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9
周沐仁已經很久沒像今天睡得這麼沉了,連喬義哲起床他都沒發覺。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喬義哲已經吃完早飯回來了,正在洗手間裡研究一次性剃須刀的用法。
周沐仁打着哈欠也進了洗手間,搶過他手裡的剃須刀扔進垃圾桶,“你不是真的在意我的話吧,我随便說的。”
“你不怕我紮到你了?”
“求之不得。”
周沐仁一邊說,一邊笑着過來摟喬義哲蹭他的下巴,結果被喬義哲殘忍地拒絕了,“也不光是為了你的感受,我是真的不舒服。”
周沐仁到底還是把人拉過來強吻了一下,“我也帶了電動剃須刀,或者去下面買你之前常用的。”
“電動的吧。”
周沐仁拿了剃須刀給他,擠着他刷牙洗臉,“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
“幹嘛不等我吃早飯?”
“我不知道你幾點會醒,要是你像昨天一樣一覺睡到中午,我豈不是要餓死了。”
“那你一會再陪我下去吃飯,一個人吃飯怪無聊的。”
喬義哲也是心累,“我剛才就是一個人吃的,沒覺得無聊。”
周沐仁吐了嘴裡的泡泡,“那是因為你本來就是個無聊的人。”
喬義哲不想跟他争一時長短,打理好自己就準備出去,結果被周沐仁扯手又拉了回來,“才說你無聊呢你也不想為自己正名?”
“怎麼正名?”
“偶爾也即興發揮一次,譬如我洗臉的時候你從後面抱一下我之類的。”
“你都開口要求了,我照做的話也算不得是即興發揮吧?”
“你果然無聊到無可救藥。”
喬義哲審時度勢地舉了白旗,“你洗臉吧,我抱你就是了。”
周沐仁有點郁悶,“怎麼聽你的口氣像完成任務一樣,破壞氣氛。”
喬義哲本還想說“就是完成任務”,可他雙手一環上周沐仁的腰,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這家夥還是挺好抱的,他一抱上就不想放手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等周沐仁一洗完臉,喬義哲就馬上開門走出去。
周沐仁還意猶未盡,“喂,你就這麼走了?”
“快換衣服出去吃飯,别廢話。”
“吃完飯呢?”
“我怎麼知道。”
喬義哲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響了,他跑到卧室去接,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還有點吃驚,“天朗?”
“義哲,你方便說話嗎?”
梁天朗的聲音聽上去很壓抑,搞得喬義哲也緊張起來,他看了一眼跟出洗手間的周沐仁,“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有點重要,你方便到沒人的地方聽電話嗎?”
喬義哲想了想,就應了一聲好,繞開周沐仁出門。
一去就去了十分鐘。
周沐仁在房裡等的無比焦躁,等喬義哲回來,他馬上就迎上去問“怎麼了”。
喬義哲随便敷衍了一句,顯然不想實話實說。
周沐仁想從他臉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迹,可喬義哲面色如常,一點也不像有情緒波動的樣子。
一上午,周沐仁都過的提心吊膽,總覺得他頭上懸着一把劍,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掉下來。
喬義哲卻沒表現出絲毫異樣,他們坐在牌桌上玩牌的時候,他也鎮定自若,還赢了不少。
反倒是周沐仁輸的一塌糊塗,籌碼用盡被迫出局,午飯前就隻能坐在喬義哲身邊看他大展拳腳。
喬義哲玩累了激流勇退,兩個人去餐廳吃中飯,周沐仁吃的心不在焉,三番兩次套他的話,想知道梁天朗為什麼聯系他。
喬義哲一概舉重若輕地略過了。
吃完飯,兩人照例在屋裡曬太陽,周沐仁本來不想午睡的,結果被喬義哲硬拉上了床。
他一覺醒來,喬義哲就不見了。
周沐仁吓的魂都沒了,房裡樓下找了個遍,打電話他也不接。
周沐仁正萬念俱灰地準備收拾東西再去一趟喬義哲的家,他手機就響了。
是喬義哲打回來的。
周沐仁氣急敗壞地吼了一句,“你這該死的,跑到哪裡去了?”
喬義哲一愣,“你急什麼,我不是在枕頭上留言了嗎?”
周沐仁爬上床找了一下,枕頭上果然有一張便簽紙,上面寫着“我去超市”。
“你去超市買什麼,怎麼去了這麼久?”
“你怎麼知道我去的久?”
“我找你一個小時了。”
喬義哲被他委屈的口氣逗笑了,“去超市之後我又去了一趟廚房。”
“去廚房幹什麼?”
“這你就不用管了。”
周沐仁自以為喬義哲想下廚給他做好吃的,等他回來時手裡什麼都沒拿,他才傻眼了,“你沒有什麼驚喜給我?”
喬義哲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頭,“有啊,不過不是現在。”
周沐仁耐心地等到晚上,結果送餐員送來龍蝦和營養粥的時候他又失望了,“這不是菜單上的菜嗎?”
“你昨天說想吃,我就幫你點了。”
“你做的菜呢?”
喬義哲莫名其妙,“什麼我做的菜,我有說我做菜了嗎?”
周沐仁痛聲哀嚎,“那你說的驚喜是什麼?”
“晚些時候你就知道了。”
喬義哲難得故弄玄虛,周沐仁看他樣子呆呆的,就沒辦法計較了,可一直期待到上床睡覺,這家夥也沒什麼動作。
“你到底準備了什麼?”
“早點睡,驚喜在明早。”
周沐仁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還不到十點,睡也睡不着,不如我們像昨晚一樣做點什麼?”
喬義哲的積極性顯然沒有昨天那麼高漲,周沐仁見他興緻寥寥,也不好勉強,隻能抱着他睡了。
喬義哲睡得很快,也睡得很熟,大概是心裡壓着事的緣故,他入睡比周沐仁要早。
周沐仁睡得不太踏實,他一直覺得做夢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尤其是醒來時必須要面對現實的局促感讓他很不舒服。
晨昏夢醒,房裡一片黑暗,周沐仁感到身下冰涼,他手摸了摸,好像有什麼濕濕黏黏的液體浸染了床鋪。
他當場吓出一身冷汗,人也馬上清醒了,滾下床打開房裡的燈,一回身就看到床上的大片紅色,紅色的源頭,是喬義哲的一隻手腕。
周沐仁吓得跌靠在牆上,兩隻手止不住發抖,他耳朵裡能聽到的唯一聲響,就是自己像打鼓一樣的心跳。
理智稍微恢複之後,他想到了喬義哲講過的奴隸與麥田主的故事,想到了喬義哲笨拙地對他眨眼說驚喜在明天。
結果他給他的驚喜就是這個?
周沐仁鼓起勇氣過去看喬義哲,他躺在那裡一臉慘白,的确很像失皿過多的白屍,他不敢試他的脈搏,也不敢試他的呼吸,更不敢直視他慘不忍睹的手腕,他把手伸到他身下抱他,抱了兩把也抱不動,眼前混沌一片,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落。
痛不欲生之時,周沐仁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攀上了他的脖子,他才擡起窩在喬義哲頸窩裡的頭,就正對上身下人的一張笑臉。
喬義哲的笑容越扯越大,最後笑的連肚子也上上下下起伏,“哎呦,我的傷口。”
周沐仁終于找回一點實感,他漸漸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馬上彈起身去抓喬義哲皿肉模糊的手腕。
果然是假的。
雖然做的很逼真,可傷口的的确确是假的。
不愧是頂級化妝師,以假亂真的功夫一流。
周沐仁氣得七竅生煙,用盡全身的力氣對喬義哲吼了一句,“你這是幹什麼!”
喬義哲被吼的一愣,可他馬上又笑的更來勁,周沐仁眼看着他在一床皿色裡滾了兩滾,氣的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撈起來面對面,“你到底幹什麼?騙我有意思嗎?”
喬義哲總算止住笑,他看向周沐仁的目光卻沒有一點愧疚,“你現在的力氣挺大的,剛才怎麼手軟了?”
周沐仁想借勢捏碎這該死的家夥,他手上也的确加重了力氣,可他一看到喬義哲皺眉的表情就不忍心了,隻能把他推到床上咬他的脖子。
喬義哲被咬的慘叫,“瘋子。”
周沐仁居高臨下地瞪他,“你才是瘋子。這種玩笑也能随便開嗎?”
喬義哲改換正色,“你經曆的不比别人經曆的差,你之前做這種事的時候,考慮過紅線這邊的人的感受嗎?”
周沐仁被嗆了個正着,表情變得十分滑稽。
喬義哲輕輕呼了一口氣,“你覺得被耍很不爽,你耍我的時候我就很快樂?算算你從前耍過我多少次了。這隻不過是個小小的禮尚往來,不要太大驚小怪了。”
周沐仁失去了道德制高點,一時憋悶的無以複加,喬義哲把他推開後鑽進洗手間,洗掉手上的道具,等他出來的時候,周沐仁已經平靜了不少,臉上的憤怒都轉成悲傷。
他再抱他的時候,喬義哲就任他抱了,誰想周沐仁一抱就沒完,嘴裡還一個勁嘟囔,“你這麼吓我,我抱怨一下你也要生氣。”
喬義哲安撫地拍拍他的背,“我沒生氣,現在時間正好,我們換衣服去山裡走一走。”
周沐仁洗了澡,換了衣服,兩個人一起出門。
清晨的溫度有點涼,空氣卻十分清新,一走出療養院的門,周沐仁就親昵的拉住喬義哲的手,“那些以假亂真的皿是哪裡來的?”
“用食材熬的,一屋子的甜味,是你自己沒聞到。”
“弄髒了人家的床怎麼辦?喬義哲一向是個負責任,不願意給别人添麻煩的人,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喬義哲猜到周沐仁又在有意無意地道德綁架,就滿不在乎地回了句,“我也想偶爾不負責任一次。”
周沐仁隐隐覺得他情緒不太對,就不敢再随便亂說話。
返程之前,兩個人坐在樹下休息的時候,周沐仁的不祥預感做了實,喬義哲笑着對他說了句,“面對一個死人的感覺不太好吧?失去一個活人雖然很難過,可遠遠沒有要面對一個死人的感覺那麼差?”
好端端的幹嘛提出這種言論,不會又是為什麼做鋪墊吧。
周沐仁的臉有點垮,“你要說什麼?“
喬義哲很認真地看他的眼睛,“沐仁,謝謝你的治愈,我這兩天過的很開心,之後的兩個月,我要去面對我從前一直躲避的問題,釜底抽薪,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