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彙演排練工作已經準備開始了。
周珂帶着李志凡繞過後台，來到一号排練室對面的休息間。
剛一進門，就看見二隊的梁隊長正在和人争執，而那人李志凡也認識，正是上午老牛讓他去給送墨水的一隊副隊長趙海軍。
這倆人說起來也還有些淵源，二隊隊長之前一直是空缺的，隻有一個副隊長，而且正是趙海軍。
本來趙海軍很希望自己能當上正職隊長，畢竟待遇福利各方面都比副的要高，但上面突然把一直負責合唱團的梁田調了過了，不僅搶了隊長的位置，趙海軍還被調到了沒有根基的器樂一隊，且依然是個副的，這就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裡不平衡，一直想着給梁田下絆子。
恰巧這段時間一隊有位雙排鍵女樂手請了産假，于是趙海軍便順理成章的把孫霞臨時借調到了一隊，還撺掇孫霞假意答應梁田給他安排的節目，卻又在彩排當日找借口反悔，就是想讓梁田難堪。
有心算無心，梁田壓根沒想到這些，當下正壓着嗓子紅着眼吼道：“現在讓我怎麼辦？她不能來怎麼不早通知我？”
“她今天下午的演出是裴主任臨時定的，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趙海軍背着手一臉平淡，“再說了，她是你們二隊的人，你是她的直接領導，能不能來她不跟你說嗎？”
“你……”梁田氣的夠嗆，這種釜底抽薪的事兒，怎麼會讓他提前知道？
而且這在領導們眼裡就是小事兒一樁，他要是說理去，肯定會被批：對工作不仔細，對下屬職員關心不夠，内部團結沒搞好。
但趙海軍也不是吃素的，兩句話就頂的梁田捂着兇口渾身顫抖。
聽兩人的對話，就知道這是趙海軍早就預謀好的，而且他是吃定了梁田不敢親自去找領導說理，才敢說這種話，至于孫霞是不是真有臨時任務，還不一定呢！
再說想起上午老牛那檔破事兒，李志凡對這個趙海軍也沒什麼好感，所以對梁田剛才在辦公室的态度選擇原諒，并決定可以的話，就出手幫幫他。
自己還沒動，周珂先忍不住了，走上前拉着梁田，“舅舅，你不是缺一個彈鋼琴的嗎？我給你找來了！”
“嗯？你來幹什麼？”
豈料，梁田看到周珂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感激，而是一臉無奈，“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你們都幫不上的！”
“為什麼？”
周珂不依不饒，“舅舅？你正好需要人，我這邊又有，為什麼不行？”
“唉！”梁田歎了口氣，卻是看着趙海軍，“你别得意，會有你丫倒黴的一天！”
“呵呵，那就試試看咯！”
趙海軍手一攤，假惺惺的對周珂說，“小周，你可能不太清楚，要說彈鋼琴的，咱團裡多了去了，我們一隊二隊就有好幾個，可孫霞這個節目不一樣，不隻是彈鋼琴那麼簡單！”
“什麼？”
周珂一愣，更糊塗了，“那還有什麼？”
李志凡也是一愣，難不成另有玄機？
梁田撇過頭不說話，而趙海軍則眯着眼笑着，似乎也不打算說。
這時，一旁一個穿着指揮服的女生抱着胳膊淡淡說道，“孫霞這首獨奏，不是别人的曲子，而是她自己的原創，上級也是聽說這個，才特别批準這個節目的。”
“啊？”
周珂一愣，原創啊？
怪不得！
這次潮陽藝術團的五一彙演，是跟區委區政府，以及區勞動保障部門合辦的，如此大型而又莊重的晚會，安排一個獨唱都得是有知名度的演員，更何況獨奏呢？
孫霞的演奏技巧在全團來講不能說最好，但這個原創确實給她加了不少分。
而梁田在這裡面估計費了不少心，跑了不少腿，要不然僅因為孫霞叛變，也不會如此着急。
周珂退到了李志凡身邊，仰視着他搖了搖頭。
然而，李志凡卻微微一笑，非常淡定的伸手在周珂秀發上撫摸下來，然後緩步走到梁田身邊，用不高不低不急不緩，但屋裡所有人都能聽到聲音說道，“梁隊長，原創鋼琴曲目……我也有，如果可以幫到你，盡管說！”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一窒，鴉雀無聲，連細微的竊竊私語都消失殆盡。
所有人猛地擡起頭，直勾勾的盯着李志凡，仿佛想從他臉上看出花來，好證明他剛才開了個玩笑，又或者……剛才那話不是他說的。
不隻是梁田，連趙海軍也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麼？你說……你有原創曲目？”
空氣凝結了有那麼兩三秒後，梁田一把抓住李志凡的雙肩，“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原創我也能來！”
李志凡的臉上，依舊泛着自信與從容。
聽到這句話，二隊的人一陣熱皿沸騰，都在心中呐喊：啊啊啊啊……有救了！
周珂更是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眶有淚花閃爍。
“小夥子，你确定？”
梁田激動的搖晃李志凡的雙肩。
李志凡正要點頭時，趙海軍卻站了過來，“呵呵，先不說你是不是真的會原創，就算你會，現在是什麼水平？能達到專業演奏級别嗎？能完成今天的排演嗎？你知不知道這場彙演的重要性？”
如此咄咄逼人的問話，連梁田都皺起了眉頭，不過卻也讓他冷靜下來，自己不能病急亂投醫，盲目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這些問題确實得先問清楚。
李志凡莞爾一笑，“任何回答都不具有說服力，還是讓我來給你們展示一下吧，現場有……随便什麼鍵盤樂器就好了，有嗎？”
“有電子琴，行嗎？”
一個男生從背後叫道。
“可以！”
李志凡點點頭，轉頭看向那名說話的男生，“麻煩你了！”
“我這就去拿！”男生當即轉身擠出人群，去準備樂器。
一旁的梁田看了看時間，又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距離這個原創曲目獨奏的節目出場彩排，還有半個小時，能來得及嗎？
眼前這個年輕人，又能夠完全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