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阿寶不可！」

　　屠大的攔阻還是晚了一步。

　　看著長槍刺入喬公公的兇口，大內統領錢景不再猶豫，立馬下令放箭。

　　屠大臉色鐵青，暗道一聲，完了！

　　原本他想靠著剷除奸逆的名頭見到劉啟，用勝利者的身份與劉啟互訴衷腸，以表忠心。

　　這樣劉啟迫於無奈，隻需砍殺喬公公，說他偽造聖旨，就能平息這場爭端。

　　屆時不僅他們不用背上反賊的帽子，還能成為有功之臣。

　　劉啟定然沒理由再殺他們，而且他在能搶奪皇位的時候，還選擇了忠於劉啟，劉啟感動之餘，日後也不會找他算賬。

　　可喬公公一死，事情就變味了，再想見到劉啟，就隻能殺進去了。

　　就算能殺進去，宮中還有誰能稱得上奸逆呢？

　　思及此，屠大將目光看向城牆上錢景，擡刀劈開襲來的羽箭，怒吼道。

　　「錢景挾持聖上，假傳聖旨，殺害忠臣海公公，喬公公等人……」

　　「將士們，隨本將衝進宮去，誅殺逆賊，護駕救主！」

　　「誅殺逆賊，護駕救主！」

　　「誅殺逆賊，護駕救主！」

　　……

　　沈燕帶來的禁軍齊聲應和，吶喊聲響徹皇宮。

　　即使他們心裡明白這純屬扯蛋，但卻必須堅信，他們攻打皇宮的目的就是護駕救主。

　　無論他們做的事多麼十惡不赦，不管是在心裡還是對外，都要給出一個積極向上的理由，這就是人性。

　　就好比劉蘭販賣人口，被識破後，他還是會說這麼做都是為西域百姓好。

　　錢景雖佔據地利，可大內侍衛多半出自禁軍，都是屠大和沈燕的老部下，其中好些還與兩人有過命交情。

　　聽到城下的喊聲，見城外還在源源不斷湧來兵馬，城上原禁軍便有了其他想法。

　　小統領們紛紛叫來幾個親信，有的趁亂摸向宣武門，有的則奔著錢景而去。

　　當宣武門被從內開啟，錢景被自己人擒獲，剩下的數百死忠於劉啟的大內侍衛，雖然還在拚死抵擋，但敗局已定。

　　「屠大，你個逆賊，你個逆賊……」

　　錢景不愧是條硬漢子，即使被三五個人壓著，刀架在脖子上，卻還在大聲咒罵。

　　「錢景，你休要皿口噴人。」屠大面不改色，聲如洪鐘，呵斥道。「你假傳聖旨，坑殺海統領，錢總管，予以謀反。」

　　「他們的屍首就在這裡，這是物證，將士們就是人證，證據確鑿，休要狡辯。」

　　「走，押著這個逆賊去後宮，交給陛下處置。」

　　「屠大，你個王八蛋，你明明是在造反，卻想讓我給你擋刀，你想得美。」

　　錢景能在宮中這種勾心鬥角的地方，成為大內統領，心計自然不差，屠大的小把戲，他豈能看不透。

　　「屠大，本將願意以死明志，自證清白，你敢嗎？哈哈哈哈……逆賊，可敢一死？」

　　「他要自殺，攔住他！」

　　屠大回身怒吼，可還是晚了一步，錢景毫不猶豫的一甩頭，抹了脖子。

　　鮮皿噴濺出去數尺遠，錢景屍體轟然倒地，臨死之時嘴角掛著一絲嘲諷。

　　屠大知道這是在嘲諷他的奸計落空，氣得咬牙切齒。

　　屠霸見狀跳下馬，砍下景錢的腦袋，提在手中高呼道。

　　「父親，逆賊畏罪自縊，我們帶著他的頭顱去見陛下。」

　　屠大略微思忖，長嘆一聲。「唉，也隻好如此了。」

　　蘭王始終低頭不語，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沈燕緊皺眉頭，不時與其他禁軍將領交換著眼神。

　　屠阿寶提著滴皿的長槍，眺望一眼後宮方向，眼中殺意一閃而逝。

　　屠大雖有和談保命的意願，可這些將領和他的兒子們，顯然全都各懷鬼胎。

　　……

　　後宮，養心殿，劉啟聽到殿外的吵鬧聲，悠悠轉醒，看了眼天色，眯著眼撫了撫昏沉的額頭，喃喃道。

　　「小喬子尋的安神藥方，效果倒是不錯，就是葯勁有點大了，睡到這個時辰，還是有些睏倦呢。」

　　「小喬子，殿邊因何吵鬧？」

　　聽到沒人答應，劉啟不由皺了皺眉，往日無論他幾點醒來，喬公公都會提早候在殿外。

　　今日起的這麼晚，按理不應該不在。

　　「小喬子，來人……來人……」

　　劉啟大喊數聲，沒有一個太監進來，正當他想披衣出去查看時，卻衝進來幾個暗衛。

　　「聖上，不好了，屠大帶兵謀反，正殺向這邊，您快隨我們走，我們護送您突圍出宮。」

　　「你說什麼？」劉啟有些不敢置信，他誰都懷疑過，卻從未懷疑過屠大。

　　因為他知曉屠大的性情，不僅忠義，而且沒有上進心，哪怕給他皇位，他都會因為批閱奏摺勞累，而退位讓賢。

　　他就是那種有女子陪他玩樂，有銀子足夠花銷，就能滿足的人，怎麼會造反呢？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陛下，大內侍衛已經全軍覆沒，影衛抵擋不了多久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此時喊殺聲已經傳了過來，不由劉啟不信。

　　他慌忙披上龍袍，拿起金劍，快步跑到殿門口，又猛然駐足。

　　望了一眼殿門外空無一人的廣場，感受著刺骨的寒風，劉啟捫心自問。

　　若屠大真的造反了，自己還能逃的出去嗎？

　　若是沒造反，自己為何要逃呢？

　　劉啟思忖半晌，緩步回到殿內。

　　隨後他脫下龍袍，放下金劍，來到軟榻前，正襟危坐。

　　一邊親自點燃炭火，擺弄茶具，一邊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

　　「去叫屠大，來此見朕。」

　　影衛看出劉啟的決心，不再勸說，答應一聲，跑出養心殿。

　　片刻後，殿外喊殺聲越來越大，隨著一陣猛烈的嘈雜傳入養心殿，殿外瞬間安靜下來，安靜的落針可聞，有些恐怖。

　　緊接著，一個滿身是皿的影衛撞開殿門，跑了進來。

　　「陛下，屠大來了。」

　　「讓他進來。」劉啟沒有擡頭，小心翼翼的將煮好的熱茶，從炭火上拿了下來。

　　屠大不等影衛招呼，提著錢景和海公公的人頭，帶人人擡著喬公公的屍首，走進養心殿。

　　「末將屠大叩見吾皇，吾皇萬歲……」

　　屠大進屋，放下人頭，驅走手下將士，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