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西恒的手徒然用力,桑榆疼的皺眉。
“林桑榆,我若是不放你走呢。”
桑榆無奈淺笑:“你不放我走,我也逃不掉,你就會一輩子看到我這張讨厭的臉。”
靳西恒覺得心裡疼的厲害,手慢慢的松開她,是因為不愛他了嗎?
“桑榆,你不愛我了。”靳西恒覺得難過,因為她不愛了,字裡行間都表現了她對自己已經沒有了心思。
桑榆眼中清淺的笑如同平靜的湖面吹起的微風,透着一股子靈透的美償。
“從來沒喜歡過,又何來的愛。”
靳西恒怔怔的看着她良久,終究還是從床上起來,從來沒喜歡過?她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桑榆注視着在視線中越走越遠的背影,第一次覺得他的背影充滿了落寞和悲傷。
但是,桑榆微微擰着眉,她不要再被他折磨,她這一生都過的不少舒坦,餘生的日子,她想要過得安穩一些,然而沒有這個男人,她覺得會很好。
因為她深知,靳西恒很恨她。
如今靳西榮的下場就是她日後的下場,靳西恒是專門為了做給她看的吧。
不需要他的警告,她自己都要警告自己不要入戲太深,否則到最後隻會是她自己痛不欲生。
第二天一早,渝城的各大頭條版面都是靳西榮公司财務虧空借高利貸的消息。
靳西恒連一眼新聞都沒看,靳西榮走到今天一半是他原因,而有一半是他自己。
隻是靳百川把他保護的真的太好了,身上背着好幾條人命,可是他居然一點證據都查不到。
居然如此煞費苦心的都查不到什麼證據,那麼他是不是應該給他個機會制造點證據出來。
現在的靳西榮可真的是一無所有了,這樣的醜聞不光是讓靳西榮狼狽不堪,就連帶着靳家,也受到了影響。
靳百川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出門的時候被記者圍堵。
那個昔日渝城的高門大戶,此刻在很多人眼裡顯得又是那麼的可笑。
但是卻沒人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靳家的二少爺。
顧俞北來公司的時候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到桑榆,他愣了愣,現在的他不是應該要把她捧在手心裡嗎?
怎麼現在卻不見人影了。
“今天這個日子你應該高興嗎,怎麼還抽上煙了,你太太呢?”顧俞北将手裡的一份文件放在靳西恒的辦公桌上,看着窗前挺拔的背影。
“我現在覺得有沒有真相都沒什麼不一樣。”靳西恒清冷的沒眼裡夾着幾分分苦澀,如果一開始就給自己留點餘地,那麼現在桑榆也不會用那種不冷不熱的态度對她。
顧俞北淡淡的笑了笑:“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認知的,我怎麼不知道。”
穆西沉擡手又吸了一口煙:“你拿了什麼進來?”
“瀾姗正準備要送進來的東西,順便知會你一聲,老爺子的車快到樓下了,你是不是該疏通一下你樓下那些記者?”
靳西恒微微蹙眉,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靳百川還來找他有什麼意義。
“你來就是為了給我通風報信的?”
“當然不是,我隻是來告訴你,你昨天晚上把夏初晗趕出了醫院之後,她就失蹤了。”
靳西恒猛地回頭看:“失蹤?”
顧俞北看着他很認真的點點頭。
靳西恒掐滅手中的煙,一步步的朝辦公桌走過去,将袋子拆開。
這裡面的資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看樣子是覃茜茜送過來的。
“顧俞北,我突然發現你一輩子都不會是謝昀的對手。”靳西恒唇角微微勾勒出一個弧度。
顧俞北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從他手中拿走了資料來看,頓時就驚到了。
謝昀果真是厲害,雖然資料不是很齊全,但是至少知道了他叫什麼名字,在什麼地方待過。
這樣一個行蹤不定的人,謝昀都還能查得到。
顧俞北的手捏着資料的手有些發抖,這大概是天生能力上的懸殊。
“這個陸淮究竟是什麼人?”
“在渝城生活過的人不難查,隻要是有了點這些資料,順藤摸瓜就行了。”靳西恒心裡擔心的是,這個男人又會忽然之間消失。
如果這一次不能像收拾靳西榮那樣将他一舉殲滅,将會是後患無窮。
顧俞北似乎是氣的牙癢癢,靳西恒瞥了他一眼無奈的搖頭,他不過是一個玩黑道的人,又怎麼會是歐洲商場霸主的對手。
不管是誰,位置坐的越高,手裡就越是不幹淨,這一點沒有人能夠保證,不過就看誰能夠将自己的證據消滅的更幹淨點。
謝昀就屬于這樣的人,财富背後,總是犯罪,這話是有道理的。
“火氣這麼旺,待會爺爺來的時候你可以随意發洩自己的怒火。”靳西恒替他扶了扶他的眼鏡,他的冷靜克制都到哪裡去了,難道真的是愛上覃茜茜不成?
“你去哪兒?”
“現在不想跟老頭子吵,我先走一步。”靳西恒把他手裡的東西拿走了,然後從辦公室裡出去。
顧俞北還愣在原地,靳西恒已經消失在視線當中。
謝昀現在在渝城,他沒有辦法去找覃茜茜,那件事他本來是要道歉的,可是覃茜茜的性子出乎他的意料,似乎自己唯一一次出格的事情就已經将自己判出局了。
靳西恒從公司的地下車庫離開,更從正門進來的靳百川正好錯過。
靳百川到辦公室卻沒有看到靳西恒的人,一張臉頓時就冷了好幾分。
“西恒呢?”靳百川對顧俞北說話也不是那麼額客氣了,畢竟靳家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靳百川對誰的臉色都好不了。
顧俞北坐在靳西恒的椅子上,慢慢的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對靳百川欠身。
“西恒說今天公司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就先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顧俞北,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幫他的,你不覺得你這樣是在助纣為虐嗎?”靳百川的火像是無處宣洩,逮着誰,就找誰的麻煩。
很顯然顧俞北就這樣輕易的撞在了他的槍口上,他總算是明白靳西恒為什麼會跑掉,敢情他自己也知道老頭是什麼性格。
顧俞北面上堆着溫和的笑:“爺爺這要說助纣為虐的話,怕是我還不如您的千分之一呢。”
就算是寵愛長孫也沒有這麼一個寵愛法,靳西恒也是靳家的皿脈,難道僅僅因為不是正房所出命就更賤嗎?
靳百川氣的狠狠地跺了跺拐杖。
“西恒不過是以牙還牙,還沒有到千倍萬倍的地步,爺爺,中國有些古話還是有道理的,西榮大哥正好應證了因果報應這句話,您覺得呢?”顧俞北當然替靳西恒感到難過。
他好好地一個人被活生生的折磨成這樣,是誰錯呢,歸根結底還是靳家的錯。
如果當初靳西榮裝作不認識靳西恒,不去做任何傷害靳西恒的事,或許到今天靳西恒也不會跟靳園扯上關系,誰都可以安然的度過這一生,可是誰讓靳西榮就那麼的不知收斂呢。
“顧俞北,這是我們靳家的事,你有什麼資格參與。”
顧俞北鼻梁上斯文的鏡片上是他深邃如海的眼眸:“爺爺,不是我要參與靳家的事情,我不過是幫着他管理他的勢力而已。”
靳百川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顧俞北,幫着靳西恒管理勢力,難道顧俞北手底下的勢力都是靳西恒的。
“細數這麼多年西榮大哥對西恒所做的一切,如今他變成這樣也并不算過分,您會認回西恒,也不過是因為你心愛的長孫沒了生育能力,所以這麼多年沒結婚,您是迫不得已,從内心深處來講,您是讨厭西恒的。”顧俞北心狠手辣的揭露别人的傷疤還上瘾了。
靳百川聽着顧俞北悉數的說着這些事,這些事很隐秘,顧俞北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西恒害的您的長孫沒有生育能力,你恨他,但是不得不接納他,這麼多年他獨自一人攀爬您給過他任何的幫助嗎?您隻是幫着您的長孫去怎麼壓制他,爺爺,這世上雖然沒有絕對公平的事,但是您這樣偏心,是不是太過分了,何況西榮大哥的事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西恒是為了自衛,他沒有錯。”
靳百川原本還算精神抖擻的老爺子,被近來接踵而至的事情折騰的一下子像是蒼老了很多歲。
顧俞北說着說着,覺得有點于心不忍,到底是年紀大了,再說下去,心髒病犯了怎麼辦。
“好了,爺爺,西恒真的不在。”顧俞北不再說了,他還算是有點善心,不要把老人家氣倒了才好。
“西榮現在在什麼地方?”靳百川良久之後才極盡冷淡的問了一句。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欠了那麼多錢,現在估計在忙着逃命吧,但是爺爺也不用擔心,那些人估計會看在您的面子上留他一個全屍。”顧俞北自始至終都擺着他最擅長的笑來對着他。
靳百川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心髒,臉色很難看,身後臉色一直凝重的李恩走過來扶着他。
靳百川不着痕迹的揮開了他的手,目光冷冷的看向顧俞北。
“西恒他到底還要做到哪一步?”靳百川已經不知道到底要怎麼樣靳西恒才能滿意,才能稍微平衡一下自己内心這麼多年的仇恨和憤怒。
顧俞北含笑的眉眼裡一片冷靜:“我也不知道。”
靳百川沒有再多做停留,現在靳西榮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地下錢莊都是些什麼人,他怎麼會不知道,靳西榮哪有活命的機會。
靳西恒,真的狠,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狠,他有時候也想在想,如果靳西恒是長孫,那麼靳家現在是不是又是另外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他如今是想幫靳西榮,可是他卻發現靳家的産業都被冷凍了,沒有辦法提取現金,是靳西恒幹的,他為的就是要把靳西榮逼上絕路。
“老爺。”李恩還算是反應快,才将靳百川扶住。
他差一點就摔倒了,靳百川這個時候在電梯跟前,竟然低頭無力的哭了起來,他戎馬一生,結果到老了卻是這樣的境遇,他該如何是好。
靳家是不是會斷送在他的手裡。
李恩跟随他多年,看到他這樣難過的哭還是第一次,不管是遇到過什麼樣的危機,就連親生兒子殒命,他的臉上也隻有冷靜,沒有顯露任何難過。
現在卻為了兩位少爺不分場合的哭了起來,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必須要承認,他是真的老了。
“老爺,我們走吧。”電梯門開了,李恩扶着他一步步的慢慢進去,靳百川這一次打擊應該不小。
靳西恒回到靳園,卻發現靳園裡不見桑榆的蹤影。
容媽匆匆忙忙回到東院看到院子裡站着的靳西恒,楞了一下。
“二少爺?”
“桑榆呢?”
“剛剛夫人來這裡說要趕少奶奶出去,帶着好些人把少奶奶從東院裡強行拽了出去,少奶奶懷着孕哪能被那麼拉扯,後來在靳園門口少奶奶甩在階梯上,額頭碰破了,正好項二爺來靳園,然後送少奶奶去醫院了。”容媽也是太着急了,一股腦把什麼都給說了。
靳西恒拳頭猛地捏成了一團,轉身看着容媽。
“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這園子裡的保镖是幹什麼吃的。
容媽被靳西恒的怒火給吓到了,縮了縮肩膀:“打了,但是無法接通,加上老爺不在靳園。”
容媽的話還沒落音,就感到眼前一陣微風掠過,擡眼看時,靳西恒已經從東院裡出去了。
他連哪個醫院都沒問怎麼就知道在哪兒?
項翰林在醫院急診室看着醫生給桑榆包紮傷口,所幸孩子沒事,不然這事可大了。
桑榆的手機響了,桑榆正要去拿,項翰林就先拿走了。
“醫生在包紮傷口呢,你安分點。”項翰林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靳西恒,他眸色狠狠的一沉,他消息夠快的,這才剛到醫院他就知道了。
“喂。”
“在哪家醫院?”靳西恒并不奇怪為什麼是項翰林接電話。
“市中心。”
“跑那麼遠做什麼?”
“我是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摔的可不輕。”項翰林說話一直都淡淡的,和靳西恒充滿敵意的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靳西恒冷哼:“我的孩子輪不到你來關系。”
“那就自己快點來關心。”項翰林皺了皺眉,這個男人是心理扭曲嗎?都不能好好說話。
項翰林就在桑榆面前接電話,很坦然的态度,桑榆隐隐約約能從電話裡聽到靳西恒夾着怒火的聲音。
“他很生氣是吧。”桑榆從項翰林手裡接過手機。
“可能因為他大哥的事,心煩意亂,加上你又出事,所以才會這樣,你不要放在心上。”項翰林看她頭上的傷口被包紮好了之後才輕微的舒了一口氣。
桑榆垂眸看着手機好半天,唇角勾着寫清淺的笑意:“習慣了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這孩子你始終還是留下了,桑榆,你對他仍舊是抱有期待是嗎?”問這樣的話項翰林自己都覺得很可笑。
應該沒有人看不出來在桑榆的心裡,靳西恒的地位是誰都不能替代的。
“沒有抱有期待,我隻是覺得,我欠了他的,需要一一的換清楚,我隻是希望今後的人生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桑榆的态度很明顯,就像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靳西恒了一般。
項翰林微微有些詫異,不管是掩飾她内心真實的想法還是真的事這麼想的,他都覺得心疼。
近來渝城似乎還要發生大事,靳西榮倒了,似乎還有未知的風雨,靳西恒的目的,他揣測不了,但是他能做的隻有盡他所能的保護桑榆的安全。
靳西恒趕來醫院的時候,項翰林跟桑榆一同坐在急診室的病床上,看桑榆輕松的樣子,應該是跟項翰林相談甚歡。
靳西恒一進來就看到這種情景,心裡就是一陣抓心撓肺的嫉妒,看看桑榆在家裡是怎麼對他的,不冷不熱,進退有度。
但是從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這麼輕松的樣子。
“桑榆,摔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靳西恒走過去蠻橫霸道的插進去一句話。
桑榆擡眼看他時,;臉上的那些輕松漸漸地都變成了一種刻意的淡然,她輕輕地搖搖頭。
“我沒有哪裡不舒服。”
靳西恒這個時候卻跟個孩子似的,過去坐在她身邊,大手覆在她的凸起的腹部:“孩子沒事嗎?”
“剛剛去做了檢查,沒事。”桑榆一句無心的話令靳西恒耳根子都豎了起來。
“他陪你去做的檢查?”靳西恒臉上開始掠過幾分陰冷之色,桑榆看着他這樣陰晴不定,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項先生沒有惡意的。”
“他當然沒有惡意,我又沒說他有什麼惡意,他好心把你送來了醫院,我感謝他都來不及呢。“靳西恒說話的語氣明明就是不喜歡,但是卻把意思表達的充滿感激。
項翰林知道靳西恒現在不過是在生氣,男人的這點心思都是相通。
“是何芸把你推倒的?”靳西恒喊這個名字的時候連名帶姓再也沒有往日的尊重。
桑榆看着他半天沒說話,點頭吧,好像他就會馬上提刀去殺了她似的。
可是搖頭吧,靳西恒肯定又不會相信的。
“你不是一直都把她待在身邊的嗎?”項翰林打斷了靳西恒的問話。
靳西恒冷飕飕的目光落在項翰林身上:“這是我的家事。”
“那你倒是挺會處理你的家事的。”項翰林不想跟這個不可理喻的男人繼續說話,起身打算離開。
“這兩天要小心點,這渝城,表面上平靜着呢。”項翰林走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靳西恒。
靳西恒怎麼會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這幾天他在調查陸淮的事,項翰林也不例外,為了林桑榆,他就非要把自己卷進來。
是不是到最後準備用苦肉計博取桑榆的同情?
待項翰林走後,靳西恒慢慢的就站直了身子,滿目森寒的氣息在流動,桑榆覺得頭還有點暈,不想起來。
靳西恒就站在身邊,她卻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冷氣越發的可怖了。
今天早上的頭條讓靳西榮一個靳家的大公子一無所有,聽說靳西榮是失蹤了。
她除了震驚就是恐懼,恐懼靳西恒有一天也這樣對她,她在靳西恒身上一點賭注都不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