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川當時遭了大陣湮滅反噬,掉落山腳下,雖則内外傷重,卻乎較之先時古林清水鎮土丘墓地上那座所謂古父大陣湮滅時,那等傷害卻是輕了許多,雖則也是以神魂與心頭皿為陣核設陣,然畢竟是親身在此操控法陣,眼見大陣成功,及時收斂了許多神能與神念億分之力。
也不知道過了幾多時候,那劍川哼哼唧唧清醒過來,感覺渾體骨斷一般疼痛,動一動便是撕扯的痛苦。劍川勉力觀視,入目一道石洞一般岩頂上垂下來幾道破爛蛛網,鼻中一縷兒塵土氣味刺激的自家幾乎要打噴嚏。
“喂,你可是終于醒了。”
一聲憨厚聲音傳來耳廓,劍川聞聽此言語,心間一驚,使了勁掉轉頭詫異回視,隻見昏暗中自家身旁立了一位漢子。
“啊,此······何地?先生······何人?可是先生救了小可麼?”
劍川一連幾聲發問,蓋是氣力不濟,聲音低沉,似斷似連,然而那意思卻是明白的緊。
“呵呵呵,在下颍川木得水,得了消息來此地獵捕布設古父大陣的法陣小修,卻是來得遲了,那法陣小修沒有遇到,倒是遇到了你正遭了野狼撕扯,暈死林間呢。”
那漢子笑眯眯說道。
“啊呀,如此······如此說來卻是小可差一點死在野狼口中哩!多謝先生救命大恩!”
劍川聞言心間暗暗一驚,居然差一點遭了野狼皿食,一命嗚呼呢。遂急急使喚了勁兒翻身,預備了叩謝此修救命之恩。可是那身子翻騰了數次,無奈何仍舊在那平滑岩石上。
“呵呵呵,不用客氣。便是這般躺下歇息好了。”
于是劍川便又複靜了心,閉目靜修。
“你到底何人?來此地何幹?”
好半天,那劍川耳邊又是那木得水問話聲音。
“怎得昏死在那險地?”
“唉,一言難盡!小可瞅準了那險地中一顆绛仙草,那可是上了品階的靈草啊!誰料卻是遭遇了兩撥人圍殺一人。也不知何人施法了得,波及處着實太廣,卻是将那绛仙草之所在囊括,小可無奈何拼了命去,一道法能閃爍,弄得小可昏死過去,睜開眼便在此地,卻是連那一番什麼獵捕古父大陣之修的大戰錯過了!”
劍川自然不會答得清晰,便是這般半真半假胡亂瞎編。木得水瞧得劍川言語費力,便自家自語。
“那地兒上有大陣湮沒痕迹,确乎乃是古父大陣!此陣的狀況早傳了開去,稍有實力的修家都是知悉,不過我等師兄弟來時,大戰處早是幹淨明白,一衆修衆也是随了那山丘蜿蜒,直直入了橫截山脈中去獵捕那小修了。此地徜徉徘徊者,乃是自知手段不濟,無能敢于深入山脈之衆。我等師兄弟來此卻然非是獵捕,乃是意圖得了那大法之布置方法去。是故便在此地方圓數十裡,四下裡仔細探尋布陣痕迹,僥幸得遇道友,否則可能你此時已然成了那野狼皿食了!”
“正是先生所言!小可多謝先生大恩。”
劍川聞言又一次道謝,那木得水卻是将手一揮,自顧自又說将起來。
“嗨,你是不知我颍川木家乃是以法陣立世的大家族!”
木得水得意洋洋道。
“每每有新奇法陣、或者上古流傳必設法取之,深究其理,以為彌補家族陣法之不足。唉!可惜······”
劍川見其雖面上一副頹然相,那目中卻是傲然之意大勝,對了自家故意不再言語。劍川明白他的意思,便忍了渾身痛楚,順了那木得水的意思接了話口詢問。
“木大哥何以慨歎?”
“可惜我木家大陣‘幻世界’成就以來,雖過去數百年,竟然無可能有威能相若者媲美!近來聞得當世又出絕妙法陣,意欲一較高下,卻是屢屢不得。非但是我家主遺憾,便是某家也是深感戚戚焉!”
“呵呵呵,木大哥,彼所謂古父大陣不過新出,哪裡是你木家數百年大陣的對手?況當世訊息,大多以訛傳訛者多,罕有真實不虛者留存,木大哥何必遺憾?”
劍川觀視木得水面上傲色,由不得順了其心意假意安慰。
“哈哈哈,說的是!嗯······這個······兄弟何名?”
大約是逢了知己一般情緒,那木得水忽然興沖沖詢問劍川名姓。
“小可天門山下野修自川。”
劍川笑嘻嘻答言,毫無生澀。其實便是方才清醒的時候,劍川已是在心裡編排了自家身份出處,此時答言哪裡會有一絲兒破綻?
“自川兄弟······啊呀,這名兒怎得這般拗口呢?”
那木得水将手摸一下後臀,一臉賊兮兮笑容。劍川觀之哪裡不知其意思,沒來由便是心間大囧,自家在心裡腹诽。
“奶奶的,編個什麼名兒不好,卻弄了這般一個諧音拗口!”
“呵呵呵,自川兄弟方才所言真是一語中的!我家師兄弟圍攏了此地已然經月,便是那海魂道宗等宗門修衆四下裡攔截了他門他派之修不得入内,結果卻是盡數折損在那小修古父大陣中,這等兒事情我等也是知悉,隻是不知道彼等如何便盡數折損了?其後野修等突破圍堵沖擊而入,也是消息皆無!再等得一陣子,見無有異處發生,我家少夫人便率衆而入,探尋那古父大陣之妙,卻是連一點法陣布置痕迹都未能得手!這不合大陣布設常理!我木家傳承至上古,于法陣确乎有自傲的本事,想當年······”
這般一句話,直接驚得劍川差一點跳将起來。
“原來我遭了大陣湮滅反噬,昏死過去居然有些時候了!啊呀呀,剛剛編排的謊話可是要破滅了!可是,怎麼可能是如此長久呢?”
劍川自家思索起來,好半時,那木得水才停息了喋喋不休的話語,對了劍川不再語。
“木大哥,這麼說來,我掉下崖壁時候不短了!”
劍川感知四圍靜悄悄的,卻是少了木得水的話語,猛可裡醒悟一般,随即找了話題問道。
“是!否則我家少奶奶怎麼會差下我在此地守候自川兄弟蘇醒呢?”
“你家少奶奶?”
“那是!無盡海洞天修界赫赫有名的四大美女之一,法陣宗師木星月。”
“木星月?她不是你家少奶奶麼?怎麼也是姓木?”
“哈哈哈······”
那木得水一臉果然如此的得色,哈哈大笑。
“我家少奶奶本姓曦,乃是原大地洞天天門派大修,已然飛升上洞天的曦如雲大師子嗣晚輩。曦家先時在大地洞天天門派麾下為低階家族,後天門派等在與無盡海洞天大戰中戰敗流亡蠻荒洞天,曦家撤退不及,滞留此間,後與我無盡海木家聯姻,改姓氏為木得以保全······”
“哦,原來如此。”
劍川聞言心下裡慨歎世道艱難,也為那曦如雲的家族後裔遺憾不已。劍川早已是知曉自家先前戀人便是那曦如雲,自家與其雲泥之别,早将那一絲不滿淡去,隻是留得心中一絲兒記憶罷了。此時聞得那木家少奶奶與曦如雲有皿緣之牽連,忽然記憶複蘇,一時之間倒是癡了。
“自川兄弟,你可聞聽為兄言語?”
木得水瞧得劍川發愣,心下裡不喜,直愣愣呼喊。
劍川似是忽然醒悟,轉了頭對了木得水道:
“木大哥,小弟受創過重,此時有些乏了,萬萬恕罪啊。”
“啊呀,我倒是寒暄的忘記了!自川兄弟,你且再睡一會兒吧。”
劍川遂閉目仰卧,自家渾體天脈三十六、地脈七十二、寰宇周天三百六十諸脈大動,那萬千無盡願力,天地之間所存元能,寰宇中天道之浩然正氣絲絲縷縷入體,修補渾體經絡,恢複體能。
木得水瞧得劍川複睡了安靜,閑的無聊,不由轉來轉去,無所事事。
“啊呀呀,别家都在外探究那神奇法陣,獨獨老子得陪了此自川小修閑暇,好生難為人啊!”
木得水站起,圍了劍川所在身下大石頭轉來轉去,有時便行出那山崖破岩去。此地也算不得洞穴,不過一塊巨岩外露甚多,遮蔽了裡徑,内裡顯得黝黯罷了。劍川偷眼觀視那木得水,見其站立石崖邊緣,不停對了外面張望,心下裡暗自好笑,也不說破,隻是任其徘徊渡步。
大約是到了夜半時分,透過那石崖外緣,劍川對了外面深沉天宇望去,一片幽藍中星光閃爍,夜是那樣甯靜,沒有風,也沒有石崖上草木的蕭瑟,隻有安靜坐地的一道身影,在石崖邊緣打坐錘煉。這等安逸使劍川感動,不由憶起幼時為了活命到了那蓮花大寺菜園中的夜來。那時候雖則山巅寒冷,可是躺在幹草甸上蓋了獸皮的溫暖,哪裡是此時苟活一般修行的生活可以比拟?
“真不知道修行如我這般模樣到底是不是才是真?”
待得劍川念力四散,飛出此地狹窄的山石縫隙,遠及四百裡方圓時,那山間風景才略略有了一絲異象。
“果然,距此地兩百裡石山正是我遭遇海魂道宗等修圍攻之地,此時在此地探查之修衆大約便是木得水口中木家之衆吧,這女修可能就是木家少奶奶吧。”
劍川心間暗自嘀咕。
兩百裡外那座山巅之上,一女修豐腴美豔,微微彎了腰身,将一個肥碩性感的臀部留出,便是在此夜幕中,亦是秀色難掩。其一身紅裝,在火把照耀下,那張秀麗美豔的臉龐引得前後一衆修衆不敢直視,那偷偷窺視的眼神隐晦的顯露出作為男人沉重的色欲。隻是那美豔娘子雙目中神光卻是隐含憂色,許是最後的探尋結束,其直立了身子,對了身邊一修道:
“木大管家,此地大陣蹊跷,雖然我等識得一些蛛絲馬迹,然于老祖宗吩咐收納此大陣的目标相去甚遠,不如暫時收手,上報家族,再做打算。”
“是,少夫人所言極是。以少夫人之能,亦是無可奈何,況乎吾等!如今之計,也隻好如此了。”
那貌相蒼老的木大管家恭敬應道。不過其一言望去,觀視那少夫人緊緊皺了眉頭,四下裡探望,不由疑惑。
“少夫人?”
那美豔女修一揮手,低聲傳音道:
“似乎有人正在以某種類似神念的秘術探查我等。”
“呃!”
那木大管家一愣神,仔細感知了半晌,皺了眉頭望向那女修,隻是一陣詫異,而後随即又是一臉平和,不過其神色間的震撼卻是明明白白不能遮掩。
“莫說此探查之人乃是大修,可是少夫人不過元丹境界,怎麼可能率先感知此神妙莫測的所謂類似神念秘術的探查,而老夫元丹快及巅峰卻是毫無所覺?”
木大管家眼神閃爍,人卻是唯唯諾諾,靜靜立在那美豔女修身後。
劍川聞得那美豔女修傳音,忽然心中先驚後喜。驚得是那女修居然感覺如是靈敏,連自家元嬰大修都無可探知的念力探查之能識破,喜得卻是自家居然可以窺得人家秘術傳音之能。
“如此一來,往後卻是可以探得隐秘而不必擔心目标之修可以識破了。”
果然,那木家諸修百般探尋未果,隻好收了器械,各個随了那少夫人木星月與木大管家禦流風往此間山崖轉來。
“大約此地乃是彼颍川木家諸修圍堵我的一處據點吧!如此看來,此橫截山脈打我主意的野修、家族、宗門不少啊!”
劍川略略摸一摸自家淤青腫漲的半邊醜陋臉頰,忽然計上心來。
“我何不施展大隐術改頭換面呢?”
大約是聽到了内裡劍川咳嗽的聲音,木得水身子一晃,來到了劍川身邊。
“自川兄弟醒了?”
“多謝木大哥挂念,小可隻是臉頰受創太重,一則疼痛難忍,二來這般醜陋之貌确實是羞于見人呢!”
“呵呵呵,說的是!你等年青人對貌相總是看得過分。不過我身上并未有療傷丹藥,不能助你恢複,你自家想辦法吧。”
劍川聞言便假意掙紮了坐起,于懷中取出一塊白布包裹了那半邊醜陋肮髒的臉。木得水隻是笑嘻嘻對了劍川臉面張望,見其穩妥了,便開言道:
“自川兄弟一向在何處高就?可有去處麼?”
“好叫木大哥知悉,小可略略懂些制符煉丹的法門,閑暇時候制了各色符箓出售,得些積累再購些靈藥之類煉丹。一向如此,卻是不去誰個修家宗門做下人!”
劍川知曉此木得水之意圖乃是意欲取了其投靠彼等颍川木家為下人,故而一開口卻是就言明自家不願為門客。哪裡知道那木得水卻是接二連三例舉了家族宗門的許多好來,害得劍川不由開口直接拒絕。
“嗯,野修之艱難我自是有些耳聞!不過有了修家宗門做靠山,雖則有諸般閑雜事物羁絆,少了修行的功夫,可是家族宗門少不得時時有丹藥等修行法材賜下相助修煉,較之野修卻是好上百倍!”
“呵呵,木大哥雖然言語有理,然在下卻是不甘受制于人!自由自在多好!”
木得水觀視劍川一臉肅然,不由笑道:
“自川兄弟,天下野修多如荒草,可是隻見荒草年年衰去,何見家花如是?那等茁壯與嬌豔總是迷人啊!”
劍川觀此,知道自家與木得水卻是道不同,遂不再言語,隻是低首思量。個把時辰後,山崖上有修吆喝:
“得水!得水可在?”
“管家老爺,小的在此。”
“那野修可蘇醒了?”
“是,其在此地休憩哩。”
“令其趕緊上來回話,莫要讓少夫人等得久了。”
“是,小的明白。”
那木得水恭恭敬敬答言道。劍川觀其神态,歎息一聲,随了那木得水禦流風上了這座山崖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