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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農家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棋局

秦時農家女 一枝綠蘿 5505 2024-02-27 17:16

  給老頭子演示了一會兒算盤的強大計算能力,老頭子不吱聲兒了。

  他一顆一顆地撥拉珠子,似乎心思并不在計算上。

  小寒說:“先生,您該休息了吧?我今天到後園住去,明晚還住不住說不好,但我可以回來給您做好吃的。”

  “不用,那麼辛苦做什麼?老頭子沒那麼饞!”

  “不是饞。在家的時候,我母親有時候抱怨父親嘴饞,但我認為那是身體需要。”

  “哼哼,你就會哄老頭子開心。”

  “那麼,小寒真的走了。”

  “不,小寒你等等。”

  “先生還有什麼事?”

  “有事。”小寒深深看了小寒一眼,說:“小寒,你那店裡是邊賣東西邊教人用嗎?”

  小寒點點頭。

  “小寒,你知道不許開私塾,是嗎?”

  小寒又點頭,她擔心的事情似乎要來了。

  “小寒,你這個東西确實很好,我明天會讓管帳的上你那店裡去學。但是,小寒,你隻能限于這些東西了,别的不能教,這已經擦着邊兒了。”

  “那象棋呢?”

  “什麼象棋?”

  小寒從包袱裡取出個盒子,說實話,真沉。

  “我本來進門就想拿出來讓您玩的,可是,見您不高興,一直沒敢拿出來。”

  李斯拿過來,一個一個地就着燈光看,有馬、有車、有帥,有相,有仕,有卒,嗯?還有炮!

  “小寒,炮是什麼東西?”

  “炮是遊戲當中的一種武器,比較厲害。”

  “那這遊戲是小孩子玩的嗎?”

  “不僅僅是小孩子,各年齡的人都可以玩,用這個遊戲可以推演戰争。”

  “嗯?”

  “戰術當中的誘敵、牽制、騰挪、封鎖、借力、迂回、頓挫、等待、困斃等都可以在棋盤上演示。”

  “啊?這麼厲害!”

  “一般的人可以當遊戲随便玩玩,但象您這種人,如果玩,那就不知道有多精彩了。”

  “真的?”

  “嗯,我父親經常和别人玩,赢一局一個雞蛋,那隻是玩玩,老了消磨一下時間。”

  “那,小寒,你這店也要教人玩這個?”

  “還沒開始呢,這裡面的妙處必須得特别的人才能體會。候二他們,呵呵……,因為每一落子都得精心布局,候二修為不夠,能靜下心來學個入門就不錯了。”

  “那你的意思,老頭子我可以?”

  “可以,我看絕對可以。我支持父親玩是因為怕他人老了不動腦子,變成老年癡呆,老年人玩這個可以活動腦筋。”

  “那,好了,明天你過來住,把老頭子教會了,你再回去!”

  “呃——,好吧。我得和扶蘇說說。”

  “那太好了。不過,小寒,我一見到你就想起一個問題,聰明人多了好還是傻子多了好?”

  “那您認為呢?”

  李斯嘴角一翹,說:“陪着我說話、玩耍當然得是聰明人,要不沒一點樂趣,反而幹着急。可要是聰明人多了,動的是别的腦筋,那就該讓人頭疼了。所以,有些東西必須得控制一下。得未雨綢缪啊!”

  小寒沒吱聲,老頭子這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的想法嚴重地影響了始皇帝的看法。到後來,焚書是一次爆發,坑儒也算一次,每一次他都是推動者。

  可是,我能改變他嗎?

  小寒掂量掂量自己,信心不足。

  這一晚,小寒沒有睡在後園,是老鄧把她送回去的。

  李斯說,後園好久沒人住,等老鄧讓人打掃幹淨再住。這,算是對她的體恤吧!

  對于出去住的事情,扶蘇老大的不高興,嫌小寒招惹他。

  “一個老頭子,你湊得那麼近幹什麼?”

  小寒回他:“要是一個大帥哥我湊近了那才麻煩呢!”

  “小寒,我不想讓你出去住,我不想抱空被窩!”

  “大公子,你說說看,你有多久沒有抱修心了?你有多久沒有和修文、修德在一起了?”

  “我有啊,我有時會回去看看他們。”

  “看一眼就走,是不是?”

  “……”

  小寒拍拍他的臉,親他一下,說:“扶蘇,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他湊那麼近嗎?”

  扶蘇撅着嘴說:“他照顧過你一段,你報恩嘛!”

  “也是,但不全是。”

  “那還有什麼?”

  “我總覺得他對你是危險的。”

  “有什麼危險?”扶蘇幹脆披上被子坐了起來,把小寒摟過來。

  小寒搖頭,“就是預感,說不上來。我得了解他,才能踏實。”

  “切,你就能疑神疑鬼!我和他,沒有私怨,隻是政見不同,何況,他是李由的父親,是我們家的姻親,說起來,關系是很近的。”

  “話是這麼說,那,扶蘇,你告訴我,李斯這麼些年的為人,他寬廣嗎?記仇嗎?”

  “為人……,一般來說還過得去,這個人聰明務實,有時會嫉妒别人,據說,韓非的死和他有關。”

  “所以呀,他和韓非多近的關系,同窗之誼,他都能絲毫不顧念,這個人眼裡隻有利益。我和他接近,沒有心理障礙,是因為他不曾害過我,我這樣的小人物不值得他下手。但你不同,你和他很多時候是意見相左的。在你看來隻是公事,但在他看來,會不會擴大演變為私人之願,那就不知道了。”

  “小寒,你說的好像有道理,但就靠你住過去那麼幾天,下下棋、談談話,就想改變他的看法,你不覺得太天真了嗎?”

  “是有些天真!但是,你就讓我天真一回吧!”

  “切,天真鬼!”

  “什麼呀?天真還有鬼……”

  ………

  李斯學得興緻盎然。

  小寒不是高手,她隻是陪爸爸玩過,但教李斯這個新手沒有問題。

  李斯說,類似的兩軍推演的棋也有,但規則不如這個細緻,不如這個好玩。小寒偷笑,這上千年才完備起來的東西,能不好玩嗎?

  小寒終于見着了傳說中的老候。

  李斯耍小聰明,不暴露小寒的身份,但小寒一看那人對她的态度也就明了了,人家對她意見大了,隻是人家不說出來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吧,為李斯培養一個棋友,她總算有脫身之日了。

  小寒不在的時候,李斯說:“你也别老拉着臉,那姑娘你看見了,待人接物是一流的,你家候二要是多和這樣的人來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老候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他的麻煩事李斯當然理解不了。“李相啊,無論你多稱贊她,有一個事實,我看見了。凡和她接觸的孩子,沒有落着好的。不說我孫子,咱說小公子胡亥,因為扮鬼吓人,剛被禁足,禁足期未滿,又迷上了麻将。你玩就玩吧,你也不缺那個錢,可是一個不缺錢的人還玩得昏天黑地,晨昏颠倒,甚至因為一張牌和兄弟大打出手,你說說,這是好的遊戲嗎?”

  “我生氣不是因為我孫子輸錢,而是氣他被麻将誘惑得謊話連篇,以前這孩子隻是貪玩,現在玩得連人品都壞掉了。”

  李斯聽了呵呵幹笑,慢悠悠喝了口茶,說:“我孫子和她玩就玩得很好,又懂事又上進。”

  老候被噎住了,氣得兇口都疼。他心說,人家花了時間陪你下棋,怎麼也得考慮一下别人的心情吧?不能說你是當今第一權臣就可以随便對待同僚,若是有一天你不在這個位置上呢?

  ………

  對小寒大大不滿的不光是老候,還有趙高。

  小寒沒想到趙高會找上門來,她一直以為她和趙高的接觸就是幾次“偶遇”。

  趙高進來時她正在指導小滿和三春下棋,西施今天沒來,要組織羊毛清洗和染色等事情。

  “喲,這不是中車府令大人,真是稀客!”

  趙高眯起眼睛看了小寒一眼,“哼”了一下,算是招呼。他左右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小的店鋪,它比一般的店鋪陳設講究,也幹淨,小炕下面的竈刷得很白,隻有一點點煙灰。炕上坐了兩個姑娘,打扮都很順眼,正托着腮幫子下棋,她們對于進來一個人全無意識,可見多麼入迷。

  胡亥就是讓“入迷”二字給害了!

  “府令大人有什麼需要,看看小寒能不能幫上忙?”說着,小寒從竈上提下壺來,取了一個骨瓷的杯子,放茶葉時回頭問:“我這裡沒有好茶,府令大人是喜歡濃些還是淡些?”

  趙高随便“哼”了一下,小寒也不等他有明确的态度,就抓了一小撮兒沖下去。

  知道這人今天就是來找事兒的!

  “我看姑娘這鋪子别開了!誤人子弟。”

  這冷嗖嗖的聲音弄得小寒一哆嗦。火力夠猛的呀,進門就要關人家的鋪子!

  “小寒願聽府令大人見教,但關不關鋪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而且也得有合适的理由。”

  “誤人子弟夠不夠?”

  小寒搖頭,說:“小寒沒有子,也沒有弟,何來子弟一說。若府令大人是為了别人的事,那我聽說過一句話,叫子不教,那什麼之過,教不嚴,那什麼之惰。對不起大人,小寒理不屈,但詞窮了。”

  趙高嘴角一翹,嘿嘿冷笑:“姑娘能把剛才那話說明白嗎?”

  小寒微微彎腰行禮,望着前方,并不與他對視,說:“不能說明白,也不敢說明白。小寒是草民,草民要生存。但草民也不是不懂道理的。我想,起于微末的每一個人都能理解别的草民的心态。大人,您說呢?”

  趙高眯眼冷笑,這不是說他呢嗎?他不正是起于微末的嗎?

  小寒轉向趙高,言語誠懇地說:“小寒理解大人今天上門的心情,您責難有您責難的理由,如果責難完了小寒,小公子能有大的進步,那您盡管責難。但是,小寒也當過很多年的學生,也見識過自己老師的失望和失落。教育,不是你付出了,一定有成果,但你不付出,一定沒有成果。但受尊敬的老師,往往是那些不論學生什麼材質都千方百計想辦法的人。”

  “府令大人,您活過這麼些年,想來您也明白,一個孩子成不成,不是老師一個人的原因,也不光是外人的原因,很多問題,是因為家庭造就的,我們改變不了!”

  “如果府令大人關了小寒這個店鋪,小寒固然失望,但小寒不是沒有店鋪就不能活的人,最多不痛快一陣子。但請問,府令大人,關了這店就能讓小公子明德笃志嗎?府令大人想一想,這可能性有多大?”

  “小寒粗通文墨,不敢說通古知今,但對别人一顆善良的心是有的。如果大人覺得,小寒對小公子還有點影響力,那讓他來我這裡玩玩,換個别的項目,出個别的主意或許能對他有所幫助。小寒願意為大人解憂。”

  “您看她們兩人下的象棋,斯斯文文、安安靜靜,一步棋思前想後,比耐心、比眼光、比決斷,多好的陪養孩子心性的手段,可是拿它來賭博可不可以呢?也是可以的。”

  “府令大人,錯不在東西。至于錯在什麼?可能在于身邊一些點滴事情的積累和影響。有些孩子是一定要在教訓中成長的,光誇不管用,隻能讓它看不清現實、認不清自己。”

  ……

  趙高一邊領教她的伶牙俐齒,一邊看着她的眼睛,這雙眼睛沒有虛僞,沒有狡詐,也沒推诿,他仿佛覺得這是兩個教師的對話。

  她是什麼來路呢?

  她的每一層意思都讓人無法把責任推給她。明明是反駁為什麼還有點體恤的意思在裡面呢?

  為什麼她說孩子說得那麼自然,而在他看來,她比起胡亥也大不了幾歲。為什麼會這樣呢?

  ……

  她有這樣的底氣看來這店鋪是不好動了!

  動了它給自己惹一身麻煩,是不劃算的。

  關鍵是胡亥不争氣,為了他惹一身麻煩是不劃算的。

  ……

  小寒注視着趙高臉上的表情,從進來到現在,他的表情就沒變。這種人物是不好交流的,他們不是同一個物種。

  “府令大人,小寒人微言輕,剛才所說隻是小寒的一孔微見。剩下的就看大人自己怎麼做了。無論怎麼做,小寒希望大人勞而有功!”

  勞而有功!趙高心裡默了一遍,他做了那麼多,有多少是勞而有功的呢?

  “府令大人如果有需要跟小寒說一聲,如果不忙可以看看她們下棋。我這裡準備一副棋,府令大人如果不嫌棄,算是小寒的贈送。呵呵,這可是小寒開店以來,第一次贈送。好了,小寒不再啰嗦了,太打擾大人的清靜!”

  “将軍!”三春脆脆的一聲,棋子也脆脆的一聲。

  “唉,為什麼我總是輸呢?!”小滿把棋盤一推,很沒風度地抱怨。

  ……

  那副棋趙高沒有拿,他又不是買不起,何必丢那個人,賞她的臉。

  再說他真的不會下,那種棋太陌生。

  是不是還讓胡亥和她交往呢?看她倒是個有見識有水平的人,總比他那些不入流的小夥伴強。

  可是,跟她在一起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怎麼就總是出事呢?

  胡亥若是他兒子就重重地抽他一頓,讓他長記性。正因為是皇家子,才讓他這些年來勞而無功。

  罷了,也正因為是皇家子,他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胡亥若指望不上,他真的得考慮其他公子了。

  可是,小一點的都不如胡亥得寵,太大了又不容易受人影響……

  目前扶蘇算是衆望所歸的人,但是扶蘇已經三十歲了,在他身上下多少力氣都是白搭。

  何況扶蘇和他沒有任何的私下交往,見到他隻是微微點頭,氣度有了,距離也有了。

  下一步怎麼走呢?

  按說大家的棋子是一樣的,開局也還不錯……

  不,錯了,抓在手裡的棋子就是不一樣的!

  不,隻要我趙高在,胡亥就是顆羊糞,我也得讓它在棋盤上占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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