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松人間蒸發,消失無蹤。
起初蘭猗和公輸拓以為他做下錯事逃跑了,後來有人在後花園的灌木叢中發現了茂松的屍首,雖是小厮,侯府還是選擇了報官。
大理寺來人了,竟是許久沒見的楚臨風,還有那個仵作老郦,經驗屍,确定茂松死于窒息,而這種窒息是因為喘病所緻,于是,茂松給大理寺定為病發而亡。
于是,蘭猗淡淡的吩咐管家茂生:“找領席子卷起,送到郊外埋了吧。”
然後,大理寺結案,楚臨風告辭,蘭猗挽留道:“許久未見楚大人,往前頭吃杯茶再走不遲。”
楚臨風笑笑:“盛情難卻,少夫人請。”
在往前面廳堂走的時候,蘭猗試探的問楚臨風:“你相信我家的這個小子是病發而亡的?”
楚臨風搖頭:“不信。”
蘭猗停下了,錯愕的望着他:“楚大人匆促結案,無異于草菅人命。”
楚臨風咧嘴笑笑:“他是侯府的小子,他的死是夫人的家事,我猜夫人很想自己來解決這一樁家事,所以才這樣判案的。”
蘭猗定定的看着他,看了有一會子,這才感歎:“高山流水,謝謝楚大人的體諒。”
她之所以想把茂松的案子悄悄結了,并非是因為茂松不過一個奴才,而是茂生之前找過她,坦言茂松陷害她的那個罪證便是自己的中褲,還說那天陳淑離突然去了自己的住處,然後褲子就不翼而飛。
茂生的話蘭猗明白,褲子是陳淑離偷的,當然是為了陷害她,然後陳淑離指使對嫣紅有情的茂松來做這件事,大概就是以嫣紅作為交換條件,而茂松又利用了馨喜對他的感情,偏偏那天公輸拓睡不着在天井中溜達,雖然沒能完全看清偷着進蘭猗卧房的是馨喜,但馨喜一反常态的說她進去給蘭猗蓋被子,這就讓公輸拓明白她在撒謊,因為倚蘭苑上夜的丫頭沒有蘭猗和他的傳喚是不能随便進入卧房的,接着公輸拓杖責馨喜,陳淑離知道事情敗露,就選擇了殺人滅口。
陳淑離如此歹毒先不說,蘭猗不想這事鬧大,還不是因為陳淑離是公輸拓原配陳毓離的嫡親妹子,即使現在把陳淑離給抓起來投到大牢,茂松也活不過來了,更何況茂松是咎由自取。
蘭猗先把事壓了下來,然後等公輸拓回來再做定奪。
公輸拓又給宇文佑宣進宮去,至天擦黑才回,神情疲憊,蘭猗不知道他是在為無法分身而愁,還以為他是知道了陳淑離在侯府興風作浪給氣的,也就把自己的分析告訴了他:“我覺着,茂松極有可能是陳二小姐殺的。”
公輸拓一愣:“大理寺怎麼說?”
蘭猗道:“大理寺驗屍說茂松因為喘病發作窒息而亡,可是茂松之前從未聽說過犯有喘病,另外可着侯府誰都知道我能治喘病,他即使是個小子,若真有喘病,之前也會求我給他看看的,他的窒息而亡另有原因,我發現他臉上有一點點胭脂水粉,大理寺的那個老郦雖然也有些懷疑,但楚臨風說,茂松模樣俊雅,愛打扮自己,塗粉實屬正常,這也是京師很多男人競相而做的事。”
公輸拓聽到這裡插言:“那麼你覺着茂松臉上那粉?”
蘭猗肯定道:“那粉看着是粉,或許是種藥粉,我聽說江湖上有很多這樣的害人方法,帕子上用藥,以帕子捂住人的口鼻便會毒發而亡。”
公輸拓明白了:“你的意思,茂松就是這樣給人害的?”
蘭猗點頭,頓了頓,歎氣道:“茂生說,那條褲子其實是他的,那天陳二小姐突然去了他的住處,他覺着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有點别扭,攆陳二小姐不走,他就自己離開了,後回家發現,自己的櫃子像是給人翻看過,一查,丢了條中褲,他當時也感覺蹊跷,但也沒想太多,不成想有人用他那條褲子來做文章。”
茂生當時為了避嫌,摔門而去後,溜達一圈就回了家,發現陳淑離終于走了,他就如釋重負的上炕睡覺,忽然發現自己的炕櫃沒有關閉嚴實,心裡陡然起疑,拽開櫃門看了看,發現裡面有點淩亂,查了查積攢的錢沒丢,卻丢了條中褲,他當時還以為是那個老大不嫁的陳二小姐犯了花癡病呢,因為他聽聞有很多男人以偷女人的内衣為樂,他就以為陳二小姐這個女人以偷男人的内衣為樂呢,誰讓陳二小姐一把年紀還不出嫁。
可是當晚公輸拓杖責了馨喜,茂生聽說了事情的始末這才把自己丢褲子的事告訴了蘭猗。
聽到這裡公輸拓再明白不過,指使茂生污蔑蘭猗是陳淑離,殺茂松滅口的也是陳淑離,念她是亡妻陳毓離的親妹妹,又是兩個孩子的姨母,公輸拓對她一忍再忍,也知道她來侯府不會安什麼好心思,但覺着她沒鬧大,就睜隻眼閉隻眼,對陳毓離,人死為大,公輸拓更因為有了蘭猗,早不記恨紅杏出牆的陳毓離了,反倒因她而沒有為難陳淑離。
而今,他不想再忍了,卻也沒多說,隻寬慰蘭猗幾句,他就去了陳淑離的住處。
往陳淑離住處走的時候,陪着公輸拓的麒麟道:“小人聽說咱家大爺好像同陳二小姐交情不錯。”
公輸拓腳步一滞,明白這裡的交情不錯是私通的隐晦說法。
麒麟忙道:“我也是聽别人說。”
公輸拓繼續走着。
天一黑,偌大的侯府如一隻龐然大獸,雖然各處都有掌燈,也還是非常鬼魅,由茂松的死公輸拓想起了母親的死,繼而想起了姐姐妙嫦,又想起了自己那兩個孩子和小妹媚嫦,想了很多很多,想的太入神,風雪撲面他渾然不覺,隻等到了陳淑離的住處,麒麟提醒他:“侯爺,小人在門外候着。”
公輸拓搖頭:“你回去吧,等下也不必來接我。”
麒麟說了聲是,舉着紗燈:“這個留給您。”
公輸拓揮手:“不必,自己家裡,摸黑我也能找到路。”
麒麟遵命離開,公輸拓就站在門口盯着陳淑離那屋子的窗戶看,雪片子給風吹得啪啪的落在他臉上,黏着直至融化。
公輸拓長出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然後走到門前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