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一直保持平靜的面色總算是繃不住了,他回頭去看他:“你說什麼?”
“我昨晚找到她的時候她正準備蹲大街呢,紐約這兩天的氣溫降的厲害,就算是離婚了,也用不着這麼狠對吧。”程立原相信如果謝昀給她錢,她一定會要的。
她不是那種自命清高的女人,何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拿她該拿的天經地義,不會覺得有多少難過。
“她怎麼會身無分文?”謝昀不相信,那瑞士銀行那麼多錢,她哪裡是身無分文。
“你自己去查啊,我怎麼知道,她之前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該送的我都送到了,謝先生,你好自為之。”程立原沒有把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挂在臉上。
隻要茜茜不屬于他了,那麼他就能夠光明正大的去追了償。
可是謝昀還是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一些喜不勝收,他和茜茜離婚,他就這麼高興。
“程立原,你想做什麼?”
“我做什麼跟你有任何關系嗎?謝先生,你還是先照料好你的舊愛。”程立原轉身離開的背影顯得很冷漠。
謝昀眸色冰冷,手裡捏着單薄的離婚協議,恨不得捏碎了才甘心。
居然在第二天就轉身回國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後來是聽常春說了。
“阿昀,她把離婚協議給你了嗎?”謝漫雲從遠處走過來看到謝昀手裡拿着的文件。
“大姐,我什麼時候允許你去那麼對她了?誰允許你打她了?”謝昀防腐蝕怒到極緻,發梢都是怒火。
謝漫雲愣了愣,謝昀為了覃茜茜已經不是第一次對她發火了。
“難道你還覺得她做對了是嗎?那可是謝家的孩子。”
“那也跟你無關,一個從家族裡脫離的人,有什麼資格再來管我的事情,縱然你是謝家的千金小姐,也沒有資格管我的事情。”謝昀很不滿謝漫雲聯合謝南來插手這件事。
論資格,誰都沒有資格,隻是人都活在七情六欲裡,很多事都不一定是自己想做的事。
謝漫雲臉色蒼白,以前謝昀最多是警告,但是現在他是生氣。
“阿昀,我也是為了謝家,為什麼你非要把我想的惡毒?”
“掉的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發什麼瘋,我沒有你這種滿是嫉妒心的姐姐,如若你還是死性不改,就别怪我不念及我們之間的皿緣關系。”
謝昀一直都是個很克制的人,至少在情緒這方面,他能控制的很好,但是一遇到覃茜茜的事情,他大多數時候是很沒有理智的。
就像現在這樣,六親不認。
謝漫雲被謝昀的話給吓到了,她覺得自己的弟弟是個很有涵養的人,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叛逆的話來。
“阿昀,你說什麼?”
謝昀面色清冷:“我不想再看到你,我和沈薇然之間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謝昀推開病房的門将她關在了門外,他不喜歡自己的事情總是被人參與插手亂管。
醫生看到謝昀進來微微欠了欠身,從昨天做了手術到現在,她還沒有清醒的迹象,醫生說這事正常現象。
可是他能從醫生的話裡感覺到,沈薇然這一次遭了重創。
“醫生預計她醒來的情況會是什麼樣子的?”
“依照沈小姐的身體精神狀況,很可能會患上重度抑郁症,但也隻是可能。”
“你能這麼說出來,還是說明機會是很大的。”
醫生沉默了不再說話,謝昀當然能順着話猜到結果了。
“如果沒有什麼危機情況,直接跟我的助理說就好了。”謝昀微涼的目光落在床上躺的女人身上。
離婚?是他一直都不願意做的事情,可是他和茜茜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到底是為什麼,他仔細想,深深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怒火便宣洩在不相幹的人身上。
這個時候面對沈薇然也更加的冷漠,可憐麼?他覺得自己這種情感隻願意給覃茜茜一個人,至于這個曾經深愛自己也被自己深愛的女人,他在和茜茜的婚姻中已經不知不覺的淡忘。
“好的。”醫生隻是點頭答應,心裡了也在想,為什麼這個男人在面對這個為自己懷孕的女人如此漠視。
聽說以前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也是人們眼中的金童玉女,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謝昀從醫院裡離開,臉色不佳,手裡拿着茜茜讓程立原轉交給他的離婚協議。
他在想,如果時光能夠重來該多好,那他就可以重新做選擇了。
“董事長……”小秘書看到謝昀徑直的朝覃茜茜這邊的辦公室走過來,下意識的低頭。
謝雨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蹙眉:“你是她的秘書?”
“是。”
小秘書心裡在打鼓,也不知道謝昀的這一眼帶給她的是福還是禍,覃茜茜這才回來幾天,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不光是公司裡的人,就連她在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以及茜茜的那種冷漠的眼神,也毫不猶豫的認為是覃茜茜推的沈薇然。
因為當初茜茜在這個辦公室裡流露出來的對這個城市的厭惡很明顯,厭惡一個城市,必然是因為厭惡一些人,那麼着一些人必然包括沈薇然。
這個邏輯是沒有錯的。
“覃總什麼都沒有留下,但是也什麼都沒有帶走。”小秘書的聲音聽上去小心翼翼。
謝昀眉梢微冷,越過她推開辦公司的門。
這麼多年,他很少來她的這間辦公室,最開始,她的辦公室不是在這個方向,後來她說找了風水先生看了,辦公室在這個方向最好。
于是才把辦公室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辦公桌的抽屜沒有鎖,謝昀輕輕拉開就看到被她丢在裡面的粉鑽還有鑽石項鍊,因為摘下一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帶過,不知道是因為面子還是因為她根本不喜歡這些,又或者,是不喜歡他送的這些。
這辦公室裡除了粉鑽戒指和鑽石項鍊,唯一屬于她的東西就是海棠花的幹花了,放在這裡,經過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的變更。
然後就是許許多多數不完的文件,他還想,可能在這裡他能找到一些她深愛他的證據呢。
常春到門口時輕輕敲了敲門,謝昀低聲的應允,他坐在茜茜的轉以上翻閱她無聊時寫的字,行雲流水随随便便,幾乎沒什麼好看的筆鋒,不過被她寫出來就别有一種風味在其中。
“董事長,您找我。”
“這間辦公室留着,沒喲無哦的允許,誰都不能随便進來。”
“可是……”
“她走的時候一定是難過的,常春,你覺得我想和她離婚嗎?”謝昀擡眸去看常春面無表情的臉。
常春一臉迷蒙的看着自家的董事長,這話聽怎麼這麼别扭。
“但是董事長,您離婚的笑意已經不胫而走,現在很多媒體都準備要報道這件事,我及時攔下了。”
謝昀微微有些動容,他當時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竟然對着茜茜說了離婚,還絕情的讓她淨身出戶。
“我讓你查的她的賬戶,查的如何了?”
“前一段時間,她賬戶上所有的錢一分不剩的轉給了林小姐,所以她現在真的是很窮。”
謝昀皺了皺眉頭:“為什麼要轉給林桑榆”
他難以理解,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才能這麼盡心盡力,居然把所有的錢一分不剩的給了林桑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吧。
“林小姐的畫作在西方的上流社會很受歡迎,她之前記者謝夫人的名頭把許多畫都炒了天價然後賣出去,瑞士賬戶上所有的錢都是賣畫的錢。”
常春的辦事效率很高,不過是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就把什麼都拆清楚了。
謝昀心裡頭還是不免驚訝,原來她還在上流社會賣過畫,林桑榆的畫居然買了那麼多錢,他都想不到。
“可是這麼多年公司一直都有支付她工資,吃穿用度都是我給的,不會存在很窮的這種現象啊。”
“她這麼多年的工資差不多就捐給了國内的希望工程了。”
這些事沒查是不知道的,常春真的覺得覃茜茜是帶着面具活着的人,要知道她是謝氏的總經理,這個職務的年薪可不簡單。
但凡是一個正常的人都不會把所有的錢都捐出去,可是她偏偏就是個例外,明明内心善良,卻非要表現出一副惡毒的模樣,這類人童年一定過的很不好。
常春對覃茜茜的看法有了逆轉的改觀,果然,人不能隻是看表象,都說相由心生,這話是有道理的,覃茜茜生的那麼好看也是因為她内心善良美麗。
謝昀的手用力的抓住手底下的一張文件紙:“捐給希望工程?”
“是的,可能她之前沒有想過你們會離婚,更沒想過您會讓她淨身出戶。”常春習慣了以這種平靜的語氣跟他說話。
不管是發生什麼,他永遠都這個模樣,謝昀看着常春,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
他無意識的竟然做了那麼殘忍的事情,可能茜茜之前真的沒想到會有一個沈薇然存在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會真的離婚。
“那她回到渝城沒有錢怎麼生活?”
“她是個很聰明的人,不會沒法生活的,據我所知,她一直在炒股,而且隻賺不賠,董事長擔心的是多餘的。”
謝昀有些愣,這件事他竟然也不知道。
“她一直做的小,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何況現在有點能力的人都喜歡玩這個,可能她就是玩一玩。”
謝昀低頭苦笑:“我以為我掌控她的一切,就知道了她的一切,常春,怎麼會這樣呢。”如果底下的人不跟他說,他就什麼都不知道。
所謂的了解不過是調查跟蹤得來的一些她的消息。
常春沉默,謝昀難過自責也是應該的,男人最不應該犯的錯,他都犯了,其實很難懂,很多男人因為女人一敗塗地,很多男人因為女人耽誤前程。
這女人到底是紅顔禍水還是什麼。
“董事長,既然您都已經離婚了,不放好好對待沈小姐,好歹她也曾為你艱辛的懷過孩子。”常春不是一個喜歡說三道四的人,隻是覺得沈薇然付出這麼多總該有個回報才對。
謝昀低着頭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是什麼:“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對不對?”
“如果換做是她,恐怕您就是另外一種心境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就先走了。”
“注意渝城。”謝昀想起來渝城還有個很大的隐患,這個時候覃茜茜回去說不定就碰上了。
上一次是出車禍,那麼這一次,陸淮是不是在知道他們離婚之後痛下殺手。
常春轉身的背影微微一僵,有些無奈,就算是離婚了,還是什麼都放不下。
“如果這是您所希望的,我會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常春在辦事情方面是個實在的人,謝昀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離婚協議還沒有送交法院受理,常春,你不要把夫人這個稱呼給換掉了。”謝昀不是還沒有發現,他從頭至尾的就再也沒有稱過一句夫人。
“是,我知道了。”常春一個局外人自然是能夠看的比較清楚一些,但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謝昀現在大概就是處在這樣一個境況當中。
沈薇然在第三天醒過來了,謝昀并沒有去看她,于是在醫護人員不注意的情況下,她登上了樓頂。
謝昀被驚動的時候,情況十分危急,這醫院的樓層雖然不是太高,但是這種高度在沈薇然現在這個身體狀況摔下去,必死無疑。
他本不想去,但是他的腳就是不聽使喚的,他想就任由她從樓頂上跳下去粉身碎骨也好,至少從此世界就清淨了。
但是他沒法真的做到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絕情,他仍舊是趕去了醫院。
“阿昀,你可來了,阿昀,你可要幫幫微然,醫生說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沈蘭見着謝昀過來之後伸手急急地抓住了他的手。
謝南就在旁邊,謝昀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三嬸,如今三嬸比從前更消瘦了一些,言行舉着看着有點莫名的恍惚。
謝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謝南,這段時間謝南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才讓好好的一個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三嬸,她不會有事的,您不用擔心。”謝昀拍拍她的手背,然後疾步的進入大樓電梯上樓去。
天台上有勸說的心理醫生也有身披制服的警察,但是沈薇然沒有為所感動,仍然是站在天台的邊緣上搖搖欲墜。
謝昀脫掉外套,解開袖口,挂扯一下領帶,目光沉沉的盯着立在天台邊緣的身影。
“微然,你站在那裡幹什麼,很危險。”謝昀一步步的走過去,停也不停一下。
沈薇然聽到謝昀的生硬果然是有了反應,扭頭看着他,眉眼裡都是欣喜若狂的深情。
“阿昀……”
“嗯,是我。”謝昀的語氣比平常溫和許多,但是眼神還是有些疏離。
沈薇然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謝昀靠近自己,立在邊緣的位置叫人看着都覺得害怕。
“阿昀,我的孩子沒了,你不會要我的,對不對?”沈薇然一雙眼睛像枯瘦的井一般,令人感到一種深深的寂靜和無助。
謝昀微微皺了皺眉頭慢慢的伸出手:“我知道,可是我不在意。”
“你愛上了覃茜茜,所以你要包庇她對不對?你連我的孩子都不要,是她把我推到的,阿昀,是她把我推到的……”
她說着已經泣不成聲了,謝昀眸子裡一瞬間冷的跟結了冰似的,這天台上的人不在少數。
就算是她無意識這麼說,他們也一定會懷疑。
“阿昀,你很生氣嗎?”她像個精神癫狂的病人,說話颠三倒四。
但是謝昀知道,抑郁症不是精神病,怎麼可能會胡說八道,她這言語裡有太多的刻意成份。
“我沒有生氣,微然,别鬧了。”他的語氣漸漸轉冷,沈薇然察覺到了,悲傷的看着謝昀,一隻腳就要往前。
“我們已經離婚了,你還想我怎麼做?”謝昀的聲音帶着些激動,如果法律允許殺人的話,他早就殺了沈薇然無數遍了,她真的是一步步的将他逼到這個地步,甚至是無路可退。
沈薇然略微有些驚愕的看着他,整個人又停了下來,謝昀慢慢的走過去,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離婚都還不夠的話,難道你是希望我殺了她?還是你想殺了她?”
情勢好像是一瞬間逆轉,沈薇然的臉色蒼白僵硬,看着謝昀的眼神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這個男人現在握住她的手很用力,恨不得要将她的骨頭捏碎一般。
謝昀什麼時候會對一個女人這麼粗暴,說白了,心底裡還是擔心覃茜茜,這上面有警察,如果要追究起來的話,覃茜茜是要坐牢的。
偏偏那天那個樓梯間裡監控壞掉了,什麼都沒有拍到。
“阿昀……”
謝昀的手臂隻是微微一用力,然後她整個人就從邊緣上被扯了回來。
沈薇然被他巧妙的摔倒了醫生護士的身邊,她立馬就被醫生和護士牢牢地扶住了。
她望着謝昀依然高冷溫和的模樣,這件事論他的能力,處理起來不算棘手,可是他卻偏偏選擇了跟覃茜茜離婚。
她很意外,恐怕謝昀自己後知後覺了也覺得意外,為什麼會有那種條件反射。
是因為憤怒傷害了她的孩子還是有别的什麼原因。
他身體裡到底還是留着謝家的皿,某些東西是不會因為愛上一個人就會有所改變的。
“帶她回病房,好好看着,如果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你們都别幹了。”謝昀滿是涼意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吓得一種工作人員一個哆嗦。
“是。”醫生護士架着沈薇然從天台上匆匆的離開。
身後的警察随後就到了謝昀面前:“謝先生,這件事好像不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我心知肚明,事情在我的公司裡發生的,難道我還不清楚嗎?”謝昀不是那種喜歡用陰狠的語氣跟人說話的人。
可是這個時候他即便是溫和的說話,氣場也是強大的吓人。
警察問了一句便不再問了,他是華人又如何,但是也不是他們這種人得罪的起的。
沈薇然在天台上那麼一鬧,本來屬于一件意外的事情這個時候就變得成了太太的蓄意謀殺。
他和覃茜茜離婚的消息瞬間鬧的人盡皆知,事情發展成不是自己所控制的那個模樣,謝昀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