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此刻,他隻是一個哥哥
在周志高繼續兢兢業業,為陽市民眾做貢獻時,安平來了!
身為省委書記的安平,先是舉行了對陽市領導層的嘉獎,高度認可了陽市領導班子的成績。
但在會議結束後,安平單獨留下了周志高。
周志高在心中嘆息一聲,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他知道安平不可能當作一切沒有發生,他和妹妹安晴的感情非常好,哪怕早已結婚生子,甚至已經做了爺爺。
但在安平的心裡,安晴一直是那個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喜歡坐在脖子上的小姑娘。
「周志高同志,和我說說吧,安晴因你而犧牲,你是不是應該給她一個名分?」安平語氣低沉,此時的他不再是那個雷厲風行,清正廉明的省委書記,隻是一個失去妹妹的哥哥。
「我知道你和劉曉雅同志不但結婚了,而且感情非常好,可我的妹妹卻對你一心一意,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你的命。」
「你不能讓她白白犧牲,哪怕生前沒有在一起,死後也應該給她一個名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唉........
周志高長長嘆息一聲,無奈開口,「安書記,不!我還是叫你安平哥吧。」
「我知道這件事你的心裡無法過去那個坎,安晴是你最疼愛,也是唯一的妹妹。」
「她因為我而死,我的心中也是滿滿的愧疚,但就像你說的,我已經結婚並生了一個女兒,我早已和安晴說過,我與她不可能。」
「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想到她會為我去擋槍,最後造成了這樣的悲劇,誰也不想看到。」
「可讓我給她一個名分,我實在是做不到,我同樣也得給曉雅和洛汐負責,不能對曉雅心裡造成疙瘩,如果安平哥你氣不過,可以打我一頓,或者用別的方式出氣。」
「希望安平哥不要再說這樣的話語,也別再有如此建議,我真的接受不了。」
聽著周志高由心而發的言語,安平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在他看來讓周志高給安晴立個墓碑,刻上愛妻安晴,並不是什麼無法接受之事。
但周志高卻不願意,這讓他難以接受。
深吸一口氣,安平沉聲道,「我是你的同志,又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同志動手,那我成什麼人了?」
「既然你不願意給安晴名分,就當我妹妹看錯了人,希望她來生不要再走上這條錯誤的路。」
「好啦,你對劉曉雅同志的一心一意我已經看到了,雖說我心中有氣,可你要是答應的話,我反而會瞧不起你。」
「我聽說你即將去京城工作,祝你前程似錦,平步青雲,繼續為廣大人民群眾做貢獻!」
會議室的門被輕輕帶上,隔音效果極好的門闆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隻留下安平與周志高兩人。
安平伸手摩挲著會議桌上的木紋,那道深色的劃痕是去年討論抗洪方案時,他用鋼筆無意留下的,此刻卻像是橫亘在兩人之間的鴻溝。
「志高!」安平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裡紮著羊角辮的安晴騎在少年安平的肩頭,兩人笑得燦爛,背景是老家院子裡的老槐樹,「那時候她才六歲,非要我帶她去看龍舟賽,我背著她跑了三公裡,最後她在我肩膀上睡著了。」
他的聲音發澀,指腹輕輕擦過照片上妹妹的笑臉,「從小到大,隻要她想要的,我都想盡辦法給她。」
周志高喉頭髮緊,眼前浮現出安晴最後倒在自己懷裡的畫面,鮮皿浸透了她的制服,染得那枚黨徽完全成了皿色。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隻能靜靜聽著安平繼續說下去。
「安晴第一次提起你,是在整治白鎮道路腐敗案的時候。」安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說有個叫周志高的書記,眼裡容不得沙子,為了老百姓敢和整個利益集團硬碰硬。」
他突然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周志高,「後來她每次打電話,三句話離不開你,說你在暴雨天和工人們一起疏通下水道,說你自掏腰包給貧困學生買書本……」
周志高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劉曉雅發來的消息,附了張周洛汐的畫,畫裡一家三口手拉手站在彩虹下。
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拉回現實,卻聽見安平沉重的嘆息:「我這個做哥哥的,早該看出來的,可她太像我了,認定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雷,烏雲壓得很低,將會議室的光線又壓低了幾分。
安平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正在修建的陽遞科技新大樓,塔吊的影子在雲層下顯得格外渺小。
「我知道,讓你給她名分是強人所難。」他背對著周志高,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有時候我半夜驚醒,總在想,如果那天她沒有撲過去……」
周志高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安平哥!我每天都在想這個問題!」
他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我寧願中槍的是我!安晴在紀委很負責,是個好同志,她不該……」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看到安平緩緩轉過身,眼眶通紅。
「我知道,我都知道。」安平擺了擺手,從公文包裡掏出個紅綢包著的物件,打開後是枚嶄新的一等功勳章,「這是安晴應得的。」
他將勳章輕輕放在桌上,金屬表面倒映著兩人疲憊的面容,「她在日記裡寫,跟著你做事,就算死也值得。」
周志高伸手觸碰勳章,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安晴最後說的那句話——「一定要……扳倒孫家……」
他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安平哥,我發誓,隻要我還在一天,就不會讓安晴的犧牲白費。」
安平點點頭,突然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張請柬:「下周是安晴的追思會,她生前的同事、幫扶過的群眾都要來。」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請柬上燙金的字,「我希望你能來,以她並肩作戰的同志身份。」
周志高接過請柬,墨跡還帶著淡淡的香氣。
他想起在陽市這些年,安晴總是默默支持他的工作,遇到危險時永遠沖在前面。
有次他胃病發作,是安晴守了他整夜,熬的小米粥還帶著鍋巴。
「我一定來。」他鄭重地將請柬收進西裝內袋。
安平走到牆邊的榮譽牆前,上面掛滿了陽市獲得的獎狀和錦旗,「陽市能有今天,你和安晴都功不可沒。」
他的手指停在一張合影上,那是去年抗洪勝利後的慶功宴,安晴站在最邊上,笑得比誰都燦爛,「她走後,我翻遍了她的辦公室,發現她整理了二十多本工作筆記,全是關於如何改善基層治理的想法。」
周志高走到他身邊,看著照片裡安晴英姿颯爽的模樣,突然想起她說過的一句話:「咱們當幹部的,就得做老百姓的傘,晴天遮陽,雨天擋雨。」
他深吸一口氣:「安平哥,我打算把安晴的這些筆記整理成冊,在全市幹部中推廣學習。」
安平猛地轉身,眼中閃爍著淚光:「好!好!」
他用力拍了拍周志高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會讓她的心皿白費。」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志高,去了京城要小心,孫家雖然倒了,但類似的勢力還有不少。」
周志高點頭,想起劉老在電話裡說的話——「京城的水比你想象的更深」。
他從口袋裡掏出個U盤:「這是我們整理的孫家犯罪證據備份,裡面還有一些疑似其他利益集團的線索。」
安平接過U盤,目光中滿是欣慰:「我就知道你留了後手。」
他突然笑了笑,笑容裡帶著幾分釋然,「說起來,安晴要是知道你這麼拚命,肯定又要偷偷給你塞胃藥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細密的雨絲敲打在玻璃上。
周志高望著雨中的陽市,街道上的行人撐著傘匆匆而過,商鋪的霓虹燈在雨幕中暈開溫暖的光。
他知道,這座城市裡的每一盞燈火,都承載著老百姓的希望,而他和安晴,都是為了守護這些希望而戰。
「安平哥。」周志高突然說,「等我去了京城,想在那邊建個『安晴基金』,專門用於資助貧困地區的女學生。」
他的聲音堅定,「我想讓更多像安晴這樣的女孩,有機會實現自己的理想。」
安平的肩膀微微顫抖,他別過臉去,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好,好……」
他轉身打開會議室的門,潮濕的空氣湧了進來,帶著泥土的芬芳,「走吧,別讓劉曉雅同志等急了,她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洛汐畫了幅畫要送給我。」
妹妹永遠離開了,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生活,不能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