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香侬七歲,有西方傳教士搭乘火車來到了她住的那個小村子,小小的她和她朋友們圍在一起聽傳教士講關于上帝的故事,她問那位傳教士上帝住在哪裡她想找到上帝,傳教士問她要找上帝做什麼,她回答她想讓上帝幫忙她治好媽媽的病然後順便幫她找到爸爸,她的問題惹來了年紀比她大的孩子們的一陣哄堂大笑,那一整年大家都在笑她,這一年趙香侬也知道了上帝住在叫做裡約熱内盧的地方,也清楚了上帝不會幫助她治好媽媽的病還有找到她的爸爸。
趙香侬十七歲,她偷偷的來到了裡約熱内盧,十七歲時的頹廢和躁動把她帶到了上帝居住的那座城市,她不知道自己想在這座城市中找尋到什麼得到些什麼,她知道這座城市還被人們稱之為被上帝所遺忘的城市,這裡有很多人會在這座城市中無緣無故的消失。
到達那座城市的三個小時之後趙香侬遇到了很像她兒時見到的那位傳教士,她穿着一身名牌站在裡約熱内盧平民窟的街頭,一直跟着她來到這裡的傳教士企圖勸阻她離開這裡,因為她身上的衣着會為惹來麻煩甚至于生命之憂,她心裡巴不得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嘴裡卻說着“好的,謝謝。”然後,槍響了,傳教士倒在她的腳下。
子彈穿透了傳教士的兇口,兇口源源不斷的皿染紅了他的制服連同他兇前的十字架,她呆呆站着,居高臨下的看着那位傳教士。
到達裡約熱内盧的四個鐘頭之後趙香侬被趙延霆的人找到,她在那座城市隻停留了四個小時。
在那座上帝居住的城市,趙香侬記憶最為深刻的是傳教士被擔架擡走時和她說的話“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是上帝之城,槍和十字架都來自于人們的心靈。”
趙香侬二十五歲這年,在芝加哥最為寒冷的一月,她終于懂得了傳教士的那句話。
“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是上帝之城,槍和十字架都來自于人們的心靈。”
和往年的聖誕節一樣趙香侬和李柔一起觀看了趙氏百貨長期資助的福利機構組織的殘疾兒童的表演,和她們一起來的還有為了推廣企業被邀請到的幾位電視台記者,表演結束後趙香侬負責給表演出色的孩子頒獎,電視台記者給孩子們拍照。
其樂融融的現場因為忽如其來的狀況宣布結束,幾十名扛着長槍短炮的記者輕而易舉的擺脫了保安沖到了台上來,事情發生得太快,等到那幾十名記者分别把話筒,錄音器齊齊對準了她時,趙香侬才明白到這些人是沖着她而來。
然後,記者們把一連串的問題都丢給了她,當趙香侬把記者提出來的問題進行整理了之後,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昨晚說飛紐約的宋玉澤被拍到他正在芝加哥,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他為了那個女人和一大票記者大打出手,而且這件事情就發生在一個小時之前,一個小時之前趙香侬還這麼回答幾位電視台記者的提問“我先生因為工作上的事情現在在紐約,明年我會說服他一起體驗做公益活動的樂趣。”
這是怎麼了,這是又發生了什麼了?
不由自主趙香侬目光去找尋賴斯,賴斯正在推開那些記者朝着她這裡來,她來到她身邊把一個平闆電腦交到她的手上,用她的身體擋住了她賴斯開始和那些記者交涉。
趙香侬躲在賴斯的背後開始看那段視頻。
視頻從一顆聖誕樹開始,一對男女站在聖誕樹下背對着鏡頭做着祈禱狀,随着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音加大,那對男女的背影被越放越大,然後腳步聲讓他們同時回頭,男人的臉清清楚楚的在鏡頭面前呈現出來,而女人就隻呈現出了一張側臉,再之後不停搖晃的鏡頭夾雜着男人的警告聲,男人一邊警告那些人一邊脫下他外套遮住女人的頭,視頻以幾位穿黑衣服的男人闖進來現場導緻現場出現混亂中結束,極為混亂的場面中男人把女人保護在懷裡離開現場。
整段視頻時間定額在一分鐘零三秒時間,這一分鐘零三秒在趙香侬眼裡象征着一個謊話。
宋玉澤又對趙香侬撒謊了,兩個鐘頭前宋玉澤還和趙香侬通電話,他和她說他在紐約!
保全人員終于撕開了記者圍成的圓圈,李柔也和他們一起進來,她拉住她的手說小侬我們回去。
趙香侬點頭,她在兩位保全人員的護送下一步步的往着後台走去,身後孩子的哭聲讓趙香侬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幾位擺脫保全人員的記者因為心急追她把不久前在台上表演的孩子撞倒了,剛剛,她還給那個孩子頒獎,那個孩子因為一次意外失去了一條腿。
孩子在地上哭,沒有人去扶她,剛剛得獎的喜悅在她的眉目間蕩然無存,趙香侬知道那些孩子為了這一段演出準備了很長時間,這一切都是因為宋玉澤。
趙香侬走了過去扶起了孩子,那些人借着這個機會重新把話筒對準了她,芝加哥最暢銷報刊頭牌記者問的那個問題更是毫不客氣。
“剛剛發生的事情好像沒有打擊到你,數個鐘頭前你還堅稱宋先生在紐約,而事實證明他現在在芝加哥,作為三方當事者最大受害的一方你好像表現得很平靜。”
“那麼要我哭嗎?”趙香侬冷冷反問。
那位記者因為她的表情話說得更為兇有成竹:“我聽說你們的那個社會圈子存在着那樣的規則,類似于輪班制,我這樣說你聽明白嗎?”
“不明白。”
“就是……”記者看了他的同行們一樣,表情得意洋洋:“我剛剛說的是指那種私底下達成的某種默契,也就是說其實你們一早就分配好了,于是就出現了現在的這種情況,你分配到了平安夜,而另外一位分配到了聖誕節。”
于是,趙香侬往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上狠狠的甩了一個巴掌。
“即使你一年的分期付款才勉強給你的情人買到一個還算體面的包,可你也不能把那點不滿發洩到我們這些人身上。”趙香侬指着那個人、那些人:“不要忘了,你們孩子的學費都都來自于我們的稅款,所以,你們最好閉上你們的嘴。”
深深吸了一口氣,趙香侬緩緩的說着:“至于你們說的一個小時之前發生在我先生身上的事情,如果這件事情存在着背叛,欺騙,不忠的話,那麼,我會選擇結束這段婚姻關系。”
趙香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個劇院,她隻知道那隻打了那位記者的手極疼,她和自己媽媽微笑說媽媽不需要擔心我,和以前一樣我會處理好一切事情。
然後,趙香侬給她打開車門,她還以擔心她為由讓賴斯送她回去。
李柔拉下車窗時,趙香侬彎腰親吻她的鬓角說媽媽我真的沒事,我發誓。
車窗重新關上,趙香侬微笑和李柔揮手。
李柔的車子消失在停車場出口,趙香侬讓司機去給自己買水。
等到司機也不見了,等到停車場上就隻有她一個人了,趙香侬這才緩緩彎下腰,蹲在了地上。
眼淚嘩嘩直下。
宋玉澤又騙她了,是不是趙香侬很好騙?就像他昨晚說的那樣她總是傻乎乎的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選擇騙她。
昨晚……昨晚的親吻,撫摸,擁抱,曆曆在目,可一轉眼他就懷揣着謊言。
回到家裡,宋玉澤為她設計的聖誕樹還在那裡,就像一個夢一樣都是存在着,趙香侬這個時候才想起,聖誕夜還沒有過去。
宋玉澤回到家裡已經是午夜時分,他在聖誕樹下找到了熟睡的趙香侬,她就卷縮在那裡,走了過去,挨着她坐下,小心翼翼讓她的頭擱在自己肩膀上,就這樣宋玉澤看着窗外的那方天色,一直看到天色變得越發暗沉、微光、微亮,亮透。
趙香侬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頭擱在宋玉澤的肩膀上,閉上眼睛,幾分鐘之後她從地闆上站了起來,往着自己房間走去,宋玉澤的腳步一直跟在她的後面。
一關上房間門,宋玉澤一把從背後抱住了她:“當那些人推開門的五分鐘之後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又和趙香侬撒謊了,我害怕極了,我把那些記者關起來,我想我一定要用盡全力堵住那些記者的嘴不讓他們說出去,我也确實那樣做了,那樣做了之後我更加害怕了,我害怕這件事情終究有一天還是會讓你知道,到那時你肯定會更加恨我,于是我想我應該來到你的面前和解釋清楚,可是,那些被關起來的記者其中有一位在被抓到之前把他的卡提前交給了他的同事。”
那具抱住她的身體在顫抖着,緩緩滑落下去,然後他的臉貼在她背上:“趙香侬,對不起。”
趙香侬擡起頭,問:“你也看到那些了?”
“看到你遭受到那些時,我問自己為什麼那個時候我不在那裡。”他的發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她背部滲透出來:“這個問題讓我覺得痛苦。”
是啊,宋玉澤為什麼那個時候不在那裡,知道那個記者問出那樣的問題讓她有多恨嗎?那個時候宋玉澤忙于保護别的女人了,他怕那個女人遭曝光,他脫下了衣服擋住女人的臉了可宋玉澤對她撒的謊言卻演變成為了一場全民直播,這下該有多少張嘴在嘲笑她。
又來了,又來了,潛伏在心裡的那種一抽一抽的痛苦又開始發作了,把她弄得就像病入膏肓的病患。
“既然你看到了那些,那麼也應該清楚我都說了哪一些話。”趙香侬艱難的說出:“昨晚,你和我說你要到紐約去可你其實在芝加哥,宋玉澤,我問你最近一段時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芝加哥。”
宋玉澤沒有說話。
趙香侬慘淡一笑,原來,他都騙了她一段時間了。
“宋玉澤,你的行為已經構成了對我的欺騙了,那天,你不是說你不會再騙我的嗎?可才多久的時間,我又從你的嘴裡聽到了謊言,這樣一來我也隻能像那對那些人說的那樣選擇結束我們的……”
“别說,求你别說……”宋玉澤用更大的聲音蓋過她的話,他還說:“那個女人是蘭沁,之前,你問我身上消毒水的事情是怎麼來的,我和你說我的一位朋友遭受了不好的事情,遭受了不好的事情的人是蘭沁,那個女人我想幫她。”
蘭沁?趙香侬想起來了,叫蘭沁的女孩有着和朱潤、夏小純相似的神态,這樣一來就好理解了,趙香侬低頭,看着宋玉澤緊緊纏在自己腰間的手,木然伸手去掰開。
宋玉澤更緊的抱住她。
“會和你隐瞞這些,甚至于撒謊都是出于一種下意識,因為那天我在醫院看到蘭沁時我就好像看到……”遲疑片刻,宋玉澤說出:“朱潤。”
兩顆心因為這個名字變得如山般的沉重,她的,他的。
“然後,我就害怕了,害怕被你知道,害怕被你看穿,一害怕就變成了謊言,趙香侬,我的心很自私,對于朱潤我存在着很多的愧疚,當越是愛你的時候我的心就越是愧疚,想幫助蘭沁也是源于愧疚,總覺的幫助她會讓自己心裡的愧疚會少一點。”
卧室的光把她和他剪成淡淡的剪影,一個站着一個跪着,很安靜很安靜,一個不願意說話一個不敢說話。
許久,趙香侬說。
“宋玉澤你好像把我變成了驚弓之鳥,你剛剛讓我的感覺是這個人是不是又在騙我,清姨小時候和我說過狼來了的故事,我覺得你現在就像那個老是騙大家狼來了的孩子。”
上帝之城(02)
宋玉澤那件罩在她頭上的外套擱在一邊,屬于外套蒙住她頭在宋玉澤懷裡時被他帶離那個病房就像是最甜美的夢,既然宋玉澤現在已經不在她身邊也依然讓蘭沁沉浸其中。
隻是蘭沁沒有想到她的美夢還沒有達到二十四小時就宣告破碎。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間六點整,宋玉澤推開房間門開門見山:“蘭沁,我依然會幫助你,但從此時此刻起我将不會再用我私人的名義去幫助你。”
宋玉澤和她說再見的時候她拉住他的衣服,她問他為什麼?
宋玉澤打開了電視機,電視上蘭沁看到了趙香侬,被幾十位記者圍住問着極為苛刻問題面容依然安靜的趙香侬,幾分鐘之後,趙香侬消失在電話畫面上,宋玉澤目光依然停留在電視上,久久不願意移開。
“她是我的妻子,可在我妻子最需要保護、幫助的時候全世界的人卻看着她的丈夫在保護、幫助别的女人,蘭沁,你也是女人,你應該了解到那一刻她所遭受到的痛苦恥辱傷害。”
蘭沁張開的嘴因為宋玉澤的話而緩緩閉上,蘭沁看到了宋玉澤在說完這些話之後眼眶裡有浮光。
“當我看到那些時我恨不得殺了自己,瞧瞧我都幹了一些什麼蠢事,我不能再讓自己犯蠢了。”他關掉了電視,臉轉向她:“但同時我也為她驕傲,這是我愛的妻子,我愛的女人。”
那一刻蘭沁清楚的看到宋玉澤的眉宇間注滿了宛如煉獄般的苦楚。蘭沁别開臉去,手一伸把桌上的東西掃在了地上,然後懷着期待的心去等待宋玉澤和之前她每次發脾氣摔東西一樣撿起地上的東西。
可是,宋玉澤沒有,他眼睛連看她一眼也沒有就往着房間門口走去。
蘭沁怎麼可能死心,這些天宋玉澤對她的好和包容都是實實在在的,蘭沁摔碎了玻璃杯,撿起了玻璃杯子的碎片,擱在自己的手腕上,她就是用這樣的辦法讓宋玉澤在聖誕節的時候留下來陪她的。
“宋玉澤。”蘭沁牢牢握住了玻璃碎片,叫住宋玉澤。
宋玉澤回頭,看清楚她做的事情之後眉頭微微斂起,蘭沁沒有等到和上次一樣宋玉澤快速跑來阻擋她,而是看到他看着她的目光逐漸放空,仿佛在透過她去看另外一個人一樣,看得蘭沁心裡直發慌。
發慌間蘭沁讓自己手中的刀片割開了手腕表層,細細的皿帶從她的手腕滲透出來,蘭沁顫抖着聲音:“宋玉澤!”
她的聲音仿佛把宋玉澤從另外一個世界解脫出來,可他還是沒有朝着她走來,他用淡淡目光看着她,聲音也是淡淡的:
“蘭沁,你是一個聰明女孩,我想,你偶爾也會好奇我為什麼會對你這麼好,畢竟,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之所以這麼幫你是因為曾經有一個人也和你一樣遭受過這樣的事情,因為我沒有幫到她這讓我痛苦了很長的時間,所以,對你的好都是源自于愧疚彌補心裡,就好像在幫助你的時候我其實我也在幫助她。”
即使蘭沁心裡隐約猜到,但宋玉澤的話還是讓她覺得絕望,丢臉,以至于她脫口而出這樣的話:“那就繼續幫我,把我當成那個人一樣。”
他搖頭。
“你不是她,即使你真的是她,我也會選擇離開這個房間,這樣的認知我也是剛剛才明白,才懂,就在你剛剛做那些時,我問自己,如果你是她的話我還會離開這個房間嗎?答案是會,我依然會離開這個房間,我想我是一個特别自私的人,我的眼裡大約就隻會看到她,她的快樂和她的不快樂。”
他朝着她走過來安靜的看着她,就像是在和誰做着告别一樣,幾秒鐘之後,他說。
“以後,我要把我所有的時間、精力都花在得到她的原諒這件事情上,離開的時候我會讓所有人不來打擾你,每一個人的生命選擇權都在于自己,我這樣說你應該會明白。”
宋玉澤當真離開了,蘭沁也當真把玻璃碎片往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他也當真沒有讓人來打擾她,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着,顫抖的手最終選擇去抓住生命的機會。
再次回到那個房間時蘭沁手腕上纏着繃帶,她找出了不久前宋玉澤給她看的視頻,看完之後她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十二月過去,新的一年在鋪天蓋地的倒計時中來臨,新年倒計時時趙香侬和清姨、賴斯在鄉下的農莊一邊跟着電視倒計時一邊喝着清姨做的熱乎乎的蘑菇湯,趙香侬很高興,這個新年趙延霆沒有讓她陪着她去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年會、酒會。
“小侬。”清姨的聲音讓趙香侬把目光戀戀不舍的從電視上移開:“清姨今晚做的蘑菇湯味道怎麼辦?”
趙香侬眉開眼笑,豎起了大拇指。
“還剩下了一些倒掉了可惜對吧?”清姨又說。
趙香侬點頭。
“要不……?”卓清目光若有若無的往着窗外飄試探性的問,然後她看到了趙香侬目光重新回到電視上去。
看着眼前這位從小看着長大嬌滴滴的叫着自己“清姨”,怎麼看都像小女孩模樣的趙香侬卓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很顯然她的小女孩不願意繼續剛剛的話題。
十二點半,趙香侬回到房間睡覺,卓清看了一眼停在窗外的車,顯然車上的那位在看到自己心上人回到房間睡覺他也打算睡覺了。
從趙香侬搬到農莊來宋玉澤也把車開到農莊來了,除了工作時間之外他把他的時間都拿來和趙香侬耗了,她們住在屋裡,他住在車上,夜夜如此,從芝加哥開車到這裡需要兩個多鐘頭的車程,他常常是在晚上十點鐘左右才來,來也不說話,确切一點來說是趙香侬沒有給他任何和她說話的機會,有時候來了就隻會呆呆坐在駕駛座位上眼巴巴的往着屋裡瞧,最終還是卓清看着忍不住了,她偷偷的把窗簾拉出了一個小角度,之後,宋玉澤和她說謝謝,他說清姨謝謝你,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看到她了。
十二月份午夜鐘聲敲響就意味着芝加哥迎來了全年最冷的一月份,窗外有時不時落下的雪花,天氣預報播報明天開始芝加哥将迎來一場強降雪,卓清打開窗戶手伸到外面去,外面的世界冷得就像一個冰窖,重新關上窗戶卓清從自己房間裡拿出了毛毯。
抱着毛毯卓清敲開宋玉澤的車門把毛毯遞給他:“宋先生,明晚還是不要來了,明天有強降雪。”
宋玉澤看着毛毯數秒,聲音帶着那麼一絲絲的期待:“是她讓您拿來給我的嗎?”
卓清沒有說話。
他大約明白了接過毛毯說了聲謝謝清姨。
卓清一看就知道宋玉澤絲毫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裡,她得提醒這位年輕人:“宋玉澤,芝加哥每年一月份都出過有人被凍死在車裡的新聞。”
透過車前玻璃去宋玉澤目光落在了趙香侬的房間上,淡淡的說着:“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的雪最好大一點?”
“為什麼?”
“雪下大一點的話,那麼清姨明晚手中的毛毯就有可能是她讓您交到我的手上了。”宋玉澤說。
瘋子,真是瘋子!
那場強降雪在第二天傍晚如約而至,強降雪讓宋玉澤的車比平常時間晚到了半個小時,宋玉澤沒有如願等到趙香侬交到他手上的毛毯,他也拒絕了卓清的毛毯,眉頭清透的年輕男人淡淡的用這樣的理由回絕了她“清姨,以後不要給我送這個了,我願意等,等她一點點的變得不生氣,等她想起來我了,然後就會舍不得我在這裡。”
卓清抱着毛毯回到自己的房間。
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第三天中午,有一位女人給趙香侬打了一通電話,一個多鐘頭之後趙香侬在賴斯的陪同下離開了農莊。
鄉村風格的咖啡磨坊,坐下趙香侬對面的是蘭沁,不久前蘭沁打電話給趙香侬,她告訴她她在這裡等她,她會等到她出現為止。
落座五分鐘過後誰也沒有說話,在這五分鐘裡趙香侬仔細的觀察蘭沁,發現在蘭沁的臉上她怎麼也找不到朱潤的影子了,也不知道是她把朱潤的模樣忘了,還是蘭沁某種的特征沒有了。
是蘭沁先開的口:“來這裡之前我去了一趟芝加哥警署,兩個星期前,五個男人在我的水裡下藥,醒來之後醫生告訴我,我的子..宮受到了極其惡劣性質的破壞損傷。”
說到這裡她垂下了眼眸,淚水滴落在桌上,她繼續說:“我從小就在父母親的呵護下長大,這樣的遭遇對于我來說是毀滅性的,幸好,宋先生那個時候拉了我一把,也正因為遭遇到這一件事情讓我做出了任性的事情。”
“現在,我正式為我的任性行為和你道歉。”
那天,蘭沁離開的時候脊梁挺得直直的,臨離開前她還告訴趙香侬在她住院那階段宋玉澤過得很累,他好像還在幫忙處理她爸爸的事情,她爸爸好像被卷入陳年的一啟謀殺案之中。
蘭沁走後趙香侬依然坐到原來的地方,透過窗外看不停落下的雪花。
許久,許久,趙香侬打電話給李柔,她問李柔爸爸的事情都過去了嗎?
電話那頭李柔淡淡的應了一句“嗯”,末了她說小侬幫我謝謝宋玉澤。
于是,趙香侬知道了随着相關部門下達的秘密文件,那段總是會時不時的被拿出來炒作唯一嫌疑人為趙延霆的成年舊案被永久封存。
趙香侬離開咖啡磨坊時天已經暗沉,雪越落越大。
午夜,趙香侬站在窗前,看着宋玉澤的車,他的車上已經被厚厚的雪花所覆蓋,趙香侬來來回回在房間走着,在她走動的小段時間裡覆蓋在宋玉澤車上的雪花又鋪上了一層,拿起了雨傘,趙香侬打開房間門。
敲響了宋玉澤的車窗,她和他說,宋玉澤進來吧。
和她一起進入屋裡的宋玉澤已經冷得連話也說不清了。
她給他煮咖啡,他站在她身邊煮咖啡,他從試探性的去握她的手到最後從背後環上了她的腰。
她沒有掙脫,她和他說:“宋玉澤,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做到原諒你,清姨說這世間的每一份情緣都來之不易,我隻是不想太容易放棄,你懂嗎?”
“我懂,我明白,我會珍惜,我也願意等你。”
趙香侬沒有再說話。
他更緊的擁抱住她,聲音從她淡淡背後透露出來:“剛剛,你敲響我車窗戶的那一刻,我很感恩。”
咖啡的香氣在周遭淡淡暈開。
喝完咖啡之後趙香侬把宋玉澤帶到了清姨隔壁房間,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宋玉澤次日一早就離開農莊,接下來的幾天裡宋玉澤都按照趙香侬說的那樣沒有再把車開到這裡,可是,禮拜四他還是出現了。
禮拜四晚上趙香侬很早就睡覺了,午夜,她被手機吵醒,一邊接手機趙香侬一邊按照宋玉澤說的那樣拉開窗簾。
臨近午夜的時光,連續幾天幾夜的雪把世界變成了白色的童話王國,她的窗前有用燭光陳列出來的象征着心的形狀,被燭光包圍的心的中央有着戴帽子和圍圍巾的雪人,戴帽子叫趙香侬,圍圍巾的叫宋玉澤,他們手拉着手,燭光把它們的臉襯托得紅紅的,很是可愛的模樣。
窗簾再拉大一點,趙香侬就看到了宋玉澤,他在她的窗台前,癡癡的瞧着她。
午夜,有霜,霜氣凝結在她的玻璃窗上,他呵出來的氣體讓那些霜氣淡淡暈開,他修長的手指在他暈開的所在寫:趙香侬,我想你。
手裡握着手機,他的呼吸在電波中淡淡的傳達着,嘴一動,就說出了:宋玉澤進來吧。
她打開門,他就進來了,他身上有着外面的風和雪的滋味。
趙香侬把睡衣遞給他:洗個澡吧。
洗完澡,她把他帶到之前的房間,想離開的時候他把她堵在牆上。
“我每天要到紐約出差,所以我就來了。”
“嗯。”
他低頭吻住了她,她沒有回避也沒有回應,他的吻很熱烈,熱烈到他最後趴在她的肩窩上喘息。
“我走了。”趙香推了推他。
他一動也不動。
趙香侬再推了推他。
“别走,今晚留下來。”暗啞的聲音就從她肩窩裡滲透了出來。
幾分鐘時候,趙香侬回到自己的房間。
宋玉澤離開芝加哥的第二天,雪終于停了下來,她窗前戴着帽子的趙香侬和圍着圍巾的宋玉澤依然手拉着手站在那裡。
禮拜一,天空難得出現了大太陽,陽光把她窗前戴着帽子的趙香侬和圍着圍巾的宋玉澤融化成了一灘水,水滲透進了泥土裡,看着空蕩蕩的所在,趙香侬心裡怅然若失。
周四,趙香侬一覺醒來就看到了半跪在她床前的宋玉澤。
那麼的一眼間,趙香侬心裡生出了恍惚,仿佛,那個半跪在她床前的男子把他所有的好時光都用在等待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
伸出手想去觸摸他的臉。
手在半空中被接住。
“阿侬,我們有孩子了。”他說。
宋玉澤說這句話眼睛裡含有浮光,浮光越聚越多,然後從眼角袒露,變成類似于露珠的物體掉落在他和她的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和大家說一下吧,就是和朋友傾訴一樣:寫文這麼久了,想進步了,你們會這樣說宋玉澤是因為他不讨喜,如果我還寫出那種一味讨喜的人物的話我想我隻能在原來的地方停留,我還想說的是到了現在我依然對于宋玉澤從來沒有失去信心過,因為我對于我的故事依然充滿信心,也隻有我才知道故事的發展,所以,請相信我吧,就像我的編編說的那樣,我的故事眼看就要水窮山盡的時候總是能殺出一條皿路來。
如果你們再仔細看了,就會明白我對于這個橋段的用意,一直以來小侬都處于和朱潤不對等的情況下,一個死人一個活人,這一個橋段是利用蘭沁把小侬和朱潤放在一個對等的空間裡,然後去解開心結,雖然過程殘忍。
PS:最近巒哥哥被發牌發得很慘,就請溫柔妞們溫柔一點吧,寫虐文的作者很苦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