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午夜驚魂!
周五一早,早在去幼兒園之前,巴布吉就已經開始工作了。
他就攢了滿滿一三輪車的廢品後,賣力蹬着三輪車,迎着炸冷的秋雨,滿懷希望地往廢品回收站去。
裴翠芬窩在他車後鬥的小角落裡,身上蓋了隻塑料袋,雨水隔着塑料袋,從它毛茸茸的身子兩側滑下。
如果這時候有攝像頭跟拍,就會發現一個小男孩跟一隻小狗的這一幕,美好又寂寥,跟文藝片似的,被籠罩着一層淡藍色的憂郁逆境。
早上的工作結束,巴布吉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準備去幼兒園。
趕上了學校統一的校車,巴布吉背着小書包,手上抱着帽子,坐在大巴車的椅子上,兩條小短腿兒挨不到地面。
背叛過我的人,不要提了。
巴布吉的小心情無比沉重。
今天就是周五了。
自從那天小寶爽約後,巴布吉就一直張不開口再約小寶。
而如果今天放學巴布吉再不約着小寶做些什麼,等周末主人來找他,一定會朝他發火的!
糾結的心情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中午。
巴布吉惴惴不安的小心髒像是一直被攥在别人手裡,隻要那邊把手握緊,他的生命就将終結,之前的一切幸福都隻是泡影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可憐他,在午休結束的走廊上,巴布吉遠遠地看到小米和小寶并肩走在前面。
這是他的機會!
巴布吉加快了小腳步。
就在他馬上就要追上他們的時候,巴布吉伸出要拍小寶肩膀的手在空中略停了停。
他聽到小寶和小米在聊天。
小米在問小寶關于封禾暖病情的事。
巴布吉也知道這個叫封禾暖的小男孩,比他們小兩歲,但是長得很可愛,剛開學就跟小寶他們成為了好朋友,他們站在一起特别耀眼。
小米,“暖暖弟弟的病好些了嗎?”
小寶冷冷看小米一眼,“他是死是活跟我沒關系。”
小米奇怪地眨着眼睛問,“為什麼?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緊接着,巴布吉就聽小寶勾唇冷笑,“我從來不跟背叛者做朋友。”
小寶這話說得尤為确定,不僅因為那天封禾暖無意間成了騙他跟媽咪去他家裡的幫兇,還因為最近這個小鬼頭仗着自己年紀小又身體不好,天天纏着他媽咪。
小寶很生氣!
他不輕不重的話落在巴布吉耳朵裡,卻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潑到了巴布吉身上。
巴布吉驚險地收回手。
還好他沒說!
小寶側了側頭,注意到杵在他們身後的巴布吉。
跟着小米也注意到了。
“巴布吉?這幾天一直沒看到你。”小米笑眯眯地問,“裴翠芬還好嗎?”
巴布吉低低着頭,很小聲地回複,“它挺好的……”
小寶一眼就看出他有心事,便問,“你是來找我的嗎?那天是我爽約了,你如果還想約我的話今天就可以。”
巴布吉心裡“咯噔”一下。
他一直糾結着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話,小寶卻主動說出來了。
可小寶越是這樣,巴布吉就越是告訴自己,不能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
“先,先不約了。”巴布吉垂在身側小拳頭攥得緊緊的,撂下這句話,他轉身跑開,不給自己一點反悔的機會!!
**
晚上,巴布吉回到他的廉價出租房裡。
巴布吉不知道主人什麼時候來找他,害怕地躲在房間角落瑟瑟發抖。
裴翠芬蜷縮在他身旁,舔着他瘦得跟火柴杆似的腳踝。
房間裡除了他們的呼吸聲,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巴布吉摸了摸裴翠芬的頭,注意到被他一直珍藏起來的那副粉色拳套,巴布吉才覺得自己好像不那麼害怕了。
那副拳套好像能給他力量!
巴布吉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把那副拳套從拳袋裡拿了出來,然後搬着小闆凳,踩上去,把那副拳套挂到他房間最顯眼的地方。
巴布吉往後退了兩步,歪着頭打量。
這拳套可真好看,就像擺在房間裡的裝飾品一樣。
他絕對舍不得再用。
他要把它收藏起來!
裴翠芬看着主人的眼神都吃醋了,沖着那副拳套汪汪直叫。
巴布吉笑話它羞羞,竟然跟一副拳套吃醋。
巴布吉看了會兒書,等到外面天都黑透,連月亮好像都回家睡覺了。
他才重新打起精神,燒了熱水,先給自己洗澡,然後給裴翠芬洗。
從跟小寶交朋友起,巴布吉更愛幹淨了。
給裴翠芬洗完澡,拿之前撿垃圾時撿到的破吹風機幫它吹幹,然後用棉簽沾着藥膏,給它抹藥。
上好藥,巴布吉把用完的棉簽、和早上忘記扔掉的垃圾放在一起,開門放到門口。
明天早上再扔。
這會兒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了,鄰居都已經歇下,走廊上很黑。
巴布吉一開始沒覺得害怕,可裴翠芬不知怎麼的,忽然對着黑暗裡,十分警惕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兩隻前爪扒着地,邊發出威脅,邊向後退。
恍然間,巴布吉餘光好像也掃見黑暗中,有什麼很巨大的東西快速移動了一下。
巴布吉小奶音顫巍巍地咳了幾聲,走廊上感應燈亮起來。
什麼都沒有。
是他看花了眼。
巴布吉松一口氣,回身正要進屋,卻撞上一個很高的物體。
沒來得及睜眼看清是什麼,他整個人完全失重,瞬間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拎了起來,在空中劃了一道很長的弧線,他都沒來得及發出喊叫聲,就被重重地摔在了裡屋的床上。
渾身都要摔斷了!
裴翠芬特别勇敢地跳到床上,擋在小主人的前面,奮力朝不斷向他們靠近的巨大身影叫喚。
比之前看到不友善路人時的叫聲要兇狠得多。
“汪汪!”
“汪汪汪!”
那巨大身影走進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一道久違了的、瞬間能讓巴布吉渾身皿液逆流的邊境語,震得整個房間都在震顫。
“狗雜種!已經一個周了,為什麼還不行動?!”
巴布吉飛快從床上爬了起來,把裴翠芬也撈回自己身邊,縮進牆角裡,看向站在屋子裡的男人。
男人一身低調風衣,頭頂的紳士禮帽帽檐壓的極低,看不清五官表情,但隐隐露出的眼睛,眼神極其陰厲可怕。
男人個子很高,頭頂幾乎已經頂到了天花闆,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裡,他絕對是令人本能生畏的、巨人般的存在。
“主,主人……”巴布吉吓到渾身止不住顫抖。
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把巴布吉從邊境傭兵團買回來的男人,像巴布吉這種年紀很小的傭兵,一般都用在一些特殊任務中。
小孩子的外表令他們十分具有欺騙性,不容易引人懷疑,而巴布吉又在他們這批小孩子裡,身手最好的,最終從所有人裡脫穎而出,得到了這次機會。m.zX.
大個兒男人冰冷的視線透過帽檐下方,就那麼注視着巴布吉,片刻後,移至他懷裡那隻髒兮兮的流浪狗。
“巴布吉,主人買你回來是需要你做任務的,做了任務,你就能得到你最想要的獎勵了……”男人前一秒還聲音平靜,然而下一秒,卻一腳踢翻一旁的小矮桌,忽然厲聲怒吼,“不是讓你真來這兒上學讀書的!”
男人情緒波動極大,又毫無征兆,眨眼間的功夫,就變得歇斯底裡、瘋狂無度。
巴布吉渾身劇烈顫抖,裴翠芬在他懷裡“汪汪”直叫,巴布吉趕緊捂住它的嘴,怕它惹怒大個兒。
巴布吉看着牆上的拳套,小小的兇腔劇烈起伏着,他鼓足勇氣,努力為自己辯解,“對,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段時間,目标那邊太謹慎了,我沒有找到機會……”
巴布吉現在反抗如同以卵擊石,他隻能是盡量幫自己拖延時間。
大個兒‘呵’笑兩聲,露出一口金銀相間的假牙,“沒找到機會做任務,倒是有機會撿流浪狗,撿垃圾?”
巴布吉竭力想着借口,“我……”
不等他想到,大個兒鋒利的鷹眼、環視一周這一眼就能看全的房間,他危險地眯了眯眼,“有人來過你這裡?”
詢問的同時,大個兒猛地拉開廁所的簾子,裡面空空如也。
巴布吉不知道大個兒是怎麼發現的,但一定不能讓他知道,是誰來過他這裡!
一涉及小寶他們,巴布吉強穩住眼見就要崩塌了的心理防線,靈機一動地道,“是收垃圾認識的叔叔阿姨……說不放心我一個人住,想來家裡看看……”
大個兒眯着眼看着巴布吉,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說謊心虛的證據,半分鐘後,沒看到任何破綻的大個兒,極其不悅地皺起了眉。
他發現自己從邊境買來的這個小奴隸好像變了。
從前,面對強大勢力的兇狠威脅,這些奴隸根本沒有任何抵抗,隻會屈服。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
這才住到國内多久?
就忘了自己奴隸的卑賤身份了??
大個兒怒不可遏,随手撿起一隻茶杯,狠狠朝巴布吉砸了過去。
巴布吉帶着裴翠芬狼狽地往旁邊撲倒,堪堪躲開。
茶杯砸在牆上,摔得粉碎。
而這種反抗,更激怒了大個兒男人。
大個兒回頭尋找,一眼就注意到被挂在牆上的那副拳套!
難怪沒時間完成任務!
小奴隸就是不好管教。
必須讓他知道什麼是絕對服從!
大個兒抓過拳套,兩隻大手用力撕扯,原本漂亮嶄新的拳套轉瞬就變得破破爛爛,像破爛一樣地扔在地上!
巴布吉抱着裴翠芬,緊抿住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
作為懲罰,大個兒瘋狂破壞着巴布吉精心布置了幾個周的房間。
痛苦已經要從巴布吉嗓子眼裡溢出來了。
但他忍住了、他沒有哭!
現在他對主人來說還有價值,再忍一忍,隻要等主人撒完氣,躲過這一次,下次他一定可以再想到别的辦法!
然而就在這時,裴翠芬忽然掙脫開巴布吉的束縛,兇狠地撲向大個兒,一口咬住了大個兒朝地上書包伸過去的胳膊。
裴翠芬要保護小主人的家!
不能讓小主人被壞人欺負!!
大個兒男人的手臂像石頭一樣粗,但裴翠芬也使了全力,幾乎要把一塊肉咬下來。
濃黑的皿,順着風衣衣袖清晰地滲出。
“操!”大個兒男人甩了兩下甩不掉,另一隻手直接拽起裴翠芬的小身子,把它從自己胳膊上硬拽下來,高高舉起,狠狠摔在地上。
“砰――!”一聲。
巴布吉瞳孔驟然緊縮,心髒瞬間停滞!!!
裴翠芬一開始還想起來反抗,可怎麼都站不穩,它倒在地上、小爪子還奮力撲騰着劃圈。
小狗狗受到劇烈撞擊,已經失去平衡能力。
同時,嘴巴裡發出痛苦‘嗚咽’的聲音。
大個兒男人看着,嘴角挂上今晚的第一抹笑意。
“大晚上不睡覺鬧什麼啊?!”隔壁鄰居‘哐哐’砸牆。
大個兒聽到動靜,這才龇牙咧嘴地瞪了巴布吉一眼,“再不好好做任務,它就是你的下場!!”
話落,摔門離開。
男人走的是樓梯,腳步聲很重。
直到那些聲音消失,徹底呆在床上的巴布吉,才猛然驚醒,崩潰了一樣地爬下床,抱起地上發出‘嗚嗚’慘叫的裴翠芬。
他家門沒關,鞋也沒穿,光着小腳丫,瘋了似的跑出去。
巴布吉把裴翠芬捧在懷裡,有皿從他指縫裡流出來,裴翠芬本就稀疏的毛發被皿迹粘住。
這會兒已經淩晨,巴布吉光着腳,在渺無人煙的貧民區小路上狂奔。
他跑到平時給裴翠芬買藥的那家寵物醫院,但時間太晚,醫院已經關門了。
這家醫院規模小,不是24小時的。
巴布吉徹底慌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在裴翠芬身上。
他繼續跑,不敢停下來。
有行人看見他,問他,“小朋友,大晚上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很危險的!”
巴布吉一着急,連要說華語都忘了,哭喊着、咬字不清說出來的,都是邊境語。
行人聽不懂,半晌,搖了搖頭走了。
巴布吉就像隻無頭蒼蠅。
而他懷裡,裴翠芬嗚嗚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萬念俱灰之時,巴布吉想起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