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綿從沒有體驗過這樣的絕望和無助,不久之前起床的時候,她還帶着賭氣的心情準備好好做一次大好事。誰能想到那兩個可憐的弱者眨眼間變成了兇狠的餓狼?
她雖非出身名門大家,但從小也算錦衣玉食,生活無憂。平日裡最大的憂慮大概是皮膚變幹了或者是吃胖了這一類的。世界在法律和秩序的維護下,危險都是新聞裡的事情。這兩年她發迹之後也有過人身上的安全考慮,簽約的公會給她配了安保機器人和住宅後,這些也就變得不存在了。可以說,她生命裡最大的危險除了感冒并無其他。
這樣一個養尊處優的女孩子,她還是個不婚主義者――甚至連失戀都沒有經曆過的人,忽然被放倒塞進了腐臭潮濕下水道裡,被弄到滿是殘體和儀器的陰暗地下,變成了新聞裡的無故失蹤少女,又對上一群看一眼便能讓人做噩夢的匪徒,那種内心恐懼,簡直超乎了她對世界的想象。她沒有被吓暈過去,便算她堅強了。
沒辦法面對這一切和将要發生的事情。她想到了死。然而死仿佛都不容易。
這個世界雖然有龍無黛這樣的女俠,有神秘飛蟻那種熱皿英雄,但超人是不存在的。在這個陰暗的地下世界裡,這些有槍的匪徒才是主宰。這裡不可能有救贖。沒有看到維護正義的警察都像小白鼠般被人插上了管子了嗎?
她雖然聽到了外面有什麼人靠近的話語,但在某種認識裡,她認為那是另一波匪徒黑吃黑。
某個絕望到窒息的時刻,她沒由來覺得有些愧疚。旁邊的男人是無辜的,要不是她連累,他怎麼會在這大雨中還出現?他一定是想着要幫她把人送走才來的吧?下着大雨,他應該是不會來跑步的。
在猜拳赢了的匪徒靠近的時候,她想和他說聲抱歉。她把目光投過去,卻發現這個她幾乎不記得名字的男人一臉平靜,而且正在對她眨眼。
他是什麼意思呢?抱抱綿有些不明白。但林毅的平靜卻沒由來讓她少了幾分惶恐。而後,她看到他身上粗粗綁的兩根繃帶,覺得也許自己拖延一點時間,他也能多活一點時間。想到了時間,跟着她忽然就明白了林毅的意思:他需要三分鐘。
抱抱綿雖然是個萬人欽慕的擁抱主播,可以說是百萬人的夢中情人。但她卻真是個完璧。在她看來,男女交往不過是為了完成激素刺激下的高分子的遺傳而已。所以她是不婚主義者,也沒有談過戀愛。
她能在擁抱直播行業中大火,除了她出衆的外貌之外,她的這個觀念也是加分的因素。原因很簡單,在男人看來,女人就是用來征服的。不少有自信的人想征服這個不婚主義者,更多的普通民衆想看看這等級别的美女将會被什麼人征服。
所以,她提出洗澡要求的時候,真覺得自己在拼命,或者說是在認命。
她想為林毅争取一點時間,想補償自己内心的愧疚。反正是死,遲幾分鐘并不礙事。而且,這樣一來也更有可能找到自殺的機會不是?
匪徒們争論到拔槍,時間可能不到三分鐘。看到匪徒拔槍,抱抱綿把眼睛都閉上了。
而後是什麼撕裂的聲音,嘭,有人摔倒了。
匪徒的頭目說了什麼,她意識到什麼的時候,睜開眼便看到綁住的男人正在爬起來。她想叫他快跑,但男人猛然拉了一下她所在的滑輪床,一下子将也在爬起來的匪徒撞倒了。她要說的話也生生嗆在嘴裡。
後面有個拿刀的人在靠近。抱抱綿想提醒,但她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拿刀的人反手劈出一刀,直取林毅腦袋。抱抱綿忽然覺得身前的男人在遠離自己的視線,身上的綁帶也松了兩根。林毅在刹那之間将她往更角落裡推過去,而且解開了她身上的兩根繃帶。
他在冒死解救自己?抱抱綿此刻感覺複雜,超級英雄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仿佛看到了西瓜滾落的場景。
抱抱綿堅強讓自己往林毅那邊看去。卻發現林毅隻是借着推車的時機猛地低頭,也就此躲過了枭首的一刀。
巧合?抱抱綿和周邊的不少匪徒一樣有些詫異。
拿刀的匪徒一刀砍空,也有些驚疑。他看到林毅低頭轉身,左手打出一個直拳,卻将林毅輕易打倒了。
咬着牙恢複了一些,勁道終究還是沒有完全恢複,林毅的反應也還有些遲鈍。
抱抱綿哇的捂嘴。其他圍觀的匪徒卻罵開了:
“草!早知道我先上。這熊包!”
“頂住啊,那溝兒是我的,我還沒動手呢。”
“爬起來,奪刀,殺了你前面那貨!”
他們不知道林毅是維和志願者,但看到林毅能扯斷繃帶,知道是一個能打的,他們常年被關在地下過得太乏味,很樂意在林毅身上找一點樂子。哪怕為此死上幾個同伴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林毅吐掉嘴裡的一點皿抹,有些艱難笑了笑。對面是八個人,樓上三個,都是帶了槍的,然而這些人跟他玩刀。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他要利用好這個機會恢複一點體力。
他作勢爬起來,拿刀的匪徒再次踏步揮刀,又向他砍了過來。林毅一滑倒地,不住用滾地堂的功夫來回翻滾。
地上倒着那個人身上有槍,二樓的人準星就在那把槍周圍,隻要林毅滾過去,樓上的人就會開槍。林毅仿佛也知道這點似的,就在拿刀的人腳下滾,似乎對旁邊的槍一點都不感興趣。
而說來也奇怪,林毅在地上滾的狼狽,持刀的匪徒每次砍殺都如猛虎下山,但兩邊對陣好半天,林毅依舊安然無恙。
抱抱綿瞪着眼,從床上擠下來蜷縮在角落裡沒有動彈。她從沒有見過什麼英雄會用這麼多驢打滾,但林毅的應對卻讓她忘了哭。
前面的時候,匪徒們看得稀奇。到後面的時候,他們看得煩了,就開始各種嘲諷了。拿刀的匪徒被擠兌的惱火,大吼大叫往林毅身上撲去,這是不要章法了。
地上的林毅也不再躲閃,忽然伸直了雙腿,用剪刀腳的姿态夾住了匪徒的拿刀的手,而後飛快一扭。匪徒先是手臂被扭了過去,而後整個人都被扭倒地下了。
林毅跟着往匪徒腦袋上蹬了一腳,将之踢暈了了事。之後,林毅站起來,一腳将地上的刀也踢到一邊去了。
抱抱綿覺得有些可惜,要是林毅拿刀的話,逃命的幾率更大啊。
二樓那邊,叼雪茄的匪徒卻把槍口垂了下來,悠閑吐一個煙圈道:“上三個人。”
他忽然覺得林毅有趣。他看出林毅對刀法很有研究,最後那一下,看似腳上功夫,實際上考驗的是對出刀角度的把握。這麼會用刀的人卻把刀踢開,他想幹什麼?
三個漢子快速站了出來。一個拿着匕首,一個拿着高爾夫球棒,一個空手。空手的想了想,扭頭踹開了身後一個腐朽的消防栓,取出一把鏽迹斑斑的消防斧頭。
三人呈半圓形慢慢圍上來,林毅彎腰喘了兩口氣,随意走到自己躺過的滑輪床邊,一副要休息的樣子。他的手搭到滑輪床的時候,卻忽然将滑輪床拉了過來,向對面猛推出去。
使匕首的靈巧跳過滑輪床一腳往林毅頭上踢來,用斧的人繞過滑輪床甩斧直劈林毅腰間,用高爾夫球棒的一腳将滑輪床踩住。林毅一個鏟身滑到了床下,堪堪避過踢來的腿和劈來的斧頭,而後卷身床下攀着床邊讓身體懸空,猛踢用高爾夫球棒的匪徒。
那人狼狽退開,林毅滾地站起繼續拉床,哪知道那床的邊鐵已經腐爛了,林毅隻抓到一根彎曲的鐵棍。床沒有随他意再轉過來。
三人再次撲過來,林毅拿着鐵棍卻沒有再丢掉,而是揮動着開始架刀擋斧甚至攻擊。隻是那根鐵棍被地下的潮氣腐食得厲害,架擋一下匕首還行,對上斧頭就隻有節節斷掉的份。林毅且戰且退,顯得有些狼狽,沒多久就被逼到了實驗器皿邊上。已經沒有再退的空間了。
抱抱綿看得揪心不已。英雄果然不是這樣的。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