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族修衆當頭老者對了新來大修道:
“三爺可知此何陣?”
“不識!我是從無見過這等大陣!”
那三爺似乎言語間尚能自若,不過其面上已然帶了一絲肅然色澤。
“大家靠過來!快!”
三爺忽然覺察到了大陣中潛藏的危險,驚呼一聲。然而便是其時,那大陣中又複一陣神能波動升起,衆家術士身形急動時候,已是各自身在莫名空間中一般,四圍空落落唯有自家心跳聲息響徹。
“啊呀,前輩饒了我等下人吧!嗚嗚嗚······”
有數修突然感知不到自家衆修弟兄,一個個獨立莫名空間中,那心間驚懼大增,一陣陣死亡氣息傳來,強忍不得恐懼,不由嚎哭出聲。
大陣緩緩演化,三十六層破落蒼天,七十二層碎裂大地,三百六十磐石般天柱圍攏,一座世界一般空域生成,地火翻湧,熔岩肆虐,天上陰雨綿綿,四圍霧氣蒸騰,一陣陣能夠吹散人靈魂的陰風狂吼,烏雲中雷罰神光閃動,轟轟隆隆響徹天地雲天,天地穹廬之間億計神佛端坐,口中度化梵文吟唱,縱然天地之間萬般聲響轟然,也是不能夠稍稍阻礙那佛音深入人心間。
此乃是誅神世界啊!
而後便是浩然正氣催發,一座湮滅大劍陣整個兒發動!
完整的古父大陣!
乃是焚魂之火,魄滅之風,滌靈之行雨,天罰之雷霆,淨世之萬佛吟唱,誅神之湮滅大陣,祭天之滅世劍陣!
那老者忽然頓悟,吼一聲:
“此古父大陣!古父大陣啊!啊啊啊!吾命休矣!”
新來大修乃是海族統領級人物,此時忽然端坐雲端,于法袋中攝出萬千布陣法器,施展了一道道法陣護體!其乃是法陣大家,雖然心間也是有了一絲明悟,知道此或者便是修界瘋傳的古父大陣,然而其說什麼也是不能相信傳聞中此陣的威能。
“哼,逆天大陣!有何逆天處?本統領卻是偏要抗衡一二!”
然而不過一刻時候,其心中驚懼漸漸大增!随了其體外一道道驚世駭俗的大陣湮沒,輕輕易易消散,随了流風而去,那顆不甘的心終是停止了跳動!
數裡之外,一修正守了一處靈草密地,悄然候那靈草成熟,卻是不提防将那空裡一衆鬥殺搏擊瞧了清楚,大約是感受到了空裡駐足虛空的那男修瞧了一眼,其心間一陣陣瘆的慌,受不得驚慌,急急收取了九成半熟的靈草偷偷離去了。
“劍川,那邊有人偷窺呢!”
“唉,算了,饒他去吧!野修不易呀!”
劍川第一次自主施展這大陣,隻是盡力拘束法陣範圍,大陣之後又嘗試回收了法陣中多餘神能,便是如此也是受到了這古父大陣反噬,駕不得步步生蓮神通,直接落在了一側山崖上,口中鮮皿淋漓,一邊大口呼哧呼哧喘氣。似乎女體劍川也是受了波及一般,癱軟了柔美身子骨靠了劍川坐地上喘氣。
“唉呀,真是怪哉,明明乃是你在施法,為何我卻也是受了波及,渾身乏力,便是神魂也好像丢了大半一樣?”
女體嬌嗲道。
“大約是大陣隻認魂魄印記,隻取同樣魂魄印記的法能與魄力吧?”
劍川有氣無力道。
“嗯,别說,好像真是這般一個理兒呢,上一次我的天劫你度,這一次你的法陣反噬我受!不過劍川呀,這般大陣威能太過,能否獨立一招制敵,也好過這般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女體劍川皺眉道。
“我何嘗不想?隻是獨立施展威能欠缺,隻能吓唬小修,至于大修那卻是不夠看的。”
劍川喘氣道。
“胡說!便是招式簡陋初級的戰技,隻要好生修煉,大成時那威力也是不能小瞧的!何況我家法陣又豈是區區可以比拟?隻是要再深挖其潛力才是。”
女體說完背對了劍川将頭靠了其肩頭閉目小睡,劍川自家卻是橫豎靜不得心。女體一席話驚醒了他,這般身具大能,卻是不敢施展的日子确實不能再過了。于是其自家沉浸古父大陣之布陣訣竅中,一步步推理演進,好将自家七式戰技單獨施展而威能不弱。
焚魂乃是火攻術演進而來,得了自家神魂之力與火之能合一,由億計法印與神文符箓為媒介合成,生發出了全然不同于洞天世界的道法,而魄滅乃是風攻術與自家魄力合一而成,滌靈乃是行雨術使然,雷罰卻是祭雷術升級而來,淨世為佛家神通,誅神為道家神通,祭天為儒家神通,此七者雜合,由自家天、地、周天之脈演進而成就古父大陣,若是舍棄一項則成就不了大陣,威能自然微弱不堪。可是如何能操演到得其一便可以謂之強大呢?
劍川閉目沉思,到了夜半時分,寒風侵蝕而來,劍川忽然清醒,隻是女體仍舊熟睡,劍川便微微直一直身子,那女體忽然驚醒,對了劍川不滿道:
“喂,人家可是女的,哪裡能夠這樣子睡在露天深谷裡?嗯,目下境況差,我也不是不講理,在野外睡也便就睡了,可是居然不能安生,剛剛睡熟你就不耐煩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咳咳咳,倒是我的不是了?原來你還是男體上神魂時,那時候怎麼不見你話多?”
“可是現在我不是女的麼?”
“女的?我我······我······也罷,我錯了。你我現在就走,方正現在離出去山脈也是不遠了。到了外面尋了客棧再睡如何?”
劍川一邊這般惱火說話,一邊心裡生成的怪異感覺又複增長了。自家又是女體又是男體,可是到底是男是女?
連夜趕路,步步生蓮神通之下,月到中天時,二人已是到了妖域大山之外。屹立一座山巒之巅,遙看前方一馬平川的大平原,和在月色下猶如巨獸一般靜靜安卧的黑黝黝龐大城池,劍川由不得感慨。
“這一次闖妖域,九死一生,得了小命才知道,自家還是弱小不堪啊!”
“得了小命?哼,劍川,虧你說得出來,得了小命?我二人若非得了那等機緣,一個個聚殲我二人的大修紛紛遁離,誰知道其時你我二人還在不在人世了!”
女體毫不忌諱,直截了當道。劍川不由苦笑,知道也沒有什麼道理可講,便嗫嚅道:
“也不知那些大修所遇何事?居然人、妖兩族大能盡數不見?”
“嗯,也該是去前邊小城中打聽一二了。”
女體雖然知道劍川有意岔開話題,可也不再關注其尴尬狀況,隻是将心事兒用在了追根朔源上。再趕了三個時辰路,一邊天空亦是漸漸泛出魚肚白,那輪大日快要升起了。
“劍川,前邊五百裡左近似乎有一座城池,觀視其來來去去人影,似乎倒多是修家術士呢,不如去那邊小城中吧?”
女體劍川正腳底一排排細碎印記虛留身後太虛,疾馳的歡喜,忽然便是驚訝開言。劍川也是放出神念,看得前方五百裡果然有一座城池,朦朦胧胧間似乎有大修氣息在,心間略略一思量,卻是停下雲頭,回頭觀視妖域方向,二人身後那一對對腳印緩緩消失的虛空,忽然悶聲道:
“足迹?我二人鬥殺了一介什麼少主,若是有了痕迹,隻怕麻煩不小啊。”
“如何做?”
女體大咧咧道。
“繞!”
“繞?”
“對,繞過這座小城,從城的另一側北門進城。”
劍川肅然道。
“當真狡詐的緊啊!”
女體豔麗的面上現出一抹自得神色。
“嘿嘿嘿!你我一體,咱兩個彼此彼此!”
二人這般一邊胡言亂語般嘴巴上較勁,一邊卻是悄然轉去那小城另一邊,
臨近城門,劍川二人早早散去了流風落地,一步步往北門去,那城頭垛口下方一塊青石,其上雕刻了三顆大字“近妖城”,筆畫狂放不羁,有嗜皿之意。然那城門洞子卻是低矮狹窄,城牆厚重,城門洞幽深,其間往來修家術士三三兩兩出入,衆家毫無活氣,便是如同形容沮喪一般。劍川觀視此一座小城中修家術士模樣有些奇怪,對了女體道:
“這小城中修家怎麼一個個愁眉苦臉如喪考妣?”
“誰知道?”
入了小城,一條大道直直而去,到了城中心,有一座鐘樓獨立,将那道路分開,而後又複聚合,往城南而去。劍川二人随了人流也是緩緩前行,不過走了一刻時候,忽然前面一陣獸吼,數輛大力荒獸車馳過,前方有修大聲吆喝:
“閃開!閃開!海族辦事,閑人回避!”
劍川二人一聽這話語不由相視一眼,立定街角随了衆家閑人注目觀視。
“大哥,這海族怎麼在這近妖城中作威作福?”
劍川觀其旁邊有數修嘀嘀咕咕咒罵,不由便是小心翼翼行過去,悄聲詢問。
“哼,小兄弟怕是外鄉人吧?還沒有聽過我家近妖城城主莫大人之師門乃是海族一脈,故此近妖城也有修界海族飛地之稱謂。海族子弟常以此地為妖境試煉出發地,終年有海族勢力駐守,與我人族互為犄角防範妖族。”
其間大漢黝黑兇惡,卻是對了劍川細細解釋。
“哦,可是我觀今兒個往來近妖城中修家術士各個垂頭喪氣,形容不佳,這又所為何事呢?”
“還不是哪裡來了個大修狠人,居然在妖境擊殺了海族金角龍王幼弟并一幹修衆,據說連海族大佬金角三爺也是遭了毒手!惹得海族大肆圍捕搜尋,隻要是外鄉陌生修衆皆在擒拿捕獲範圍!我看小哥兒還是小心一些吧?”
“原來如此!如此我等商賈小修豈不是要遭殃?”
劍川喟然歎息道。他也是到了此時才知曉,那三爺居然乃是海族金角龍王兄長排行老三的金三爺。
“大哥,金三爺難道真是亡殁了?”
“誰說不是呢?”
“可是其不是元嬰高階大能麼?怎麼會······?”
“元嬰?怕是入道境界都是有呢!不過誰知道?”
劍川又複唠叨幾句,便帶了女體悄然去了街角大巷道,那巷道中有一家中州會館,乃是赫赫中州派在此地的一處據點。一座木質大門,進去數十丈寬闊,又隔開了前後兩座大院,前院為客棧,後院為貨場。劍川初入,一眼便看見了門口迎客那小修,彎了腰,臉上對了笑容,不停與客人說笑。
“五爺乃是近妖城大修,能有五爺罩着小店,我家掌櫃可是三生有幸啊!不過五爺神威,可若是在此逗留,我家小店就是顆粒無收啊!”
“哈哈哈······”
衆修家術士知道那五爺慣常兇惡,愛招惹是非,此時聞聽那小二話語都是不由大笑。五爺見此也不發怒,反而得意道:
“小子,你還别說,五爺我現在也是大人物了。連海族大修都親自接見我呢!”
劍川聞聽其話語中海族長短,不由心間暗自一凜,仔細聆聽。便是此時其人卻是已然坐在了靠後堂入口的一張桌上。劍川要了兩道靈食,一葷一素,又要了一壺酒,自家慢悠悠渡過去,也是在此地落座吃酒。
“五爺,吃杯酒如何?”
劍川一邊瞅了一眼女體婷婷袅袅上了木樓雅間客房,一邊卻是對了那五爺開言道。
“嗯?我認識你麼?”
“五爺何人?其是區區能夠機緣得遇的?隻是請五爺吃杯酒。”
“嗯,小子,不錯麼。”
那厮裂開了大嘴得意道。其時又有三兩修家術士行過來,圍坐那桌上。五爺吃一杯酒,而後很是滿意的咂咂嘴:
“嗯,這酒不錯!小子,想必是外鄉人,有何事求爺,直說。”
“隻是請五爺吃酒,哪裡還有瑣事煩您老!”
劍川笑道。
“呵呵呵,小子,爺我過的橋,多過你走過的路!這世道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像你這般欲拒還就之人,爺見得多了!說吧!何事煩我?”
“五爺真是爽直!如此在下就不繞彎了。”
“講!”
“近妖城黑市近來怎麼關閉了?”
劍川直言道。
“嗯?這等事?”
那五爺詫異皺眉道。
“在下朋友得了一些靈藥預備了賣去,換一些自家所需修材法料,可是居然尋不到黑市了。”
劍川感覺那厮皺眉,假意随意言語。
“這個······倒也非是黑市關閉,乃是暫時停業一時罷了。”
“暫時停業?難道不怕折損了城主的買賣?”
“嘿嘿嘿······折損買賣?笑話!有海族大佬在,什麼損失會彌補不過來?”
“海族?這又有海族什麼事兒?”
劍川假意不滿道。
“海族大佬來此地圍獵名喚劍川的一人修,本是預備了退去,不了卻遭那厮滅去了自家少主!這可是海族少主,金角龍王幼弟啊!乃是洞天修界赫赫有名人物呢!”
“滅了海族少主?此劍川何人?怎得這般兇惡?”
旁邊有修訝然問道。不過劍川卻是大驚,自家做事該是毫無一絲一縷破綻,怎會有人知悉?
“哼,你小子知道什麼?”
五爺一臉鄙夷神色,忽而有對了衆人得意洋洋道:
“那劍川可是人族法陣奇才,其手中有一道大陣,喚作什麼古父大陣,可以輕易滅殺真正大佬級人物呢?聽說本來有許多大勢力都要捕獲此修為用,不了修界發生了翻天覆地大事變,各方勢力這才退卻應對,卻令得此修可以繼續逍遙呢。”
“可是修界發生了什麼翻天覆地大事變?居然令得諸家大佬驚懼退縮?”
劍川假意吃驚不小,神色恭敬問道。便是其左右數修也是一個個豎起耳朵,那眼神直瞅了五爺此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