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宴無可奈何，“您也知道，泾亭君行事肆意狂放，我們這些小輩都約束不得的。”

　　老人眸色沉沉，“她是如何化解蘇岑的幻形術的？”

　　“用了沐氏一族的淨化之皿。”

　　“好。告訴蘇岑，不許再對沐氏的孩子們動手，否則家法處置！”

　　老人把掌心的魚食全部撒入池中。

　　食物量多，魚群争鬥搶食。

　　那群看似溫順的白魚眨眼間像是變成了另外的物種，彼此之間兇猛厮鬥起來，不過片刻，數條白魚白玉般的鱗片中流出皿絲來。

　　老人眯起眼睛，靜靜看着染了皿的池水。

　　“我還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見見她了。”

　　臨近傍晚五點，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天光也暗淡下來。

　　沐田坐在圓形軟墊上，托着腮對着落地窗外的細雨發呆。

　　他心情很不好。

　　每到下雨天，心情都不好。

　　淩奚昏迷了一上午，病情不見好轉，容宴已經吩咐人将他送回帝都，找了最頂級的心髒科醫生照顧。

　　沐森森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去看了淩奚。

　　把了脈，摸了額頭，看了手掌心，還做了好些莫名其妙的事。

　　最後說：“太虛弱了，養一養吧。”

　　連她都這麼說，沐田的心開始一點點往下沉。

　　沒有開燈，房間很暗。

　　沐田晃晃腦袋，強迫自己從這種憂傷的心境中掙脫出來。

　　酒店樓下，黑色的傘像是一朵朵開在雨幕裡的蘑菇。

　　人來人往，喧嚣熙攘。

　　說起來，他曾經來過十丘一次。

　　十年前，他剛從江州來帝都，被容四爺帶着，來十丘拜見容家的那位老太爺。

　　時間太久，印象已經很淡薄了。依稀記得那位老爺爺，很慈祥很溫和。抓着他的手說了許多話，還吩咐容四爺和容宴好好照顧他。

　　那時候說過的話大半已經忘記了，唯有一句，沐田清楚記到現在。

　　他說，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曾姑祖婆婆。

　　“你在幹嘛？”

　　一隻穿着棉拖的腳踹了踹他的後背。

　　沐田回頭。

　　女孩穿着睡衣站在他身後，睡眼惺忪，頭發淩亂地撒在肩頭。

　　沐田不由得把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

　　那是一雙跟他一模一樣的眼睛。

　　不，也不能說一模一樣，她的瞳孔似乎比他淺了一點，所以看上去比他更明亮，更生氣勃勃，無論在看什麼東西，都像是充滿了天真的好奇。

　　“哎，下雨了。”她說，眼睛亮起來。

　　“你是豬啊，睡了三個小時。”沐田把自己的情緒隐藏起來。

　　“你個呆瓜懂什麼？晚上不能睡覺了，下午當然要休息好。”

　　“晚上怎麼不能睡了？”

　　沐森森沒回答他，伸手把窗子打開。

　　夾帶着細雨的冷風拂面吹來。

　　已經立了秋，北方的天氣較之夏天寒涼多了，已經有了秋的冷意。

　　沐田跳起來，“你有病啊！”

　　沐森森還是沒說話。

　　她閉着眼睛站在窗前，嗅了嗅潮濕風中的氣息。

　　許久，歎了口氣，“這是一場盛宴啊。”

　　這的确是一場盛宴。

　　帝國最頂級的财閥，最尊崇身份的人的壽誕，即将要掀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