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貴族進場坐下,看起來人才濟濟,都是些中老年,議事廳聞着就感覺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愛麗絲幾乎認識這裡的所有人,坐在位置上以目示意,顧盼生輝。拉萊耶一個都不認得,僵着臉站在她身後,隻當自己是個人偶,默默地檢查代碼。
過了會兒,有衛兵通傳說王族進場。拉萊耶擡起頭,看見一個中年貴婦帶着上次見過的二王子,身後還跟着那個男爵千金尤莉,走進會場。
“這位是艾爾莉亞王妃,和我旁邊這個瑪利亞侯爵是一撥的。”愛麗絲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向拉萊耶介紹。
艾爾莉亞王妃剛在屬于王族的席位上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進入正題:“今天叫大家來不是為了别的……是關于這個國家的王的事情。”
“如大家所見,國家現在正處于困難時期。正因如此,我認為國家需要具備強大統率力的人,以帶領大家度過難關。這個人選,除了在這裡的愛德華王子之外,還有别人嗎?”
王妃的話音剛落下,一派阿谀之詞從瑪利亞侯爵嘴裡響起:“王妃所言極是!沒有比愛德華大人更适合成為國王的人了!大家都應該祝福新王的誕生不是嗎?”
二王子愛德華滿意地笑起來,從座位上站起身,迎着會場稀稀拉拉的掌聲說:“謝謝大家,我會成為不辜負你們期待的明君!在此與你們約定!”
拉萊耶看到愛麗絲一時被驚得發愣,不由得一陣煩亂,首先一個巴掌甩到瑪利亞侯爵臉上,把他從位置上擊飛,重重地撞到會場牆上,跌在地上不省人事。
會場頓時一片嘩然。
“啊……”拉萊耶搖搖頭,一聲暴喝:“閉嘴!”
貴族們被拉萊耶的喊聲震得心驚膽戰,有些膽小的甚至雙股顫顫,傳出一股惡臭。
“我本來也就看看大家如何應對王國這場内外交困的局面,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樣的鬧劇。”拉萊耶聲音不大,但是會場裡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拉萊耶在每個人的耳邊細語一般。
“一個侯爵,恬不知恥地坐在公爵的席位上,居然還敢大呼小叫,左右朝政。而你們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指責。一個二王子,死了親爹,迫不及待就想篡奪兄長的王位。而你們隻知道顧着自己的利益,難道你們不知道這個草包登基的話,這個王國頃刻就有滅國之危嗎?
啊,看起來都被權位金錢遮蔽了雙眼啊。”拉萊耶大加嘲諷。
貴族們被剛才的暴喝震懾住心神,一時沒敢行動,被拉萊耶說得面目無光。
“大膽狂徒!居然戕害侯爵,衛兵!衛兵!快給我把他拿下!”二王子色厲内荏地拔出腰間的長劍,指着拉萊耶大喊。
雖然他不住地大喊大叫,但沒有半個衛兵進來。王子看起來活像個滑稽的小醜。
拉萊耶轉身朝着愛德華王子走去:“禍亂綱常,揮霍國庫,你這樣的人也想登上王位?”
愛德華王子胡亂地揮舞長劍:“你别過來!你……你這怪物!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他眼中,拉萊耶周身升騰起一股殺氣,就像是亘古長存的怪獸一樣可怕。
拉萊耶突然往前跳了一步,将王子的手輕輕一扭,奪過長劍,重重地往地面上一插,然後把王子按在座位上。
王妃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動,渾身發冷,癱坐在席位上束手無策。
男爵千金尤莉跳出來說:“不要這樣!王子隻是為了國家着想,勇敢地承擔了這個艱巨的……”
“閉嘴!不過是個間諜,就别在這裡冠冕堂皇地大放厥詞了。讓你享受了一段不錯的生活,死也該瞑目了吧?”
這麼幾天,拉萊耶和愛麗絲從世界樞紐中抽出大量數據,通過多方面的比對,掌握了完整的證據鍊,就指着将這群人一網打盡。
控制住了王族的三人。
愛麗絲莊重地走到王族身前,面對全國的貴族們,手裡捏着一張長長的卷軸,肅穆地宣讀每個涉案貴族的罪狀和證據、證人所在處:“……以上,就讓我趁着今天諸君都在場的機會,讓我們全國的貴族對他們審判吧。
王位一事,自古就有公論,長幼有序,順位繼承。大王子既然不在,則由宰相攝政,宰相不在,由我這公爵代理攝政。大王子一旦歸還,驗明身份,即刻可以還政于王。
什麼時候幾個貴族就能決定幼子繼位了?支持二王子者皆為叛逆!誰支持,誰反對?”
支持二王子的貴族之前跳得歡,不過是因為其他貴族顧慮到二王子的貴族身份,以及二王子那愣頭青的性格,不高興跟他作對而已。現在有了一個先鋒,二王子顯然已經被控制住,現在哪裡還有後顧之憂?紛紛跳起來大肆鼓掌。
愛麗絲站在全國貴族之前,像是女武神一般凜然接受浪潮一般的掌聲。
正在這時,前門大開,門口站着一位金發碧眼的青年,手裡拿着厚厚一疊的文書。
他看了看會場裡的情況,有點摸不清情況。
愛麗絲心裡早有準備,往旁邊走了兩步,大聲說:“現在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王國大王子,這個國家的正統繼承人,阿爾費雷德-迪恩-塔蘇梅利亞!”
王妃驚愕地站起身:“不……不可能!你有證據嗎!”
會場大半的貴族紛紛起身,向青年緻意:“恭迎王子殿下!”
“連大王子都認不出來,你這個王妃看樣子也是相當失格呢。”愛麗絲不放過任何可以打擊對方的機會。
大王子既然歸來,事情就用不着愛麗絲出面了。
愛麗絲拉着拉萊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輕聲聊起來。
“老師啊……你剛才為什麼那麼暴烈?”
“唔,我也鬧不清楚怎麼回事,自從用了這具身體之後,好像能感受到的情緒更加複雜,而且敏感。剛才突然覺得很多事情都沒有意義,我們停留在這裡陪他們玩貴族遊戲,争奪這小小國家的權勢,和我們的目标相比,實在是相距甚遠。”
“嘛,人類不就是這個樣子嗎?煞有介事地做些自我感覺良好的事情,實際上在更高的層面上看,還不如勤懇的農民耕耘土地來得有價值吧。”
拉萊耶大加贊賞:“愛麗絲你這話說得超棒啊!嗯!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如果放在更大的層面,我的行為說不定也算不上什麼有價值的事情呢。不過,這些我們就暫時都抛開吧。
如果我的行為給你帶來了麻煩,我向你道歉。今後我會更加注意自己的行為。”
愛麗絲捂着嘴輕輕笑起來:“老師快别這麼說,其實我早就想這麼大鬧一次了,看着老師把他們吓得戰戰兢兢的樣子,我也覺得爽快地出了口氣呢。
現在這道難關已經度過去了,接下來老師有什麼建議呢?”
拉萊耶想了想,看着大王子身後畢恭畢敬站着的教士,心裡來了主意:“封建社會就兩個渠道能夠掌握世俗的權力。一是國家政體,二是宗教勢力。國家政體這一塊,我們要是去想辦法的話,對你來說,是一件殘酷的事情。我們必須和你的父母、兄弟、尊長為敵。既然如此,我們去掌握宗教勢力吧,聽說目前教皇還沒選出來?”
達利爾教在這個國家中幾乎是一教獨大,創辦教會的初衷是幫助貧民們,為他們争取福祉,為他們治療疾病等等,後來卻成為了貴族一樣花天酒地,追求個人享樂的組織。之前他們有教士偷賣教會的土地,讓愛麗絲買下來重建教會,同時新建孤兒院。結果愛麗絲被他們抓把柄說私自交易教會土地,開除信徒身份。
這件事情被愛麗絲和盟友們善加利用,摸到教會中恪守本職的主教,把教皇直接幹翻,從内到外好好地清洗了一遍。現在正是達利爾教最為虛弱的時候,愛麗絲趁虛而入改造教會,然後對外發起宗教之争,從精神層面上統一世界,也是一條相當不錯的路。
愛麗絲點點頭:“确實教皇還沒有出來。但是老師你看王子身後的那位,那是拉夫西門斯司祭,他幾乎已經掌握了教會的大部分權力了。”
“沒關系,這次會後塵埃落定,我們把他和大王子聚在一起,好好談談吧。”拉萊耶說是這麼說的,心裡卻着實沒底。如果人家覺得自己這邊居心叵測咋辦?如果大家互相不信任咋辦?到時候要好好詢問對方的需求,看看能否給對方一個能讓他滿足,又能讓他信得過的方案。
所謂政治的藝術就在于妥協。
在大王子阿爾費雷德調兵遣将,将二王子勢力一掃而空的時候。愛麗絲完全不為所動,用精緻的扇子擋着嘴,笑着和自己身後的少年竊竊私語的樣子,被在場的貴族們牢牢地記在心裡。過了沒多久,千萬不要得罪王國社交界的女帝愛麗絲這個說法,悄悄地在社交界上層流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