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楚璃唰一下站起來，看着龍且的眼神充滿憤怒：“你這是在趕我走？”
龍且沉默了幾秒，終究是開了口：“……是。”
“我就要呆在這裡，你能拿我怎麼樣！”得到龍且肯定的答案，楚璃的怒火更加高漲，将荷葉雞扔起來砸向龍且。
“啪擦！”寶劍出鞘，荷葉雞一分為二，落魄地掉落在地。
聽着荷葉雞落地的聲音，現場有刹那的寂靜。龍且緩緩收回劍，劍身與劍鞘摩擦時的嗡鳴之聲，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無聲的威脅？
“你就那麼肯定你能打敗我？”楚璃站在原地，眼眶微紅，仍是倔強着不讓淚水流下。
龍且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劍，他已經從蒲團上離開，整個人肌肉繃緊，俨然一副随時進戰的模樣。
“可以試試。”
在這一刻，楚璃總算是體會到項羽的心情，也是倔強着又心疼着說出那句話：“我不會留手的。”
龍且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冷淡道：“那便，不必留手。”
楚璃也拔出劍，一劍刺向龍且，又很快丢掉劍，抓住龍且的手腕，眼眶紅紅的十分難受：“你開玩笑的對不對？你知道的，我隻是想……隻是想，跟你在一起。”
方才的冷漠，戒備，在此刻完全化為烏有，楚璃在父母死後，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軟弱，她甚至是懇求着龍且，希望他不要趕自己走。
龍且有片刻的動容，但很快還是收回思緒，重複方才的話：“離開蓬萊。”
“為什麼？”楚璃的眼淚滴落下來，砸在龍且的手背上，她看着龍且，止不住地抽泣：“你當初說要跟我永遠在一起的，我現在同意了，你為什麼又這樣？”
“離開蓬萊！”
“我不走！”楚璃抓着龍且的手，想撲到他懷裡吻他，卻被無情推開。這個時候，楚璃才發現，幾天前自己所想的那些萬全之策，在對方的拒絕之下，顯得有多麼可笑。
許是楚璃哭的實在傷心，龍且沒有繼續重複讓她離開的話，而是補上了一句：“人妖殊途。”
楚璃哭得有些頭昏腦脹，她控制不住喊出聲來：“這都什麼年代了，什麼人妖殊途！都是借口！”
楚璃拽着龍且的手，龍且一遍又一遍撥開，到最後，龍且直接定住了她，趁着夜色，把她帶出了蓬萊。
蓬萊山外，龍且放下無聲流着淚的楚璃，解開了她的定身法。
“别再跟來了，你也不會這麼不自愛，對吧？”
楚璃想跟着的腳步停了下來，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一個女人，跟在男人身後纏着他，被拒絕了還要死皮賴臉地跟着，這太不自愛了，你說是不是？”
龍且的話，像是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砍在楚璃的心口上。
楚璃愣在原地，淚水都停在了此刻。
龍且終于能獨自離開了，在他走出十幾尺遠後，楚璃低聲說了一句：“我再也不來找你了。”
龍且有刹那的驚慌，所幸，他背對着楚璃，楚璃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因而，他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收斂心神，強迫自己用最冷漠的語氣去面對楚璃。
“嗯，好。”
龍且離開了，楚璃也不再流淚，她倔強着讓自己不要再哭出來，踉踉跄跄地找尋着回家的路。可家，她的家又在哪裡呢？
楚璃呆在原地，不知該何去何從。
夜盡天明，龍且回到蓬萊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蓬萊門的最底層―看門弟子們，已經擺脫睡意，從門框處站起來，扮演好一個盡職盡責的弟子形象。
蓬萊門口，那幫看門弟子看到龍且從外面回來，各個摩肩擦掌，準備好給他一個教訓。
上次讓這小子下了面子，這次還能輕易放過他？看門弟子們互相使了個眼色，齊刷刷出劍，攔住了龍且的去路。
龍且氣息不穩，現在的他極其浮躁，語氣也十分不好：“滾開！”
“哎喲呵！還敢逞英雄，你是個小叫花子，你懂不……啊！”
蓬萊門口，橫七豎八地倒着一幫看門弟子。龍且嫌惡地繞着他們的軀體進了蓬萊，遇上了等他好久的項羽。
項羽手裡握着劍，眉頭緊皺，看樣子方才時是準備出手。
“你怎麼好端端的，跟那個家夥學？”這可不是個好兆頭，他們深受師尊恩德，豈能被一個狐妖改變心性走上欺師滅祖的道路？
他們，從來都是沒資格反抗的。龍且剛才襲擊同門，可謂是大罪。
“大哥覺得，我們當真需要忍這些廢物麼？”龍且不答，反問起項羽的意見。
項羽一愣，他……他當然也不想忍啊。算了算了，這件事不重要，還是先問下那家夥。
“你把她送走了？”項羽不放心地問着，想再确認一下。
他方才看到了龍且背着一個家夥出了門，但還是有些懷疑，萬一出了意外，那家夥還在蓬萊，那可就鬧大發了。
“嗯，走了。”提起楚璃，龍且身上的氣壓就再低了幾分。
項羽何嘗沒有發現，可發現了，也不能不問啊：“确定不會再回來了？十三大人最近可能會來，你可要小心了。”
“嗯。不會再來。”比起項羽的緊張擔心，龍且顯得有些煩躁氣惱，他含糊回答了兩聲便回了自己的洞府。
項羽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放他走了。接下來的事情，還得他去處理一番。
楚璃假扮龍且闖雲生海的事情，看到的弟子不多卻也不少，他得好好去解釋一番。還有楚璃大鬧蓬萊毆打内門弟子的事情，他也得找個借口給搪塞過去。
他和龍且可不比那些有後台的，他們兩每一步，都必須步步小心。
回到洞府内，龍且坐在蒲團上，不斷參悟着道法，可無論怎麼入定，怎麼念清心決，腦海裡翻來覆去的，都是那張哭紅了眼的臉。
“什麼人妖殊途，這都什麼年代了，這根本就是借口！”
楚璃的聲音不斷重複着在他耳邊回旋，龍且低下頭去摸自己的右手，手上有一道淺白色的淚痕，那是楚璃哭泣時滴落在在他手上的眼淚流下的。
不是借口……人妖殊途，此為天道，不可逆也。龍且都眼中滿是悲哀，喃喃自語着卻又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