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1
看喬義哲的表情,的确是嫌棄他的樣子,周沐仁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
他的這種反應,還不如揍他一拳來得實在。
喬義哲推了周沐仁一把,走到駕駛座坐了,打開車窗對還站在原地的周沐仁說了句,“快點上車。”
周沐仁經曆了一整晚的情緒起伏,此時此刻算是落到最低點了,他沒有去後排,而是執意坐到了副駕駛。
喬義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周沐仁見喬義哲在導航裡輸入了他家的位置,就笑着對他說了句,“還是去你家吧,到了你家樓下,我打電話叫代駕。”
喬義哲看都不看他,“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還有矯情的必要嗎,我送你回家。”
周沐仁苦笑着系好安全帶,等車子開出去,他才對喬義哲說了句,“你幹嘛要這麼容忍我?”
“不容忍你怎麼辦,這個世界從來都是誰發瘋誰是老爺。”
周沐仁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現在是契約社會,違約的人看似占到了便宜,實際卻消耗了誠信,沒有人一輩子隻交易一次,人總要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代價。”
喬義哲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周沐仁說的他深有感觸,不過他卻不想接他的話。
周沐仁頹廢地靠在座椅上,眼睛盯着車前的夜景,像是在看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
比起醉酒失态,酒醒的過程更痛苦,他的狀況好像比之前更糟糕了。
喬義哲其實不想這麼在意他,可他一路上控制不住地看了他好多次。
周沐仁也意識到喬義哲的目光了,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的時候,他才讪笑着對他說了句,“你現在已經從厭惡我降格成可憐我了嗎?”
喬義哲一口氣上不來,嗆得直咳嗽,他是怎麼從他的表現裡扭曲出“可憐他”的。
難道是他的眼神太傷感了嗎?
周沐仁探過半邊身子,在他背後輕輕地拍,“我隻不過随口一說,你激動什麼?”
喬義哲想了想,到底還是沒背這個鍋,“你想多了,我既沒有厭惡你也沒有可憐你。”
“可是你也不喜歡我了吧?”
“我大概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
喬義哲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抑制不住地有點心虛。
其實他并沒有撒謊,嚴格意義上來說,喜歡和愛是兩碼事,周沐仁高傲自我,幼稚的時候做的事又極端的不成熟,性格偏執,骨子裡又隐隐的自卑,的确不是一般人會選擇做朋友的人選。
可愛上一個人和喜歡一個人不一樣。
愛一個人是如此的不可控,也如此的不合理,愛會摧毀一切理智的權衡取舍。
一個人想控制自己的情緒需要多年的經驗積累和反複練習,想控制比情緒更高一級的情感,大概是一生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車子下行這短短的距離,喬義哲也不知歎了多少個氣。
等他們到達目的地,周沐仁卻遲遲不解安全帶,“我一直以為你起碼是有一點喜歡我的,你畫的畫……”
喬義哲忍不住臉紅,也難怪周沐仁會這麼推理,他當初畫的那幅畫的确摻雜了他的個人情感,可是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的,“手機裡恰好有你的照片,我就随便畫了。”
周沐仁深深歎了一口氣,“看來是我自作多情,庸人自擾。”
“是你警告我不要愛上你的。”
“可是我後悔了,能被你愛上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周沐仁說的像是一句好話,可喬義哲卻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嘲諷,“你有什麼話都留着跟自己說吧,快十二點了,我還要打車回去。”
喬義哲說完這一句,也不管周沐仁,直接下車奔電梯間。
周沐仁熄火拔鑰匙,快步跟上喬義哲,“你幹嘛突然就翻臉了?”
“我有翻臉嗎?是你一直在陰陽怪氣,莫名其妙吧。”
喬義哲按了一層的按鈕,又幫周沐仁按了二十九。
電梯到達一層的時候,周沐仁壓根就不讓他出去,喬義哲被扯着胳膊,看着電梯一路上行,心裡卻難得平靜,“在監視器裡出醜這種事,虧你做的出來,你不是這裡的長期住戶嗎?”
周沐仁居然笑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是我現在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我拉着你,其實就是想看你能忍到什麼程度?”
這種行為已經純粹上升為挑釁了吧。
喬義哲心裡是氣憤的,可他臉上卻不動聲色。
周沐仁笑眯眯地看着他,在電梯到達二十九層的時候按下一層的按鍵,“要是你愛一個人,容忍他到這種地步還有情可原,可你連喜歡都不喜歡我,這種容忍又是為什麼呢?有事要我做嗎?”
喬義哲猜到周沐仁的話是意有所指,可他卻完全不知道他在暗示什麼。
電梯門關上的一瞬,周沐仁對喬義哲笑了一下,淺淺的,不帶任何深層意味的笑容。
喬義哲下樓的時候就開始咳嗽,打車回家的一路,他的咳嗽也沒間斷。
一到家他就傻眼了,燈亮起來的瞬間,他在沙發上看到了面朝上躺着的鄭毅。
“你怎麼回來了?”
鄭毅的表情原本非常不好,聽到這一句才稍稍緩和,“你承認你家是我可以回的地方了嗎?”
喬義哲面無表情,“何必咬文嚼字,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鄭毅從沙發上站起身,黑着臉晃到喬義哲面前,“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還沒問你你就來問我了?你是從哪拿到的我家鑰匙?”
鄭毅湊近了去問喬義哲的領口,果然聞到了淡淡的古龍水味和酒味。
喬義哲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往後躲了一步,“你幹什麼!”
鄭毅輕哼一聲,“你也就對着我硬氣。”
喬義哲這一整晚已經夠挫折了,鄭毅還準确無誤地戳到了他的軟肋,他心裡的郁悶就不用提了,“我怎麼樣都是我的事,把我家的鑰匙交出來。”
鄭毅從上到下的打量喬義哲,“你不會又和那個人滾到床上去了吧?”
“别廢話,鑰匙給我,你滾出去。”
鄭毅動動僵硬的脖子,走回沙發上一屁股坐了,“我這個周末特别請假回來看你一眼,結果你跑出去鬼混,一見到我就恨不得我消失……這麼晚了我能去哪,讓我借住一晚,明天我就走。”
喬義哲心力交瘁,不想跟他再争論什麼,簡單去洗漱之後就準備上床睡覺了。
一躺下就咳嗽個沒完,也不知是心理的原因還是生理的不适,他竟悲催地失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鄭毅跑來敲他的門,“喬義哲,你到底有沒有在吃藥,怎麼咳成這樣?”
喬義哲捂着被子不想理他,可鄭毅一點也沒有要放棄的樣子,“你明明沒睡着,幹嘛不開門?”
喬義哲被吵的沒辦法,隻能下床把門開了,“人睡着了也會咳嗽的,我真不該留你。”
鄭毅手裡搖着一個滿罐的止咳糖漿,“我買了藥之後你就沒喝吧,拖了半個月還沒好,小心熬成慢性病。”
“沒這麼嚴重,我要睡覺了,你别煩我。”
“到底是誰在煩誰,你一直咳嗽,我睡不着。”
喬義哲輕輕歎了一口氣,皺着眉頭看着鄭毅,“你到底是在擔心我,還是真的覺得我擾了你的睡眠?”
“明知故問。”
“那你幹嘛不好好說清楚?”
鄭毅咬咬牙,心裡的别扭就不用說了,“你知道我最不會這些甜言蜜語。”
“這算什麼甜言蜜語,你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何必要說那些口是心非的話惹人讨厭?你要不是性格太差,情商太低,也就不會一直被甩了。”
“甩我甩的最狠的一個就是你。”
“咱們兩個到底是誰甩的誰?”
鄭毅知道翻舊賬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就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擠進房把喬義哲推到床上,順手擰開止咳糖漿,“說明上說要喝一大口,沒得商量。”
瓶口都遞到嘴邊了,喬義哲隻好勉強喝了一口,蜜水糖漿中帶着淡淡的苦澀,最可怕的是那股黏膩的感覺在口腔裡久久消磨不掉。
鄭毅看喬義哲皺起眉頭,忙跑出去幫他倒了一杯溫水,“漱漱口?”
“給了病又給藥……”
喬義哲瞪了他一眼,到底還是把水喝了。
鄭毅接過喬義哲遞回來的杯子,坐在他床邊遲遲不動,“喂,你真的和那個家夥上床了嗎?”
“你以為我是你,整天隻想着上床。”
喬義哲知道自己沒有跟鄭毅解釋的必要,可幾次三番被問來審去,他也有點厭煩,就想着一次性解決讓他閉嘴。
鄭毅一臉委屈,“我沒有整天都想着跟人上床,要是又想,也隻是和你,你之前還說我堅持不下去,可我們分開的這些日子,我的想法也沒有改變。”
“兩周而已,要不要給你發個勳章?”
鄭毅一挑眉毛,“你自己連兩天都沒堅持吧,分手了還跟姓周的藕斷絲連。”
“我沒有跟他藕斷絲連。”
“那你身上的味道是從哪來的?你别告訴我才短短幾天,你又交往了新人。”
喬義哲也分不清是承認跟他見面的人是周沐仁更丢人,還是又認識了新人更不妥,他索性就甩出了萬能答句,“還是那句話,我的事,不用别人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