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五）

　　尤金良全身心投入磨刀中，他磨得眼花缭亂，腰酸背疼，手發麻木，他想打退堂鼓。吃晚飯時郝志芬送晚飯來了。尤金良見了郝志芬就嘀咕，這磨刀大力使不出，渾身難受，我真有些招架不住。

　　郝志芬嘻嘻說：我知道你動力不足，我給你送來了動力。

　　尤金良愣怔問：什麼動力？

　　郝志芬說：你吃了晚飯就知道了。

　　尤金良打開一看，是拿來的粥，欣喜說：這幾天我嘴中毛毛的，幹巴巴的，飯吃不進，真想吃粥，想着粥，粥就到。

　　說罷他就端起粥碗狼吞虎咽喝了起來。喝下二碗。

　　郝志芬問：你喝出啥味道了嗎？

　　尤金良答；反正覺着很好喝，不同尋常。

　　郝志芬又問：你知道這叫什麼粥嗎？

　　尤金良答不上。郝志芬說：這叫五心粥？

　　尤金良追問：哪五心？

　　郝志芬答：你奶奶買了鹿茸，你母親買了燕窩、我買了冬蟲夏草、李師傅家中拿來了糯米及雜糧，由你母親煲煮，這粥是五個人的五顆心。

　　尤金良追問：還隻有四個人，還有一個人是誰？

　　郝志芬補充：你爺爺一直惦記着孫輩，還有他生病時舍不得吃的陳了五年的野山參。

　　尤金良激動得熱淚盈眶，喃喃說：悠悠五人心，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幹好。

　　晚上郝志芬執意要陪他，尤金良好說歹說也不管用，實在無法尤金良甩開小性子：好，你陪我，我也覺着累了，反正李師傅也沒有限定我時間，幹脆我也不磨了，咱們坐下來談情說愛。

　　郝志芬哈哈笑說：說實在的我也沒精力來陪你了，其實我也是試探你呢，好，我回家了，你也注意勞逸結合吧。

　　尤金良得到了動力，就如機器運轉，一人專心緻志磨刀，半夜打瞌睡了，就用冷水洗臉，他還去買來了清亮油，搽在太陽穴，實在困了就坐在椅子上打一個盹，迷一會眼，醒來馬上又幹。一連三天一直這樣，到第四天淩晨，郝志芬提早趕來去見尤金良，隻見尤金良伸展手腳仰躺在地上，她停住了腳步喊：尤金良！連呼了三遍，可尤金良還是沒有動彈。郝志芬以為發生了意外，她不敢走上前，她鼻子一酸馬上哭了出來，驚慌失措急忙奔去傳達室喊人，傳達室老頭飛奔而來，走上前彎腰一看，有鼻息，是睡得正沉，他不存心驚動，蹑手蹑腳走向站在門口的郝志芬，郝志芬見門衛老頭怪模怪樣，以為真的出事了，忍不住淚如泉湧。門衛走到郝志芬身旁還是不出聲，郝志芬更誤為了，竟“哇”！地哭了。門衛拉着郝志芬走到外面才說：放心吧，孫東家是幾天沒有好好睡覺，太困而睡得正香。

　　郝志芬破涕為笑。可二人不忍心叫醒他，可睡在地上寒氣太重，門衛急中生智，忙去搬來了被子，然後二人拉緊被子從尤金良腳下往前拉，漸漸地尤金良已睡到了柔軟的被子上，郝志芬還給他蓋上了被子，他們做得是輕手輕腳，尤金良竟沒有醒來。兩人正要走時，尤金良卻翻了個身醒了。尤金良發現自己躺在被窩中一切都明白了，他馬上起身又投入到磨刀中。第五天，他把一籮筐已磨好的舊刀，及已磨好的五把新刀交給了李師傅。李師傅看了很滿意，贊揚了幾聲，接着布置了第三道練習題，反複拆裝三台舊電焊機，直到能得心應手安裝新機。

　　五天後尤金良又出色完成任務。李師傅實則是受周秀霞之托故意考驗尤金良的耐性，見他已具備耐熱鑄鐵，吃苦耐勞的精神，被感動，他誠心實意說：好孩子，我收你為徒，保證把你爺爺傳給我的全身技藝，及我的經驗，毫無保留地還給你們尤家第三代，今後能代代相傳。

　　尤金良三鞠躬拜師。

　　尤金良把永不服輸的賭博勁頭轉移到了學藝上，他一門心思學藝，賭瘾漸漸消退，進步很快。一個月後的一天，郝志芬在二位老闆面前提出，奶奶，阿姨，金良哥已經來公司一個多月了，工作認真，積極上進，也應該給他發工資，否則會挫傷他的積極性。

　　周秀霞說：自家人，錢都是家的，我及他母親也不計工資，我們也是為了他而忙碌，他要化錢可以開口，不必脫落褲子放屁，多次一舉，發與不發一個樣。

　　郝志芬辯解：話不能這麼說，家産歸家産，他勞動後見不到錢，心中總有想法，年輕人都喜歡有小金庫，自己靠勞動所得賺的錢用起來也踏實，我看還是給他發工資為上策，至于他用不用全由他自己。

　　周秀霞說：我怕他有了小金庫後再去賭錢。

　　郝志芬說：他存心要賭沒有錢也會借，主要是看他自覺，再說他如今已把賭勁轉到工作及學藝上，應給他鼓氣，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他，要充分相信他，同時這也可以乘機看他的表現。

　　王春蘭接口：我看是得給他發工資，一個大小夥子家業再大，要是身邊沒有現錢是會自慚形穢，自愧不如，大煞風景的。

　　周秀霞又提出了新的問題：可是他還正在學藝階段，究竟給他發多少工資好呢？

　　郝志芬說：起碼也得一個大學畢業生的工資吧。

　　奶奶發笑說：學徒工拿高工資人家會比樣的。

　　郝志芬乘機獻計：隻要大學畢業生能來公司學操作工，或做其它吃苦耐勞的工作，也能享受大學畢業生的待遇，這要成為一個制度。

　　齊贊：好辦法，今後一視同仁。

　　郝志芬也忙得不亦樂乎，雙休日與尤金良一起去聽課，平常白天幹廠中的事，下班後還要與尤金良一起複習功課，做練習題，因此晚飯都是在老闆家中吃。

　　一天吃過晚飯，奶奶說：金良，你的銀行卡賬号交給你母親，公司準備給你發工資。

　　尤金良先是一愣，接着說：咱們是家屬企業，給自家打工還要付工資這不免太那個了吧，工人們會笑話我的，再說我吃飽穿暖，根本不需要化錢，你們也知道，賭博那時除了賭博化錢，其它我是基本不化錢的，洗澡也是在家中用熱水器洗，理發也在路邊攤點，從來不上正規理發點，我确實不需要用錢，也不會用錢。再說我有了錢也許會死灰複燃。

　　郝志芬勸：橋歸橋，路歸路，勞動後領工資這是理所當然，至于你不用可以存着，你怕有了錢動歪腦筋，可以把錢交給你母親保管。

　　尤金良卻說：芬妹，我想把錢交給你。

　　郝志芬咯噔一震，從椅子上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