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時候,除了到李斯的小書房做做要抄的文件,就是貓在家裡做她的印染試驗。
印花果然比畫畫兒省事,隻要掌握好了顔料的多少,一會兒功夫就能印一大片。印完了,固色很重要。還是原來的思路,明礬水浸泡,最後挂起來晾幹。晾幹以後,發現面料很鮮亮,可是它是僵硬的,再用清水漂洗,結果一下水,才發現,問題太嚴重了,色彩模糊了一大片。
問題出在哪兒呢?
畫工筆講究三礬九水,那是把明礬水一遍一遍地刷上去,最後沒有漂洗的程序。做衣服是要穿在身上的,總得要洗來洗去。印染跟紮染的要求不一樣,紮染的東西,在兩色邊際它是自然模糊的,那本身就是一種藝術效果,印染要的就是花是花,葉是葉,一清二楚,絕不能發生嚴重的掉色。
怎麼辦呢?
想了一晚上,她大體有了一點思路。這靈感是從浸泡染色和蒸煮染色來的。蒸煮染色出來的東西比浸泡染色上色快,也牢固,這說明熱量是改變植物纖維的關鍵。
于是,她改變了一下做法。把明礬和靛藍混在一起,先印花,印完了以後,上籠屜蒸,蒸完晾涼,讓它充分地改變纖維的色彩。再然後用清水漂洗,挂起晾幹。
前後一對比,後一種效果好多了。雖然還是有點掉色。
但就是這樣,她也算取得成功了。
這個時代的人們終于可以穿上印花布了!
她興奮不能自抑,在屋子裡大聲歌唱,門外的鴿子咕咕在叫,叫了好一會兒才聽見。
扶蘇又來信息了,他說他想她。
“哼!”寒洲獎勵了鴿子一把瓜子仁,就把它放回去了。這家夥越來越黏人了。
每天就這三個字,把她弄得暈暈乎乎的。泡妞高手啊!
不管他,現在她的科研興趣正濃呢。她又想到了套色印花。
她先用明礬水泡了一塊布,再把紫草切碎,用很熱的水泡了半天,撈出渣子,紫色顔料就算弄好了。又找了塊小布頭,在手裡揉巴揉巴,看起來像朵抽象的花,然後就一朵紫花一朵紫花地開始印了。呆會兒,再找塊小布頭,也揉巴揉巴,沾上點靛藍,一朵藍花一朵藍花又開到布面上去了。
很寫意,很大氣,也很浪漫的花色。
當然了,還是上籠屜,晾涼,漂洗。
飯嘛?現在臉皮厚了,顧不得做,也就不挑肥減瘦了,找馮媽盛了一碗。馮媽時不時收到禮物,也很高興給她留飯。
蒿子姐吃驚地看着套色印花的布樣,幾個女兒也圍過來。這多漂亮啊!
當着她們的面,染色工程師寒洲又依照程序做了一遍,每一道工序做完,就要問,韭兒、豆兒、苗兒,記住了嗎?三個丫頭就說記住了。
……
當成品出來,教學過程也就結束了。
寒洲鄭重其事地說:“從今年這個夏天開始,鹹陽的女人都将穿上我們染的花布。蒿子姐,鹹陽的女人們都會感謝你的。我們要一起掙全鹹陽的錢啦!”
蒿子姐激動地隻知道說好。她如今在街坊當中地位都高了。以前老打她的孩子爹說話也好聽多了。
組織人生産的事兒就交給蒿子姐一家。西施負責聯系的胡家夥計們的家屬也得給些任務。還得跟胡老爺子要個夥計,有很多聯絡的事兒和力氣活要人做呢。
……
扶蘇郁悶壞了,小寒每天比他這個皇子都忙。見到她一次,兩隻手是藍色的,好瘆人。
“不要忙着掙錢了,好不好?”
他抓着她那雙藍手可憐兮兮地說。
小寒很沒誠意地安撫他:“過一段就好,過一段就好。鹹陽的女人們就要穿上好看的衣服啦。”
“可是,你都沒有時間陪我。”
“我沒時間,可是你的女人們都有時間啊!你不去安撫她們小心她們找你的麻煩!”
“啊——”扶蘇都要崩潰了,能不能别說這麼沒心沒肺的話呢?你真的不要我這塊肉骨頭嗎?
……
過了幾天,寒洲主動走進扶蘇的院子裡。木木去開的門,見不到小寒姑娘,公子都要拿鴿子撒氣了。
“公子在書房。正在生悶氣呢!”
小寒不解地問:“怎麼回事?誰惹他了?”
木木無奈地撫額歎息,公子啊,你生氣人家都不明白為什麼呀!你說這冤不冤?
小寒姑娘大踏步走向書房,在窗戶外面敲了幾下窗棂。窗戶開着,公子探頭看了一下,賭氣又縮了回去。
“公子出來不出來?不出來,我走啦。”
“不出來,你進來!”
“你不出來,我真的走啦。我還要去跟人談事兒呢?”
“一天到晚談事兒,沒完沒了,你要談事兒還來這裡幹嘛?……”
公子不滿地一連聲抱怨,可是人還是從裡面出來了。
木木心說,公子啊,你是真完了,讓這個女人拿得死死的。到現在,你還沒吃到肉吧?
扶蘇一臉氣不過的樣子,說:“你這是站一會兒就走?”
小寒一把拉着他,哄小孩似的說:“跟我過來,有好事兒。”
“什麼事兒?還拉拉扯扯的,你不怕人看見了?”
“喲,氣性兒夠大的!還皇子呢!”
“皇子就不能生氣嗎?”
“不跟你一般見識,小孩子一樣!來,站好了,披上,别動。”
“你拿的什麼東西呀,就讓我大熱天的披上!”
說歸說,扶蘇還是乖乖地把那麼一大片布披在身上。等披好了,小寒站在近前給他整理,聞着小寒身上些微的體香,他的氣兒一下子就順了。
這是件披風,很大很長,深赭色的,當然,這是扶蘇的說法。按寒洲的叫法,這是咖啡色的。
有個風帽,也很大,小寒踮着腳給他把風帽戴上,脖子上有根帶子,連這根能活動的帶子也幫他很認真地系上。這麼熱的天,這是要把他捂出一痱子嗎?
“扣子先别系了,自己抓着兩邊兒,乖乖等着。”說完,小寒就一溜煙跑廚房去了。
扶蘇被捂得透不過氣兒來,低頭看看,扣子是田黃石的,兩個一組,兩個一組,配上深赭色的面料倒是雅緻好看。
木木看公子傻瓜似地呆在太陽底下,心疼地喊:“公子,到樹蔭底下去,到樹蔭底下去。”
片刻,小寒端了一盆水出來了。走到扶蘇近前,二話不說,“嘩”地就往上澆。
扶蘇呆了,木木也呆了。
天确實熱,不過,姑娘這是演得哪一出啊?
放下盆子,小寒擦擦滿頭的汗,興奮地問:“濕沒濕?濕沒濕?”
扶蘇愣了一下,施施然地說:“濕了!濕透了!”鞋子真的濕透了。
小寒奇怪地問:“怎麼會濕了呢?我在家裡做了實驗的。”說完,她走過來,撩起衣服察看。一邊看,嘴裡一邊嘟囔:“沒有啊,沒有啊,哪兒濕了呢?”
扶蘇一把把她抱在懷裡,用大袍子裹住,“我看你還往哪兒逃?”
小寒掙紮:“放開我,太熱了,太熱了……”
扶蘇咬牙切齒:“熱也得忍着,我剛才都熱了很久了。”
他一把抱起她,徑直往屋裡去了。小寒的兩個小蹄子一個勁地踢騰。
木木收拾起地上的盆兒,聽着屋裡“嗷嗷”地怪叫,心說,狼終于要發威了。要不,豈不是讓羊小看了?
嶄新的雨披已經被扔在地上了。
寒洲躺在扶蘇的床上,抱着他的頭顫抖着求饒:“好了,别親了,我沒力氣了。”
扶蘇卻像一隻餓狼,終于抓到了小羊,哪有撲倒了就撤退的道理。
“扶蘇,快起來,熱。”
小羊都顫抖了,大灰狼肚子裡還空空的呢。
“壞人,把我弄疼了……”
大灰狼正吃得起勁兒呢。
“扶蘇,我,我不理你了……”
“唔……”嘴被堵上了,屋子裡再有沒有聒噪的聲音了。
……
兩個人一身的汗。小風從窗外吹進來,拂過光溜溜的身體,和床上的人一樣慵懶無力。
“壞人,把腿拿下去,你都得逞了,還不放開我。”
“不想拿開,你得答應嫁給我。”
“耍賴。剛才你不講理,我還沒算賬呢!”
“你算吧,我就這樣光溜溜地躺着,你想咋樣就咋樣。”
“不跟你說了,我得洗洗,剛才你也不嫌髒!”
“剛才哪還顧得上髒不髒?不過,也不髒,就是一點汗,我們倆一樣。”
……
“扶蘇。”
“嗯?”
“以前我覺得皇家離我好遠,現在皇子躺在我身邊,也就是個男人,一下子就近了。”
“這叫什麼話,也就是個男人,把我說得那麼,那麼不在乎似的。”
“呵,不是不在乎,而是在我的心目中皇家的一切都太沉重了,所以……”
“本來就不複雜,讓你給想複雜了。你看,現在一切簡單了。”
“簡單什麼?哪有你這麼不講道理的?進來就扒。”
“以前就是跟你太講道理了,讓你拿捏得死死的,哼,見一面都難!”
……
“扶蘇,你很高興,是嗎?”
“嗯,就像所有的花在一瞬間全開了!”
“我怎麼有點委屈呢?”
“是嗎?那是因為你是被動的,沒有準備。而我想這一天已經想了很久了。看到你我就想緊緊地抱住你,然後一寸一寸地把你吞下去。”
“說的你像一隻狼似的。壞人!”
“我就是一隻兒狼,狼現在又想吃羊了,啊嗚一口。”
“嗚,别,沒有力氣了……”
“你不需要有力氣,我有力氣就好了。”
“壞人……”
“叫我夫君,叫我夫君。”
“我,我叫不出來。”
“叫我夫君。”
“夫,扶,扶蘇,扶蘇……”
“唉……,你個死女人,你個死女人,你個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