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
破廟角落裡那幾個修家惡狠狠對了劍川道。
“諸位師兄,雨真個太大,容在下略略避一避。”
“哼,滾遠些!莫要惹得老子動手!”
“啊呀,諸位道友,大家都是練家子,修行的人!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何必這樣呢?”
“奶奶的,看來還真是不想活了。”
“諸位,自古道做事留一線,他日好相見!我觀・・・・・・”
“媽的,滾!”
那先前拿腳踹劍川的修家,忽然起立,一腳過去,隻見一道電閃,其間可聞一聲驚雷與半聲慘叫,進而四下裡除去雨聲與驚雷漸遠的聲音,居然靜悄悄再沒有言語了。四下裡諸修家都是愣在了當地!
破落祖廟地上一修家渾體遭了一道驚雷,甚至連那肉身都散發了一股烤肉的焦毛胡臭味兒,那厮卻是徹底斷了氣兒!
“他他・・・・・・他死了!”
劍川忽然驚叫一聲,那一衆三人忽然驚得跳起來,急急過來查看其遭了雷擊的夥伴軀體。半邊兒軀體已然烤地焦糊黑臭,半邊兒卻是皿肉模糊,慘不忍睹。
“遭了雷擊?”
接天城三修中一修驚訝道。另兩修家也是迷迷糊糊,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修界傳聞尋常遭了自然雷擊之修家乃是有莫大罪責!
天罰及身啊!
“将那厮死屍移出去吧,味兒怪難聞的。”
四修中老大忽然冷淡了說道,衆修家自然不知道這一聲驚雷乃是劍川以引雷術妙手巧引,從天宇接引下來者天道法能,都是心中含了恐懼,思量天罰及身的恐怖。
“是。”
另兩修将手一捏法訣,一道旋風吹過,那死屍已經是遭了卷起,往遠遠兒處跌落雨水洪澤裡,沉浮了幾下,不知道飄向什麼地方去了。
雨勢越來越大,地上一道道洪波橫溢,溝渠中澇澤溢出,合了地面上水流,那幾乎就是平地上突兀起了洪波!剛剛有自家修家兄弟遭了雷擊而亡,衆人居然再沒有驅逐劍川之意,那厮便死皮賴臉擠在此地角落裡,雨水嘩啦啦流進來,雖有遮風擋雨的地兒,可是竟然是外面大下,裡面小下!一身衣袍早已是成了濕布,緊緊兒貼了在身上。
到了夜半,衆修家術士忽然覺得地上的震動與山洪暴發的異響之聲變了氣勢,劍川不由伸出頭去往山坡上張望,忽然便是一聲驚叫:
“啊喲喲!水!是洪水!沖過來了!”
接天城三修也是伸頭觀看,其一修驚懼道:
“看那洪水勢頭,不一會子功夫這裡就有可能成汪洋澤國呢!如今可到什麼地兒去躲一躲?”
“媽的,天門派這些狗娘養的,忘恩負義的東西,居然拒絕我們入城!如今四面雨澇,無處躲身,難道真要冒險施法在這天雷滾滾裡躲避麼?”
“胡說!天雷滾滾,誰個敢施法?不要命了?”
“可是・・・・・・可是那洪澤眼看就要過來了。”
四人都是對了遠處在電閃的明亮中觀視那洪波轟轟烈烈沖擊而來,臉上帶了驚懼!地面也是随了那轟轟隆隆的吼聲震顫,在數十萬道似乎無窮無盡的炸雷與電閃中,那地兒與不知何人家祖廟一起似乎都要崩毀了!
劍川默默然算計,雖然臉上裝出一副惶恐模樣,實則心中卻在一下一下數數字:
“・・・・・・五、四、三、二、一!走!”
那是洪水淹沒此地的時間,精确而又突兀。
随了劍川一聲走字響徹,其身形忽然拔高,緊接着在無窮無盡的炸雷、閃電的肆虐裡,其身形一下子鑽入濃黑稠密的烏雲裡不見了蹤迹。然而卻并沒有地上角落裡已然飄蕩在洪水中掙紮的那三修家所想象的慘叫聲出現。
“師兄,那厮是屍骨無存了吧?”
“不知道!”
“師兄,這等泥漿土石流沖擊不了一會子功夫我們就有可能遭了殃呢!”
“啊呀,師兄,我的臂膀斷了!是幾個大石頭夾斷的。啊呀呀,他媽的,我可不想窩窩囊囊倒在這等污穢泥漿裡。”
那修忽然施展了道法神通,整個身子幾個翻滾,終于是起在了污泥之上數尺高的地方。其得意洋洋對了泥漿中苦苦掙紮的師兄等修家喊叫。可是那師兄卻是一臉驚懼神色,似乎遭了什麼怪物驚吓一般,居然嗚嗚叫了卻是沒有聲音。緊接着那天宇上無數暴雷轟擊而下,似乎是有了指示物一樣,泥漿之上施展了道法的修家一身天地靈光神能如同黑暗中的一張明燈,似乎那就是标識,指引了雷暴準确炸響,那修家一句話兒未完,人卻是遭了雷暴燒得體無完膚,魂魄不存了!繼而那污泥水澤裡另一位修家也是遭了波及,一命嗚呼!隻有其中師兄一人拼了命将身子縮在污泥裡,雖然也是電的肌肉萎縮,神志不清,可是畢竟逃過了一劫。
烏雲裡,在萬千炸雷肆虐的核心,那劍川此時得遇雷罰良機,再悟天地道則,居然道法再上,突破元嬰重歸入道境界了。這時候居然更是引來了天雷爆裂沖擊,使這一天雷暴狂亂到了無可捉摸的境地!有了這一天氣勢浩大的自然雷暴與劍川入道接引的雷罰肆虐,沒有誰敢于探視那怕一絲半縷,也是有了劍川突破的加持,那一天轟轟烈烈的百萬道炸雷的天罰畢竟增了不少,更兼那烏雲暴雨的時間又複延長了許多,更增添了漫天閃爍的雷暴之猛烈,其勢愈發驚心動魄了!
又複數個時辰過後,劍川從仍舊濃重如同萬丈深淵洋海水泊一樣的烏雲中鑽出來,四下裡窺視半晌,隻見散落在荒野山崗的許多修凡人家房舍破落陷入洪澇中起起伏伏流向了平窪地域,川上村落也是隻餘出幾處高高建築的頂子,一個個死屍飄在水面。還有一些修家大約是施展了道法,引了雷罰之力,盡數死無全屍!便如殘屍碎肢零落,漂在水面上。大水還将那風雨鎮圍困,雖然城牆未倒,可是整個城池已然是汪洋澤國了!
雷暴仍舊咋持續,大雨依然在滂沱,山野村鎮一處處轟然倒塌,濁水爛泥上一道道死屍飄蕩!劍川重回一處山峰高地,歎息一聲,作法意欲收取這漫天肆虐的雷雲暴雨。這可是其預備拼了自家之力,消減這無盡的災禍呢。
一座小世界重新演化而成,雖然仍舊破破爛爛,可是其間伸出的一道亮澤光龍,大張了口,對了那小世界結界之外,吞噬那風雨鎮一天的烏雲與雷電,大約是時候過去了整整一日夜,到了第三日早上,劍川實在是精疲力竭,頹然守法不散!可是也不敢再強行施展神通,吞噬那風雨雷電了!因為隻要再有一刻時候的法能流失,其或許就會軀體不得支撐那小世界中狂亂無極的法能而爆裂身亡,屆時小世界無力支撐爆開,怕是這天門一脈在此地秘境的修家凡俗從此就會消失在這世上了!
這一天雷暴來的着實突兀,持續時候又是如此詭異的長,劍川可是不會傻乎乎的覺得這是自然而然的事!當時仔細思量半晌,卻是無可能得獲其道!
“或者是有什麼大陣完工了,得了天罰之力加持麼?或者是什麼逆天大殺器成功了,得了天罰淬火麼?還是什麼修家得了天道大法了?”
雖然烏雲仍舊,可是畢竟暴雨變了小雨,雷暴也是消失無蹤了!
劍川收回目力,直視其小世界中破爛流丢三十六重蒼天,殘缺不堪七十二重大地,其上得了無窮烏雲閃電與驚雷,其下汪洋已然成就了原始的海洋,那小世界居然忽然生動起來,那寰宇周天三百六十天柱也是漸漸隐入雲霧中不可直視了。萬佛歸隐凝聚成了一座大日一般火球,其内萬字符閃爍了無窮光明,照耀的小世界燦爛輝煌。
“啊喲,果然沒有白做的事呀!我爹的話語總是那樣确實!”
可是劍川的欣喜并沒有延長幾許,其忽然感受到了自家操控小世界的無力,無奈何唯有将其緩緩兒禁锢好收起,送入自家法體某處暫時存儲禁锢。
當其長長噓出一口氣的時候,忽然渾體神能法力一洩,軟綿綿倒了在山地斜坡上,骨碌骨碌滾下了山坡,倒入那污穢濁水中,随了那波濤一漾一漾遠去了。
劍川暈死過去了!
漫天雷暴一懈,天門派終究是有了動作,從中央天門派修家居處,那座中央大殿裡,一道道命令法旨發出,一撥撥修家或駕馭飛舟,或腳踩修劍,沿了大街疾馳出了城門,而後轟然飛起,往那水鄉澤國所在風雨鎮而去。
待那夥修家駕到,入目中慘境,便是修家見識不凡,經曆頗豐,也是不由吃驚!
一座城池坍塌!
城内外修家凡俗幾乎死絕!那是十數萬生命啊!
鄉村集鎮幾無完好,淤泥污水漫過,死屍沉浮,惡臭已經散開了。
衆修家有些疾馳入城,有些飛馳川上、平崗,那是其有親人在此地的修家,然而不過獨留一臉沮喪,一臉悲苦,一臉淚水罷了。
“諸位弟子聽令,四面尋一尋,看有無幸存者。”
空中有人大聲吆喝道,那聲音大如洪鐘,嗡嗡響了四下裡傳播開去。遠遠近近衆弟子參差不齊喝一聲:
“得令!”
衆修家術士集攏在流雲下小雨裡的法器中,此時得了令谕,各個四散開去,飛舟、飛劍離水面丈許高矮疾馳而過。
這是修家在搜尋幸存者。
“師兄,這裡有一個修家還活着,不過似乎不是門中之修家。”
有一個女修興奮大叫。
“救起來再說吧!”
一位男修駕馭飛劍過來,與那位女修一起将那修家拖出水面,提野獸一般捏了鼻子提起他,将那厮丢在一艘飛舟上,舟上數修家以水沖洗了那修家一陣子,而後将其抛還給了另一位修家飼喂其丹藥。便是這樣那最大一座飛舟上漸漸多了數十苟延殘喘的修家術士,而此時搜尋修衆也是漸漸聚攏,似乎再無活着的修衆凡俗了。
漫天上下飛來飛去的修家有些是力竭,駕馭不得飛劍,不能再搜尋,有些是氣餒,不想白費力氣了。他們慢慢兒返回飛舟上,各個沉默寡言。
“大夥兒清點人數,看有無沒有回歸的搜尋隊!”
“是!”
不一時,一修家道:
“午氏兄妹還沒有到。”
“嗯,他們法力高超,不會有事的,我們走吧。”
那飛舟倏然而去,留下了這裡汪洋澤國中飄浮着的無數死屍爛肢和漸漸濃厚的惡心腐臭。
陰雨綿綿的天地之間,那座高高的山崗一側,黝黯的山陰一座深谷裡,便有兩位修家到了那水面上,其一女兒家聲音興奮了高聲叫道:
“哥哥,快來瞧呀,這兒這個修家嘴裡咬了一支靈草不放,人卻是沒有死絕。啊喲,還有一匹小黃狗狗哩!”
“哦,我來瞧一瞧。”
那山坡上正仔細瞅了崖頭靈草的一位男修聞言,回身疾馳而來,到了那女孩兒近旁,兩眼定定兒注視了那靈草大口吞咽口水。
“凝嬰草!天呐,是凝嬰草!小妹,這回你結嬰有望了!哈哈哈・・・・・・感謝祖上,感謝祖上!哈哈哈・・・・・・”
“哥哥,是真的麼?”
那女孩兒忽然激動地兩眼滿含了淚水,飛過去,輕輕兒從那修口中取了凝嬰草,那小狗狗隻是盯住那二修,卻是沒有進一步動作。
兄妹二人對了那凝嬰草瞧了半晌,都是興奮到了極緻。
“快快!小妹趕緊裝起來。莫要露陷了才是。這個東西可是要人命的呀!”
“嗯,曉得了。”
待那女孩兒小心翼翼将那凝嬰草收入法袋中藏好,其大哥忽然單手舉劍,對了那水中修家一記斬擊而去。
“哥哥,幹什麼?住手!”
“小妹,此修不死,恐有憂患啊!”
“哥哥,畢竟其給了我一道大機緣,我們還是任他自生自滅的好!否則心有阻礙,修不得行遠呢!”
“啊呀,小妹終是心善!”
那兄妹二人腳踩修劍疾馳而去。水波裡漂流的修家順了那谷口回水處水流旋轉,再有不遠既是百餘丈山崖,那暴雨形成的一座巨大瀑布,正發出驚天轟鳴,直落而下。眼看那修家體骨流動的愈來愈快,終于順了那水流,連同其身上趴伏的小黃狗狗一體飛濺而下。
說實話,這一下下去,雖不能說一定是體骨分離,然而将那法體摔個面團團一般松軟,那是一定的!
一陣兒嗚咽,那小黃狗狗居然将其獸嘴兒輕輕兒對了那修家雙唇吻過去,就那樣緊閉了雙眼,任自己一滴滴淚珠兒滑落,随了這修家魂飛魄散,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