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茵最近過得相當消沉。
她以為投入了時空管理局的懷抱,就可以享受無時無刻都有書讀的待遇。
她确實過了幾天好日子,看書看得超爽無比。适應了電子書這個形式之後,會發現電子書比紙書真是便利不少。字體可以随便調,不論何時、無視環境,拉開光屏就能看,而且别人還看不到。
但是現在電子書沒得看,買書又買不起,紙張一時半會兒還造不出來……時空管理局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會是就此消失了吧?
啊啊……我那夢幻一般的日子!梅茵眼中含着淚水,在野外默默地撿柴火。萬幸時空管理局将她體内的魔力控制住了,而且她查閱數據庫的時候找到了一本魔法大全,裡面詳細地記錄了各個魔法世界的魔力運用方法,以及各類進階魔法的特征和用法。梅茵的世界自然也在大全裡面,她迫不及待地按上面給的方法鍛煉起來。
現在魔力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值得困擾的事情了,但是限于她對世界的認識不足,現在還不敢随便使用魔法,最多是在沒人的時候方便自己的情況下,偷偷地用點小小的法術,點點火、燒燒水、做一些植物萃取之類的小工作。
突然她感到身體裡的魔力突然造反一樣沸騰起來,隻來得及喊一聲:“媽媽!”就天旋地轉地倒在廚房裡。
梅茵的姐姐慌了手腳,趕緊收起正在萃取的工具,将梅茵扛進房間,放在床上,伸手一探,梅茵的額頭燙得驚人。
“媽媽!快來看看妹妹啊!不好啦!”姐姐大呼小叫地跑了出去。
梅茵雙手緊緊地抓着破舊的床單,咬着牙,連呻吟都發不出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戰場一樣,魔力在與她感覺不到的力量戰鬥,讓她的身體痛苦不堪。魔力越來越熱,讓她的身體灼熱起來,每一口吐息都讓咽喉熱辣辣的,但梅茵沒辦法發出一絲聲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耳邊響起陣陣轟鳴,身體明明躺在床上,卻像是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隻覺得天旋地轉,上下颠簸。
梅茵不記得之前魔力反噬的時候是不是這樣痛苦,但是現在這樣可是成為實習調查官之後的第一次。這次還能不能扛得過去啊?不要!我還有好多書沒有讀!我要活下去,哪怕是疾病纏身,全身癱瘓,隻要能讀書就行!即使要死,也請讓我手握書本死去!梅茵在心裡大聲喊起來。
救救我!救救我!老師!
梅茵的心情強烈到喊了出來,用她那嘶啞的孱弱無力的稚嫩的嗓音喊了出來,把圍着她的床慌亂地給她擦拭身體的父母吓了一跳。
拉萊耶正坐在世界樞紐中比對代碼,突然聽到梅茵的喊聲,心裡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另開了個光屏,仔細查看梅茵的情況,不由得怒上心頭。
他身形一晃,出現在梅茵床邊。
“什麼!你是什麼人!”梅茵的父親是一位強壯的男子。他雖然被突然出現的拉萊耶吓了一跳,但還是戰戰兢兢地擋在梅茵床前,張開雙手,寸步不讓地盯着拉萊耶。
“失禮了,梅茵是我的學生,我能夠救她,還請讓開,我不想傷害你。”
梅茵的父親看着拉萊耶,雖然他看起來像是個粉妝玉琢的貴族小男孩,但身上卻籠罩着一股戾氣,像是一頭随時想要擇人而噬的兇獸一般危險。父親的腦中警鈴大作,但雙腿卻一步都挪不動,隻顧着搖頭:“梅……梅茵從來……從來沒說過她有老師……你……你要做什麼?”
梅茵的美人母親輕輕地将手放在父親的肩頭:“親愛的,冷靜。不妨讓……這位……”
“我叫拉萊耶,是梅茵的老師。”
“讓拉萊耶先生試試,好不好?”
梅茵的父親和拉萊耶對峙這幾秒,渾身汗如雨下,無力地點點頭,被母親攙扶着坐在一邊。
拉萊耶這才覺得自己做得過火了。他深吸了口氣,将怒火逐漸排遣出去,走到梅茵床前。
梅茵幼小的身體已經開始往外滲皿,看着凄慘無比。拉萊耶拼命壓制自己心頭湧起的怒火,将手掌貼上梅茵的前額,修複梅茵的身體。
梅茵的病因也查清楚了。拉萊耶在世界樞紐獲得權限之後,首先是讓梅茵接上世界樞紐的網絡,這個動作引起了本地神明們的強烈反彈。
你們反彈個毛線啊?拉萊耶心裡一陣不爽。明明是一群隻有中級權限的本世界土著神,給我在這裡搞事情,真以為我動不了你們權限嗎?
對于本世界的神明來說,他們是沒有權限這個概念的,他們隻有模糊的權能的概念。自己執掌着某個領域的神力,可以在某個領域自由發揮。但是在拉萊耶眼中,代碼裡将他們的權限寫得清清楚楚,隻要他願意,随時能夠剝奪他們的所謂神明的身份。拉萊耶用盡他全部的理智,才說服自己,暫時不去碰那群神明的權限,給他們一個辯解的機會。
拉萊耶仔細地修複梅茵身上的暗傷,細細地做好防禦,編織她的軀體和脈絡,留下魔力運行的通道。這通道絕不會被魔力影響,将強大的魔力牢牢地控制在梅茵體内。
随着拉萊耶的動作,梅茵的情況終于穩定下來。她消耗了太多體力,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拉萊耶收起手,對着欣喜不已的梅茵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梅茵這次受苦,都是因為我沒有及時關注到她的情況,讓你們受驚受累,實在是非常對不起你們,還請恕罪!”
梅茵父母慌張地站起身來,又不敢上前觸碰拉萊耶,隻能束手無策地在原地惶恐地說:“拉萊耶先生,快擡起頭來!梅茵不是第一次發作了,這萬萬怪不到你頭上!”
拉萊耶擡起頭,看着梅茵父母和梅茵那位小小的姐姐充滿感激的目光,辯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換了一套說辭:“經過這次治療,梅茵她自己應該有足夠的能力來壓制讓她發病的魔力了。感謝你們對梅茵傾注的親情,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裡,你們能夠繼續支持她,成為她的力量。”
“那是自然,這是我可愛的女兒啊!”梅茵的父親拍着兇膛說。他現在覺得拉萊耶可親可愛,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确實有點吓人。
“你們出去忙吧,我在這裡守着她。”拉萊耶還有些話要囑咐。他心裡有點怒其不争,明明是實習調查官,居然都沒有和這個世界的世界樞紐聯系上,賬号一次都沒有登錄,天天就知道看書看書看書……
不過轉念一想,那夥子神明都是中級權限,梅茵就算登錄了賬号,和世界樞紐聯系上,也沒辦法和他們作對。拉萊耶心裡的火氣平複下來。
梅茵在床上睡得很熟,烏黑發亮的長發披散在廉價的枕頭上,睫毛又長又密,像是兩把小扇子,皮膚白淨如瓷,臉頰上泛起粉紅的暈彩。她小小的身體躺在這貧民的房間裡,顯得格格不入,隻有把全部破舊的衣服穿上,看起來才像是這個家庭的一員。
拉萊耶一動不動地端坐在梅茵身邊,一心兩用地繼續比對代碼。經過漫漫長夜,直到第二天的上午,梅茵才幽幽醒來。
她在昏睡過去之前,有過一瞬間的清醒,依稀感覺一隻溫暖的手覆在自己的額上,身體裡的魔力便立刻沉寂下來,身體也舒暢無比。她精神一放松,就兩眼一黑,再張開眼睛的時候,正看見一個黑衣少年,長得十分好看,坐在床邊,雙眼無神地看着對面的牆壁發呆。
“你是誰?”梅茵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不在房間,警惕地拉起補丁疊補丁的毯子,裹在身上,在床上縮起來,隻露出個小腦袋,盯着拉萊耶不放。
拉萊耶摸摸自己的臉,前後長相不一緻還真是誤會重重。他輕輕地幹咳一聲:“我是拉萊耶,是你的老師。”
“騙人!老師根本沒你長得好看!”
梅茵眼中含着淚大喊。
拉萊耶真是謝天謝地,給這個房間布置了靜音結界:“不要被外表誤導了你的判斷,梅茵!第二銀河帝國的總督之一,一直跟在大吉凜背後劃水,對不對?”
“诶……呃……我是有理由的!在那時候我判斷,一則我對用兵方面毫無經驗,二則我即使打赢了對方,雙方見面的話,也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誤解,所以我才跟着大吉凜,增強她的兵力,讓作戰更加有效!”梅茵掀開毯子,嚴肅地說。
“是是是,這不重要。現在你相信我是拉萊耶了嗎?”拉萊耶笑着說。
“唔……”梅茵臉漲得通紅,眼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突然蹦到拉萊耶懷裡:“嗚哇!老師啊啊啊!!!沒有書看好辛苦啊啊啊!!!”
拉萊耶苦笑着撫摸着梅茵的腦袋,輕輕地拍起他的背:“好啦好啦,網絡給你連上啦,愛怎麼看就怎麼看,記得經常登錄賬号,記得上課的時候學的那些東西。好啦好啦,别哭别哭,老師這不是來了嗎?”
拉萊耶費盡唇舌,才讓梅茵抽抽噎噎地止住眼淚。
下一刻,異變陡生,小小的破舊的房間裡流光溢彩,一個人形出現在拉萊耶和梅茵面前。
呵呵,拉萊耶心裡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