啊?”
扶蘇點點頭,按說是沒人敢争,可是有人惦記也不行,李由就惦記着呢!
蒙恬搖搖頭:“大公子,你深陷情網、不能自拔,我,很同情!”
扶蘇“彭”地給他一拳,蒙恬接住,說:“身手不錯,可以當小寒的老師了。”
扶蘇又伸腳踢蒙恬,蒙恬就地一轉躲開,扶蘇踢了個空。
等他再想補上一腳的時候,蒙恬已經跳到一丈開外了,扶蘇隻好叉腰生氣。
那些來談判的匈奴人瞥見扶蘇和蒙恬“打架”非常開心,他們之間不合了,那就是好消息啊!
遠處的《大刀進行曲》唱得更歡。
匈奴人帶來的通譯也不譯了,反正戰局已經是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結比缰問:“他們在唱什麼?”
通譯想了一下說:“是宰羊之前唱的歌。”
結比缰“哦”地點點頭,說:“華夏人就是套路多,宰隻羊還唱得殺氣騰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宰人呢!”
通譯說:“是,您說的在理。”
開飯了。這頓飯是雙方在一起吃。
每一方的桌子上都擺了一個大豬頭。
然後是一盆白蘿蔔汆羊肉和一盤子茶葉蛋。
其他的是燒烤,木木說,一會兒就會拿進來。
小寒瞅了一眼豬頭,又看看阮翁仲,心說,主力在這兒呢!
結比缰一見豬頭的顔色就控制不住了,他習慣性地去摸腰間的刀,沒摸着,很氣惱。
廚子拿了一把刀過來,在桌前站定了,半跪下,開始一扇一扇解豬頭。他解得很有章法,薄厚肥瘦都有考慮,解下來再整齊地碼放在空盤子裡。小寒以前覺得片鴨子很了不起,現在覺得能把豬腦殼解得這麼藝術的也非常難得。
等解完了兩隻豬頭,有軍士擡進來一個木墩,同時拿來的還有鑿子、起子和斧子。
小寒問:“這是要幹嘛?”
扶蘇說:“往下看,他幹活很漂亮的。”
隻見那廚子一手拿斧,一手執鑿,瞅準位置,咔咔咔幾下,豬腦殼開裂了。再拿過起子和刀,用力一壓,咔咔咔,開了。整整的一個豬腦呈現出來。有人遞過來一個小碗,廚子小心地用勺子把猴腦仁掏出來,放在桌上。
廚子又開始敲打第二顆了。
結比缰看看左右,這玩藝隻有一個,怎麼吃?
頭曼單于揮揮手,“你吃吧!”
結比缰也不客氣,拿起勺子就吃。一吃,嗯?膩膩的,不太好吃,不入味,他一張嘴就吐了出來。
冒頓嫌惡地往後坐了坐。
蘭氏的頭領也讨厭地橫他一眼。這桌上的菜多漂亮啊,還沒開吃就弄了這麼個結局。
那邊扶蘇他們的豬腦也取出來了。
扶蘇取過小碗,拿過旁邊早就備着的調好的芝麻醬,盛了一小勺,淋上,略微拌拌,盛了一勺放在小寒面前的碟子裡,又給蒙恬和自己盛了一勺,把剩下的全給了巨人阮翁仲。
四個人一人一隻小勺,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豬腦。小寒第一次這麼吃,味道真的不錯,有明顯的姜味和芝麻的香味,一點也不腥。
結比缰非常生氣,他好像是被耍了。
他生氣的時候就特别能吃,一盤子茶葉蛋兩口一個兩口一個,很快就被他吃得隻剩下兩個。
這時候,燒烤上來了。
兔子很凄慘地被吊起來,渾身烤得油晶晶的。廚子把他身上的繩子剪斷,沒有見火的地方是明顯的淺色,像一個被捆綁起來燒烤的孩子。
小寒看了一眼趕緊閉上眼睛,心裡抱怨,這是誰發明的殘忍的吃法?一定要把他吊起來打一頓。
扶蘇有點後悔,為了在匈奴人面前顯得渾不吝,忘了小寒很怕死兔子的事情。他捏捏小寒的手,小寒一手冷汗。扶蘇要後悔死了。這是木木的主意,他非說這樣顯得很殘忍,很有震懾效果。可是對面的匈奴人全沒把它當回事,拿過來就開始撕,全不管它是不是被捆綁過。
明天找到空就打他一頓!
烤魚也上來了,還有烤蛇,它們都是被吊起來的,一個個看上去很可憐,都渾身抽搐了。
廚子當着大家的面,把魚皮、蛇皮“刷”地撕下來,手藝真好,皮完整地掉下來,白白的肉完整地露出來。
小寒受不了了。她覺得自己皮膚疼。她使勁攥着拳頭,心裡暗罵,這是哪個壞人出的主意?
結比缰那個吃貨露出歡樂的表情,撕皮這件事太爽了!
讓他不爽的是,剛才不知後面的内容,茶葉蛋吃多了!
當餃子上來的時候,結比缰已經吃到嗓子眼了,他不知道這像耳朵一樣的東西是什麼玩藝,挑開皮兒,一股香味兒,我的娘啊,華夏人太壞了,他們把最好吃的放在最後邊。我又被耍了!
蘭氏的頭領吃了一口餃子,嗯?什麼感覺,沒來得及嚼它怎麼自己滑下去了,再吃一個,再吃一個,太爽了。華夏人太幸福了,真會吃啊!
他捅了一下專心吃東西的冒頓,低聲說:“太子,其實你去鹹陽也挺不錯的,不用吹白毛風,天天吃好吃的。”
冒頓把碗往桌上一頓,這不是用刀子捅着人玩嗎?自己人能這麼欺負自己人嗎?
頭曼單于拍拍他,夾了一個餃子放在他碗裡。筷子太難用了,兩根筷子弄出一頭大汗。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别人問單于是怎麼死的,他會坐起來告訴他,“我是讓筷子累死的”。
吃得差不多了,蒙恬放下筷子,說:“因為要談事情,所以沒有準備酒。怎麼樣?如果覺得差不多了,我們談談合作的細節。”
沒等頭曼單于開腔,結比缰揮動了一下胖手,“不談了、不談了,我要睡覺。”
蘭氏的頭領也搖頭,這會腦子不好使了,談什麼都白談。
冒頓沒有情緒,他被白毛風和好吃的那兩句話真的惹惱了。
呼衍氏的頭領還好點兒,他很忠誠地望着頭曼單于,頭曼單于卻把目光移開了。在單于的心中,這呼衍氏的家夥是個十足的賣國賊。
扶蘇也放下筷子,等着對方的回答。
頭曼單于搖搖頭說:“今天不談了,太累。大家都需要休息。”
蒙恬點點頭,他早知道是這樣。别看一個個壯得像牛一樣,這一天下來,牛也被蹂躏得差不多了。
“好吧,各自休息,明天接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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