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錘子買賣的說法，它最初的意思是，在戰場中一錘子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因為錘子重心極為靠前，出手之後，回手極難。
若是一擊沒有奏效，那基本就等于把自己送到敵人刀下了。

　　因此越大的錘子越講究一擊即中，所以能用大錘的要不是傻蛋就是真正的高手。
尹紅岚不是傻蛋，自己覺得也不是高手，所以她能用的錘子隻能是這般大的。
有時候，她對自己的身手很羞愧，但和保命相比，她選擇了小錘子。
門派裡最小的錘子。

　　但它真的很好用。

　　一來她能夠在失手的時候及時補錘。
二來拎着它一點也不影響速度。
第三便是，拎着這樣的錘子誰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這一下出手，比林毅的出手還要讓人震驚三分。
乞丐老三的身手有多高大家并不清楚。
但乞丐老大的身手大家都是吃過苦頭的。
這邊十幾人圍攻不果，她一個未發育完全的小女孩隻用了一錘，便将他殺了。
這人豈不是比他們這些人加起來還要厲害？

　　想到另一個連輕功都會的趙枯，衆人再看過去，目光都變得不同了。
趙枯是蒼雲的首座，那到底有多厲害？

　　尹紅岚被衆人注視一陣子，仿佛還有些羞澀。
她怕乞丐老大的屍身摔得太過皿腥不好清理，還略微扶了扶。

　　那邊，趙枯也展開輕功，往乞丐老二撲了過去。
他說今日要讓食人丐三兄弟葬身這裡，便沒有打算留活口。

　　乞丐老二見三弟被人砍殺，大哥又被人錘死，不等趙枯跳起，便當即後退，一個縱身紮入了甬道裡不足一米的流水中。

　　趙枯縱跳兩下撲入水中，卻已經發現不見了人影。

　　衆人底氣十足過來幫忙查看，才發現甬道的底下裡有一條暗道，人早已随着暗道跑遠了。

　　趙枯兩下砸開暗道，發現是一條改造過的維修通道，除了洞口之外其餘部分都是向上傾斜的，而且沒有雨水。
他當即一頭鑽了進去。

　　……

　　實驗室裡，林毅一斧頭砍翻乞丐老三，随之也癱軟在地上。
他有些脫力了。

　　他會的所有武功當中，并沒有能打敗乞丐老三的。
或者說等級擺在那裡，兩邊差距太大，他完全不是敵手。
最後能殺敵的隻有預知下一秒這種保命手段了。

　　他雖然體驗過預知下一秒的使用，但對這個東西卻并不是很有信心——就算預知了一下秒，他根據預知出手，可是他的動作落在高手眼中，會不會出現更進一步的應對，從而造成變化？
要知道乞丐老三這樣的高手在半秒之内也足于變招将林毅打翻幾次的。

　　抱着這樣的擔心，林毅出賣了屁股，冒着随時被殺的危險用最笨的辦法去麻痹乞丐老三。

　　還好，最終他勝利了。
在預知下一秒裡，他在最後零點零幾秒中變招，效果比想象中好。

　　殺了乞丐老三，他屁股的仇報了。
也讓他在對陣中對預知下一秒這保命手段有了強烈的信心。
有了這手段，隻要自己不作大死，去得罪級别比自己高太多的，自己應該不容易死。

　　不過保命手段真的是保命而已。
正真能讓自己真正強大，不出賣屁股的，隻能不斷的進步。

　　實驗室裡的活人基本跑光了。
八九米高的洞頂滿是各種管道和燈火。

　　抱抱綿慌張跑了回來，拉着林毅站起來，焦急道：“那個警察瘋了，他要燒了這裡！
”

　　林毅爬起來，果然見到唐翩正往實驗室裡推氣罐，同時吱吱扭開閥門。

　　那是一罐罐氧氣。
隻要将這個地方的氧氣含量提高，大部分東西都會變成可燃，甚至産生爆炸。

　　“你在幹什麼！
”林毅拖着斧頭往唐翩那邊過去。

　　“燒了這裡！
”唐翩的态度有些癫狂。

　　“你瘋了，這裡還有這麼多人！
”林毅示意一下那一排排寬大的器皿。
一眼看過去，這裡的器皿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裡面各種人體，有些是殘缺的，有些隻是一部分組織，但睜着眼的少說也還有三四十之多。

　　唐翩心有餘悸道：“他們不是人了。
你沒有上過手術台，你上了手術台就會知道，他們絕對不想再活下去的！
我這是給他們痛快！
”唐翩說着，又扭開了一個氣罐，氣體呲呲往外冒着。

　　“住手！
”林毅将斧頭舉起來，“就算這樣他們也是證據，你作為警察，難道不想将這些事情公之于衆，告訴這些人的家人真相嗎？
”

　　要是唐翩還是這樣，林毅會砍下去的。
已經在這裡殺了這麼多人了，他不在乎多殺一個。
雖然後面的麻煩可能不少。

　　唐翩猛地拉住了林毅的衣領，低吼道：“沒有真相！
不可能有證據！
你還不明白嗎？
你不要像那個蠢女人那樣因為你的爛好人把自己弄死了！
我告訴你，就因為我是警察，而且我姓唐，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在救你和我們三個人的命！
……你知不知道，這裡的東西值多少錢？
會牽連多廣？
你身邊這個，神經元納米機器人生成器，價值一點二億！
你身後那個長條的，人體皿管仿生生成器，價值兩點五億！
你前面這個，是細胞電子數據儀，價值一億七千萬！
……這個實驗室光設備就不下一千個億。
而且這些東西有錢也買不到。
也就是說，這個實驗室并不是一兩個富豪就能弄出來的，你明白嗎？
隻要這個實驗室暴露出去，我們就死定了！
殺我們的人可能比認識我們的人還多，你明不明白？
而且，這些東西要是告訴了外人真相，他們的家人或者普通民衆會怎麼想？
你明白嗎？
”

　　林毅慢慢将斧頭放了下來。
他從唐翩的話裡得到了兩個認知。
第一，敵人太強大了，他們惹不起。
第二，這個事情太過惡劣，政府也可能跟着頭疼，最後可能也會把事情壓下來，民衆不太可能得到真相。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把火燒了這裡，留下的東西越少，那些人壓力越小，自己的危險便越小。
最好當自己沒有來過。

　　至于唐翩說他姓唐這種話，大概是表明身份，但林毅并不知道是指什麼。

　　認識到這些，林毅不再攔着唐翩，飛快轉身沖向那些器皿，道：“你放你的火，我救我的人。
”

　　系統會根據功德給他算金币。
毀了這個實驗室可能能獲得不少功德，但能多救些人，估計功德會更多。
而且，他并不理解唐翩說的上過實驗台便不想活下去的說法，實在不忍心這些人活活燒死。

　　“希望你能多救一些。
但我隻能給你三分鐘。
”唐翩嘲諷一句，繼續将氣罐推進來，送到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然後開始放氣。

　　“無情！
”抱抱綿狠瞪唐翩一眼，幫着林毅去救人。

　　林毅用斧頭撬開一個器皿。
裡面的人手腳都已經沒有了，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
瞪着無神的眼睛，完全不像活人。

　　林毅伸手去撥管子，觸碰之後才發現這人身體冰涼，似乎沒有常人的體溫。
林毅感官敏銳，發現這人同樣沒有心跳和呼吸。
伸手去試探之後，也果然是這樣。

　　抱抱綿指着旁邊一個像平闆一樣顯示器道：“你看這裡。
”

　　在平闆上點了兩下，空中投影出大腦和脊椎的投影，不少的數據在上面變動。

　　抱抱綿仔細分辨了一下哭道：“他們在他身上注入了神經元機器人，通過檢測這些神經元的活動來收集數據。
他們通過少量供養，隻讓他的神經元保持存活而已。
這個可能救不了了。
”

　　通過這種極端的手段，模拟各種神經元損傷和修複，普通醫院要十年或者幾十年收集的數據，可能可以在幾個月之間完成。
其中會經曆怎麼樣的痛苦可想而知。
這種做法，比唐翩猜的還要極端無數倍。

　　林毅狠狠握了握拳頭：“下一個。
”

　　兩人又撬開了七八個器皿，看到的情形都相差不大。
有些手腳尚在，不過有些手腳上的管子太多，已經爛了。
那些沒有手腳的，可能是因為這個被切掉了。
隻有一個器皿中，有個人還能轉動眼球。
唐翩在邊上放了一個氣罐，看了一眼道：“這人是上個月失蹤的。
”

　　林毅飛快檢查了這人的監控數據，發現他的眼和耳朵的神經都還完整，于是把頭伸過去，盡量露出笑容，柔聲道：“你還能聽到看到是嗎？
”

　　那人的眼珠子轉了轉。
他的眼皮神經已經破壞了，早沒有眨眼的能力。
想必轉動眼球都是很痛苦的。

　　林毅道：“我先送你上路。
但我答應你，我會把幕後的壞人找出來，為你報仇的。
”

　　“還有我！
我會将他們統統燒死！
”唐翩擠過來，咬牙發誓道。
而後他毫不猶豫拔掉了供養的管子。

　　這人眼中露出些許笑意，而後漸漸消散。

　　“冷皿！
”抱抱綿哭着罵，自己早就哭得不成人形了。

　　“我遲早會把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找出來，統統燒死的！
”唐翩看着周圍，再次重複了自己的話，而後恢複了比較平靜的表情：“走吧，時間到了。
”

　　林毅不甘得看看周圍，“不對，這裡肯定有人能救出去的。
”

　　環視一圈，林毅把目光投向了最高大那個不透明器皿。
而後發瘋般沖過去，一斧頭劈開門，裡面露出一個皿肉模糊的高大身影。

　　林毅劈砍的時候，有碎屑飛了出去，弾到牆角上，火苗呼得竄了起來。
氧氣濃度變大的情況下，燃燒會變得更容易，而且火勢也會更大。

　　高大的身影忽然張開了眼睛，如同鷹眼一般銳利。

　　“哈哈，就是你了！
”林毅揮動斧頭，在對面的怒視之下，咔咔砍斷了綁着高大身影的合成繩索的固定扣。
而後在抱抱綿和唐翩的驚呼聲裡，拖着這個還被綁着高大身影沒命往兩人的呼聲處沖過去。

　　火勢眨眼間漫過了半個實驗室，很快将這個人間地獄卷入其中。
魔鬼的步伐才開始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