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了那蜿蜒向上的通道殘骸,劍川如爬蟲一樣一寸寸向前方而去。
傾斜向上!這是大體的方向。
一塊塊石頭,一塊塊岩石,遭了消解搬動而去,大約耗費到了六月末,劍川實實無能在上。可是其也是知道,相距那最外層礦面絕對不遠了。便強自掙紮了起身,将所有法能集中于風刃,沖擊而去。一次!兩次!三次!・・・・・・
不知不覺自家已然暈死過去。
・・・・・・
聊城西鄉大山中,五人一隊獵獸術士,此時正慢騰騰下了那山坡。其間有一位漢子嘟嘟囔囔正埋怨同夥膽虛,同夥隻是冷笑了不語。
“若是再守候數天定然有收獲!”
“哼,三哥、五哥、七哥,我們先走吧!”
“好!”
那四修激起飛劍法器,一個個腳下一展,飛劍托了四修疾馳而去。
“老八,你狠!”
那大漢氣咻咻取出自家法器,看一看那劍刃處受損頗重的飛劍,漢子歎息一聲,複将其背了在身上。
“唉,人呐!我這飛劍若非是救了你老八,又怎會傷了不能禦器再飛!可是今兒個居然便是你老八抛棄了二哥我!”
那漢子一步一步下了山崗,随意一望,隻見那數十年前不知何故廢掉的聊城大脈礦,一夜之間突兀現出的天坑底部,似乎有一人靜卧。
“咦?那是什麼?人修術士麼?”
那漢子略略一思,忽然攀下了那天坑,即到了那地兒,卻果然是一人蜷縮了如死狗一般,不知死活。
“喂!喂!小子!・・・・・・”
“此子明明還活着,怎得醒不來呢?”
那漢子歎口氣道:
“罷啦,本來都發了誓言不再救人!可是又怎能眼睜睜瞧了其死在此地呢?”
那漢子将那人背了在身上,攀上天坑,一步一步往山下一處炊煙袅袅的村莊去了。
“啊呀呀,二哥可是打了獵物麼?”
有修打了哈哈譏諷道。
“哼!”
那漢子不言,隻是去了村頭一處明房。
“師妹,我回來了。”
那漢子對了三尺高矮籬笆道一聲。
“師兄,怎麼背了一人來?”
那門戶吱呀打開,一女尋常模樣,一身無盡海術士尋常裝束,觀視了那漢子訝然問道。
“哦,乃是一介術士,昏死過去在内山天坑内,師兄多事,救了來此呢!”
“啊呀,随便陌生術士,又不知底細,你怎麼救了來家裡?”
那女子責怪道。
“唉,難道眼睜睜看了其死在那裡麼?于心何忍?”
“可是救了也就罷了,怎麼卻是背了來家裡?”
“其暈死過去了,不背了來,難道讓妖獸吞食了才高興?”
“你!・・・・・・你你!區區築基修為,偏偏好管閑事!難道師兄弟們譏諷還不夠麼?哎呀,罷了,不管你了,随你折騰!”
那女修氣憤憤轉身入内。
漢子歎口氣,将那陌生術士背了放在一邊柴房内草垛上,就手蓋了一塊獸皮。而後歎口氣出去了。
旁邊大房内,那女修氣鼓鼓背對了門戶不語。漢子進去了,賠了小心道:
“好師妹,怎得小氣了?古語說得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最多其醒了來,師兄即刻打發了其離去便了,其時扔出去還不如當初不管呢!”
“唉,我是怕師兄心善,卻乎着了惡徒的道呢!”
“呵呵呵,便是其惡徒,總得有行惡的本事不是?其現下不過與死人無二,哪裡便可行出惡徒的本事呢?”
“唉,攤上你,我能如何?”
到了第二日午時,那女修忽然大叫道:
“師兄,你救來的術士醒了。”
門戶外,那漢子聞言進來,對了那睜了眼詫異四顧的術士道:
“你何人?怎得昏死在天坑内?”
“嗯?天坑?啊呀,是恩人救了小可麼?請恕小可不能叩首謝恩!”
那漢子掙紮幾下,忽然氣餒,喘了氣低聲說道。
“免了!”
“可是此地何地?”
“此聊城西山老礦區。不過還不知你是何人呢?”
“小可碎波島鐵家外門子弟,名喚石海,因事遭了驅逐,流浪在外。前些時遭了人家算計,醒來卻是在此地。若非恩公相救,怕是此時小可已是死去了多時了。”
劍川哪裡敢将自家實情道出,便這般含混唬弄道。
“呵呵呵,原來是石海兄弟。我家娘子埋怨我,怕我救人不淑呢!”
“啊呀呀,師兄,怎能這般埋汰人?石海兄弟,你先喝口水吧。”
那女修瞪一眼自家漢子,端了一碗水過來道。
“多謝大嫂!”
石海,不,其實則劍川。端起了水,仰口喝幹,而後恭恭敬敬對了那女修低頭一禮。
後幾日,那劍川漸漸知悉所謂聊城老礦區,天坑等詳情。
數十年前,一修名蜘蛛者乃是大地洞天細作,假意叛門随了聊城修衆,其做事兢兢業業,甚至為了無盡海出賣了大地洞天在聊城的奸細頭兒,親手折磨至死。衆聊城高層不疑有他,派遣了其來礦區主持開采事宜。其果然才高八鬥,來此地年許時候,所開采量幾乎有了往昔三倍還多。聊城高層大喜,賦予其更大權力,以期所得更多。哪裡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其取信聊城之煙幕,到了最後洞天高層數修并聊城高層數十大修親來此地視察,卻乎遭了其毒手,一聲爆毀,廢去了此一座百裡大礦,其中央之地驚現一座十數裡廣大一處天坑,聊城高層并礦井中數千修奴性命遭了那一爆全數滅殺了!此便是造成了震驚下洞天的天坑慘案!
劍川知悉其秘辛,忽然沉默,對了蜘蛛師兄滿腔的仇恨,忽然慢慢消散,雖則自家連同礦井中大地洞天數千修奴盡為棋子,而遭了抛棄,可是・・・・・・
“罷了!罷了!生而無大自在,我的悲哀啊!”
那劍川忽然寡言,又十數天後,其慢慢兒可以行路,便獨自一人住了木棍拐杖,往那天坑而去,從早起上山,直到午後方才到了天坑邊沿。劍川靜靜心,随後注目觀視,那十數裡大小,幾乎數百丈丈深淺的天坑,狀況驚人,遠遠觀之,雖有極佳的太陽光亮,可是其内黝黯如同地獄一般色澤仍舊令人可以感受當初之一爆到底如何驚天動地呢。由此可以見得當初蜘蛛師兄施展計謀所凝聚的爆毀到底有幾多威能?怪不得連無盡海洞天大能,會同聊城一幹高層盡數亡殁了。
“唉,諸位大地洞天同僚,蜘蛛師兄,你們安息吧!”
天色昏暗了,那劍川方才一瘸一拐來了那二哥夫婦明房中柴房裡坐地。或者是劍川可以容納的法能海量,真正三月後,其才算是法能溢滿,傷痛複原。那日劍川正預備了告辭,那二哥卻是主動過來道:
“石海,你也是可以活動了,不能白吃飯了。不如明日與我一起去内山獵殺妖獸,一則有了妖獸可食肉,你恢複也快些;二來又可以将其珍貴妖獸材料出售,得了脈石為用呢。”
劍川本來預備了離去,聞了此語,忽然生了報答的念頭,随即欣然應允。問二哥借了一張弓,一壺箭,便随了前去西山。
村中術士皆是以弟兄相稱,其時正巧得遇山道上。那老八忽然陰陽怪氣道:
“二哥,約了幫手麼?”
“這位乃是我八弟,一身功夫了得!”
那二哥笑了對劍川介紹。
“見過八哥!”
劍川躬身行禮。
“哼!什麼人!肮髒似如修奴一般人物,還敢稱呼我八哥!”
那老八厭惡道。劍川聞言一愣,尴尬了半晌,不知如何收回那打躬作揖的雙手。
“老八,怎麼這般少了禮數?這些年修行都修到哪裡去了?”
二哥惱怒一聲吼。
“哼,方亮,随意稱呼你一聲二哥,你還當真了?”
“方壽!枉我救你一命,卻如此待我?”
“挾恩圖報麼?此小人行徑!”
那老八也是惱羞成怒。
“自古知恩不報非君子!方壽兄這般心性,可是禽獸不如!”
一邊劍川忽然慢悠悠開口道。
“嗯?找死!”
那老八對了劍川一拳轟擊而來。劍川閃身躲過,後隻是微微笑道:
“方壽,我不願取你性命!若是你再咄咄逼人,小可便顧不得二哥的臉面了!”
“哈哈哈・・・・・・諸位哥哥聽聽!這病痨鬼居然敢威脅我!”
一邊言語,一邊卻将本來五分氣力的一拳,加了十成,一轟而至。劍川也是一拳過去。兩道拳影兒,幾乎一模一樣大小,閃了金光對轟了在一起,而後響起了炸雷般聲音。那拳風過處,地上塵土四揚,不一時,塵埃散去,那八哥雙眼緊緊兒盯視了自家鐵拳,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慘吼。
“啊!・・・・・・”
而後倒地暈厥!老八身後數修急急圍攏過來,仔細查看。一瞧之下,盡數心裡一暗。原來那老八的鐵拳已是骨骼碎裂,經絡寸斷。
“二哥,你家此修也是忒過兇惡了!”
衆不敢埋怨劍川,卻是對了老二抱怨。
“啊呀,你們沒有看到老八恨不能一拳砸死他麼?”
老二心下裡高興,面上卻是一臉歉意道。
“哼,我們走!”
那邊一位趾高氣揚的小子一聲暴喝,攝了老八疾馳而去。看了那六七個弟兄遠去,二哥忽然對了劍川道:
“石海兄弟,你去吧!我家弟兄,那脾氣我是清楚得很。此次吃了虧,決然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呵,二哥仁厚之人,小弟得了晦氣,不願二哥受累,還是該日去八哥哪裡陪了不是再去吧。目下,呵呵呵,小弟不才願意相助獵取妖獸,而後再做打算。”
“嗯,也罷。不過此次獵捕,恐怕得深入一些了。否則我家同族兄弟相遇,總是不好。”
于是兩人悶了頭,徑直去了内山邊緣。
“石海兄弟,我知道你是預備了報答我夫婦,可是真正是不必要呢。”
到了那山嶺深處,那二哥忽然歎息了說道。
“此地危險多了外山數倍,二哥之意思,小可明白。不過小可獨獨于獵捕深有體會,可以相助二哥而不虞性命之憂呢。”
“如此走吧。”
兩人又複深入。而此時其二人身後那道山梁上,數修怒氣沖沖盯視了前方二人。
“吃裡扒外的東西!較之那惡賊尤為不可恕!此次一并結果了去。”
“可是二嫂・・・・・・”
“不過一個女人罷了!爾等誰瞧得上納了去即可!”
“可是那漢子似乎并不好易與!”
“哼!難道我等非得死拼不成?”
“嗯,可是四哥,所謂計将安出?”
“他們萬萬不該深入那妖土嶺!”
那四哥冷冰冰一聲。
“四哥之意乃是・・・・・・?”
“妖土嶺多五階大妖!”
“妙!實在妙!隻需将五階大妖引入老二哪裡即可!”
“問題是誰去引了那五階大妖入甕?”
“本來老八去最為妥當!可是目下唯有我等分了三隊兒人,從三個方向引導,隻要能夠有三個大妖入套即可。”
“四哥,是否可以使用荒古草?”
“嗯,最好不過!荒古草可以引得六階大妖往下趨之若鹜。隻是太過珍貴了!為那厮确實有些不值,可是若是那厮可以拼掉五階大妖,所得妖獸身軀便是那妖丹也是價值不菲,遠超荒古草呢。”
“隻怕其幾下便遭了五階妖獸口食呢!”
“看其一拳擊碎老八鋼筋鐵骨,其實力足以與五階一拼!這一點毋庸置疑。”
“如此便用了荒古草吧!”
而後那八九術士施展隐身術,分了三道方向疾馳而去。
劍川與那二哥走得極慢,隻是一邊小心觀察地上獸迹,一邊劍川仔細對了二哥分析那獸迹之妖獸是何種類,大約是幾階妖獸,習性如何,弱點在何處・・・・・・那二哥一臉驚訝,隻是忘記了其原本不過低階術士的事實。
便是那樣一點點行動的慢,二哥不停問這問那,其速愈加緩慢。突然,那劍川一臉肅穆,對了地上一道足迹緩緩兒俯下身子。
“二哥,你确定此妖土嶺罕有人迹?”
“是,怎麼?”
“似乎方才有人越過我二人去了前方呢!其人或者築基左右實力!”
“石海兄弟,你确定其築基實力?”
“差不多吧!隻要其不是有意隐藏,定是築基無疑。”
那二哥忽然歎口氣。
“或者是我家族兄等衆也不一定!”
“這麼點實力出入此地埋伏了收拾我二人,其不怕倒遭了妖獸口腹麼?難道是其另有依仗?”
劍川詫異望了遠處說道。
“嗯,石海兄弟,他們會一種隐匿之術法。”
“嗯?哼!”
劍川冷哼一聲,目中光芒不善。那二哥歎口氣道:
“石海兄弟,畢竟族兄,希望你不要大開殺戒。”
那二哥觀視劍川目中厲色,忽然低聲道。
“嗯?”
劍川詫異觀視過去,隻見二哥目光迷離,半晌不語,随即歎一聲點頭不再語。不過人卻是轉過一邊避過那人迹之所在指向,往遠處去了。行不過半日,那劍川忽然面色大變,對了二哥道:
“二哥,或者你的族兄乃是欲取我二人性命呢?”
“嗯?此話怎講?”
“他們似乎施展了何妙法,吸引了數頭五階妖獸在此左近呢!”
“何以見得定是他們作怪?”
二哥皺眉道。
“五階大妖向有自家領地,相距百十裡遠近,非特殊狀況,決然不可能彙集。而其時會在此地,且有三人修低階術士出沒于此地,不是他們會是誰呢!”
“唉,石海兄弟,其實方才我既是想到了荒古草,唯有這物事才會有大妖彙集。不過此物太過珍貴,他們應是不舍得拿出才是!”
“若是其所得超過荒古草則何如?”
“嗯?這怎麼可能?”
“我可以獵殺五階妖獸!”
“啊!”
那二哥震驚而視,忽然道:
“石海兄弟原來非是低階之修?”
“我其實仍舊低階,隻是獵殺乃是我強項!”
兩人這般言語間,三頭五階妖獸已是圍攏了過來。劍川道:
“二哥想必也是會隐匿之術法,現在使喚可是來得及,遲一些可就錯過時機了。”
“我・・・・・・我還是與石海兄弟一起吧。”
那二哥略略一思量,歎口氣道。
“呵呵呵,算了!二哥在此倒是綁了我手腳一樣,你還是藏起來的是!”
“這・・・・・・也好。”
那二哥觀視劍川不似玩笑,便急急施了術法隐匿了氣息,藏到了那丈許左右石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