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深山上的這座廟觀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的凄清,在廟觀中的一間簡陋的房間裡,一個人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房間的擺設非常簡陋,一張床,床邊不遠擺着一個桌子,桌子上擺着一個小小花瓶和一盞早已熄滅的油燈。
突然,一陣陰風在房間吹過,睡夢中的人也微微哆嗦了一下,但并沒有轉醒,而旁邊的瓶子中,徐徐升起一陣輕微的白煙。
這陣白煙在屋子裡盤旋了一陣,最後組成一個人形,立于床前,似乎在盯着床上的人。
白煙漸漸散去,床前的人形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一個女人,朦朦胧胧,一身白衣,黑發披散着,似乎正低着頭,很像午夜兇鈴中的貞子。
她緩緩的擡起雙手,身子傾斜着,慢慢靠近床上打呼噜人的脖子,就像厲鬼索命一般,此時空氣中似乎還盤旋着一絲冷笑,孽嘿嘿……
她伸出的那雙手,毫無皿色,白的有些發灰,指甲上鮮紅無比,就好像剛剛插入某個人的心髒,染的皿色,嬌豔欲滴。
一尺……
半尺……
十寸……
五寸……
女鬼的手離床上人的脖子越來越近,就快要掐上了,就在這時,床上的人呼噜一停,一個翻身,随手一攬,竟然攬住了女鬼的脖子,然後稍微用力,摟在了身旁。
接下來傳出的不是凄厲的尖叫,而是一陣惱羞的笑罵。
“放開我,你又耍我”此時窗外的月光印在女鬼的臉上,竟然生的傾國傾城,雙眉纖細,薄唇微紅,瓊鼻微聳,皮膚如脂,一副人見人愛的樣貌。
再看旁邊的男人,也是眉清目秀,劍眉微挑,此時閉着眼睛,睫毛微微動着,不知道是醒了還是沒醒。
“快點放開我,讨厭死了”女鬼一副羞惱的樣子,用手輕輕的垂着旁邊的男人,但是卻沒有絲毫動靜。
掙紮了一會,男人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女鬼終于放棄了掙紮,白了枕邊人一眼,然後看着外面的夜空發呆。
太陽初升,當第一縷陽光照到廟觀門前的時候,吱呀一聲,門打開了,走出一個男人,一身素白布衣,長發披肩,臉色淡白,一臉陰沉,眉宇之間一股陰氣還是英氣分不清。
男人走出門,拿起大大的竹子掃把,開始在門前掃了起來,大開大合導緻屁股一扭一扭,頗為滑稽。
沒多久,門口又一個男人打着哈欠走出來,伸了一個懶腰,赫然就是昨晚床上眉清目秀的男子。
這個眉清目秀的男子叫文東,是個小道士,從小在山上的這間廟觀裡長大,聽師兄說他有父母,隻是剛出生差點夭折,剛好碰見師兄,師兄慈悲為懷,就代師收徒,将他帶到了山上,然後将其養大,可是文東特别好奇,說是代師收徒,他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師傅,甚至這廟觀裡,沒有見過第三人,每次問師兄的時候,他都是微微一笑,說時機未到,每次聽到這句話,文東都想罵娘。
而眼前這個掃地的,叫易人,就是文東的師兄,從文東懂事起,他就是這副模樣,到文東現在二十歲了,還是這幅模樣,一點都沒有變化,對文東很好,很和藹,但是不太愛說話,不太愛笑,喜歡發呆,還有一個怪癖,就是喜歡掃地,不管多幹淨,不掃一掃好像渾身不舒服。
這時,一個小小的花瓶竟然憑空飛來,穩穩的落在了文東的懷裡,文東和易人沒有絲毫驚訝,仿佛這一切都早已習慣。
文東拿起花瓶,壞壞一笑,“昨晚好玩嗎?”
“我就知道你沒睡着,故意整我的”
花瓶突然冒出一個淡淡的虛影,迫不及待的說道。虛影有點朦胧,但不難看出就是昨晚的女鬼,之所以說廟觀沒有第三人,因為這第三人,确實是個鬼。
她叫澤伊,按她自己的話說,已經一千多歲了,她是易人在這座山上收的一個孤魂,見她沒有什麼怨氣,不會害人,就把她留在文東身旁作伴,可以說是看着文東長大的,但是文東好奇的是,都一千多歲的老妖怪了,怎麼性格還跟個小姑娘似的。
當然,文東在這廟觀長大,本是沒機會接觸什麼小姑娘的,但是這廟觀有一台電視,和一台電腦,可以說,文東除了必要的功課練功時間,還有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都是泡在電視或者電腦面前,當然他的身旁随時都跟着一個古靈精怪的漂亮老女鬼。
趁着易人掃地的時間,文東慵懶的走入廚房,做了兩碗粥,然後熱了兩個饅頭,端着一碟子小鹹菜,來到了大廳,也就是廟觀的正堂。
正堂沒有供奉什麼菩薩天師,在正面牆壁上挂着一個很大的木質八卦輪,而正中間擺放着一張八仙桌,兩個長闆凳,這也就是他們師兄弟的飯桌,飯桌旁邊放着一個豪華的電腦桌,桌子上擺放着一台液晶顯示屏的電腦,電腦開着機,放着一些安靜的音樂,奇怪的是這台電腦沒有任何一根線,原本要插線的孔槽,都塞着一些卷起來的符紙,這樣竟然能上網?
電腦桌旁邊擺放着一個高一點的小方桌,桌子上擺着一台液晶彩電,也是沒有電線,這兩台設備與整個廟觀的古風古韻顯得格格不入。
吃過早飯,就是文東的練功時間,一三五七練外功,也就是拳腳功夫,二四六練内功,也就是驅鬼降魔,紫微八卦,堪輿風水。
在文東心裡,師兄是個無所不能的人,帶着他見識過很多有趣的事情,當然這些事情也會很驚險,應該說是有驚無險,比如去山裡抓成了精的妖怪,下山去村裡幫人抓鬼驅邪。當然是偷偷的,不讓人發現他們的前提下,所以說,沒人知道這深山上有這麼一座破廟觀,廟觀裡住着一個半高人,一個是易人,文東學藝不精,隻能算半個。
“今天不練功,把那些物件拿出來收拾一下,該擦的擦一下”
喝着粥,吃着饅頭的易人突然擡頭,看着拿起書準備修内功的文東說道。
“好嘞”文東本就不喜歡這苦悶繁瑣的練功,對着肩頭上的女鬼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走入房間。
不一會,從房間扛出一個大大的黑木箱子,往地上一放,一陣灰塵揚起,文東裝模作樣的用手揮了揮手,還假裝咳嗽了兩下。
打開箱子,裡面放滿了東西,這些都是抓鬼驅邪的寶貝。
桃木劍,老桃木所制成,劍長一尺二,劍身赤紅,雕刻着一些敕字樣的符文,劍柄鑲着一個太極圖案,荊楚歲時記中記載,桃者,五行之精,能厭服邪氣,制禦百鬼。
銅鏡,估計有些年月,鏡子背面雕刻着一些神獸的浮雕,浮雕的溝壑之間泛着銅綠,而鏡子正面卻光潔如新,照着文東眉清目秀的臉龐。本草綱目有提,鏡乃金水之精,内明外暗。
棗核七枚,這棗核很大,不知道是什麼棗子留下的,一共七枚,原本紅色的,現在有些發黑,棗核表面的溝溝壑壑,就像符文一般,子不語有提,棗核七枚,釘入屍脊背穴。
墨鬥,原本是木匠的工具,用來在木頭上畫直線,但是墨汁加入朱砂,就是驅鬼神器了。
符咒,五張,這個符咒不是師兄畫的黃符咒,而是黑紙綠字,看起來有點邪氣,但是師兄卻把它當做寶貝,還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文東不知道這符咒是誰畫的,但是看師兄這麼重視,應該是一位比師兄還厲害的高人吧。
金錢劍,由五帝錢加上朱砂浸泡過的金線編制而成,36枚五帝錢象征着三十六天罡,銅錢外圓内方,象征着天圓地方,有一股道法自然的味道,對邪魅之物有緻命的克制性。
還有銅鈴,雷擊木,銅錐,斧尺,各種各樣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文東從小到大的玩具,所以文東特别珍惜,一個個都當做寶貝疙瘩,小心的擦拭,擦輕了怕不幹淨,擦重了怕有所損壞,所以小心翼翼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呼呼的響聲從正堂傳來,伴随着木頭摩擦的那種吱吱呀呀的聲音,文東一臉好奇的看向聲音發出來的地方,雖然這個廟觀有很多神奇詭異的地方,但是他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這個聲音,還是他第一次聽到。
聲音的源頭,是正堂牆壁上挂的那個木頭做的八卦,此時竟然卦位緩緩轉動,發出呼呼和吱呀的聲音,文東有點迷糊了,這種事情,自己住在這裡近二十年也沒有發生過啊,所以疑惑的看向師兄。
而此時的易人也正背着手,看着牆上轉動的八卦,若有所思。
而對八卦本來就有所敬畏的女鬼,則早就吓得躲進了文東口袋的花瓶中。
終于沒多久,響聲停止,八卦不在轉動,隻是原本對應好的卦位,此時變得混亂不堪,易人背着手,看着牆上的八卦沉思着,随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哎……該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