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公主被他凜然鋒利的目光注視着，剩下的話含在嘴裡，再也說不出來。

　　再如何冠冕堂皇的話，也不能掩蓋皇室違背約定的事實。

　　而這個約定，恰好是裴家最為看重的。

　　“到此為止吧。”裴衾站起身。

　　“先生！”明慧公主緊張地跟在他身後，想要挽留，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她與他之間，雖然表面是一體的，但本質上，從來都不屬于同一個陣營。

　　房門當着她的面關閉。

　　明慧公主面色頹然，默然站了一會兒，快速沖到窗前，透過玻璃窗，看到裴衾撐着一把黑傘，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一路從山上走了下去。

　　明慧公主呆呆看着他的背影，這一别之後，還有再見的機會麼？

　　不知過了多久，女官輕輕叩響房門。

　　“公主，裴先生走了。”

　　明慧公主的眼睫顫了顫，意興闌珊，“我知道了。”

　　女官從小照顧明慧公主，對她的少女情懷了如指掌。見公主神情郁郁，不由得輕聲問道：“公主，是跟裴先生吵架了麼？”

　　明慧公主苦笑，“這可比吵架厲害多了。”

　　這是決裂，皇家與裴氏之間的決裂。而她毫無選擇的餘地，隻能站在皇家這邊。

　　七十多年前，外敵入侵，國難當頭，是裴家找到了即将傾覆的皇族，支持她的皇曾祖繼位，在紛紛攘攘的戰火中，力挽狂瀾，平定天下。

　　也是裴氏，這些年一直在皇族背後默默支撐着，讓帝國漸漸壯大，走上正軌。

　　在她小的時候，一廂情願地以為，裴家是帝國的臣民，忠于皇族，理所當然。也唯有依附着皇族，裴家才能獲得無上的榮耀。

　　直到她長大，經過皇祖父和父親的教導才讓她明白，若真有依附，也是皇族依附着裴家，皇族今天的地位和榮耀，都是裴家給予的。

　　她想起前幾年，自己曾經問過的話。

　　“父親，既然裴家想要龍骨，給他們就是了。我們兩族一直保持着這樣的關系，不好麼？”

　　父親很嚴厲地告誡她，“明慧，你以後是要做女君，繼承整個帝國的。你要記住，君權，必須淩駕在所有權勢之上。任何勢力，都決不能挾持君權，更不能對君權造成絲毫的威脅。”

　　是啊，若是按照父親的說法，裴家之前縱然有開國之功，現在，卻已然變成了心腹大患。

　　皇室這些年縱容各股财閥勢力擴張，未嘗不是為了挾持裴家。

　　就像裴衾所說的那樣，裴家唯一的軟肋，唯一在乎的東西，就是龍骨。這是他們玉山一脈，從古至今守護着的使命。

　　也唯有用龍骨，才能制衡住他們。

　　這十幾年來，龍骨分布在四處，帝國各處勢力達成平衡，皇室與裴家的關系也很好。

　　可就在短短數個月内，形式陡然變幻。

　　眼看着裴家已經收集齊了8塊龍骨，皇室将手上剩餘的兩塊龍骨贈給容家，期望容家能牽制住裴家，也就可以理解了。

　　她明白父親和皇祖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