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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景先生

帶著小貓闖天下 開心鸚鵡魚 4540 2025-06-16 11:13

  

  三日後,二十套桌椅送到了景家學堂,學堂正式開始授課了。學生的年紀參差不齊。小的五六歲,最大的有十一二歲了,再大的孩子,已經是家裡半個勞力,雖然景先生的束修要的不高,但鄉下人家一般也捨不得,讓快要長成的勞力扔下手中的活計去學堂,裡外裡差著兩份收入呢。

  第一天來上學的孩子,大概是在家裡被父母拎著耳朵囑咐過了。再加上到一個從來沒有來過的環境,多少有些怯生。所以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的坐在闆凳上。

  一群熟識的小夥伴,以前天天在田間地頭,村口樹下追逐打鬧。如今第一次闆闆正正的坐在一起,相互之間又新鮮又好笑。誰也不敢大聲喧鬧,隻是有那調皮的,偷偷的擠眉弄眼,按捺不住心裡的興奮。

  一襲長衫,玉樹臨風的景先生緩步走了進來,一群鄉下的孩子都不由得看呆了,有那嘴快的偷偷在下面嘀咕:

  「先生長得真好看。」

  「就是,先生咋比女人還白呢?」

  ……

  聲音雖然小,卻架不住景昭耳聰目明。他輕咳一聲,目光向下一掃,果不其然,如他所料,所有孩子的桌上都乾乾淨淨。空無一物。

  沒辦法,鄉下沒有幾個讀書的。不知道是不懂得還是是捨不得銀子,於是裝作不懂得置辦筆墨紙硯。他這學堂一開張就能收到這十幾個學生,無非是因為他收的束修便宜。這比鎮上便宜一多半兒的束修,十幾個孩子,還有一多半兒是扛著糧食和自家打來的獵物來抵的。看那幾個流著鼻涕的四五歲的孩子,估計把他這裡當做看孩子的所在,騰出家裡的人手,好去做活計了。

  不過這難不倒走南闖北的景先生,他早有準備。沖旁邊充作書童的兒子景昊使了個眼色,景昊就飛快的搬來了一摞薄薄的石闆,又端來了一摞子木碗。

  窗外,芸娘領著默不作聲的水瑤在偷窺新鮮出爐的景先生。

  水瑤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上學堂拿碗做什麼?難道這裡的學堂和家裡的不一樣?

  景先生食指清扣了一下桌子,開口道:「既然你們沒有準備筆墨紙硯,咱們今天就因陋就簡,每人一方石闆,一枚木碗,碗中至清水,以指蘸水為墨,以闆為紙學習書寫。現在都上前來,各自領取自己的器具。取水後再回到座位上。」

  一屋子的土娃子聽的暈頭脹腦,半晌坐在前面一個瘦小的孩子怯生生的問:「先生,你說啥?」

  (村娃聽不懂,可水瑤聽懂了,以指為筆,以水為墨?為什麼,為什麼不用真正的筆墨呢?用手指怎麼能練出好字呢,以前,夫子曾說過……

  在很久之後,水瑤才體會到,「何不食肉糜」說的就是她的現在。)

  覺得自己說的很清楚的景先生無語。

  一旁扮了一早晨合格書童的景昊,終於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景先生側過臉來瞪了他一眼,正準備指使景昊去把東西給孩子們分發下去。最後一排站起來,一個又高又壯的孩子,他快速走的前排。一巴掌打在那個剛才說話的孩子的後腦勺上,說道:「先生讓咱們上來領石闆和碗。」

  說完,上前拿起一個石闆和一個木闆,在旁邊的木桶裡舀了一碗水。又說道:「像我這樣一人拿一份兒回去,用你的手指頭沾著水在石闆上學寫字兒。」

  孩子都明白了,呼啦啦的湧上來,拿石闆的拿石闆,舀水的舀水,一陣的兵荒馬亂。地上濕了一片,半晌,總算都回去坐好了。

  景先生滿意的看了看他的學生們。說:「今日你們初入學,我們不講經史子集,每個人先把自己的名字報上來,先生給你們入冊。然後今日每人學會自己姓名的書寫。」

  ……

  片刻後,執筆要給學生們建名冊的景先生再一次無語了。

  王二毛,張大力,李四小,田守財……這些好歹還算是個名字。狗蛋兒,貓蛋兒,孬蛋兒是啥名字?自詡開朗豁達的景先生也不由暗自腹誹:這些人的爹娘咋想的?這麼喜歡蛋嗎?這名字咋登記入冊呢?這簡直是……景先生都差點脫口而出他一向不屑的那句:真是有辱斯文。

  不過,景先生的涵養還是修鍊的不錯的,他合上手中的冊子。慢悠悠的開口道:「現在我們先描……咳,咳」他想說描紅,忽然又想到無紅可描。隻好輕咳了兩聲。「這樣吧,習字之前我們先學寫筆畫。先把筆畫學會,每個人把自己的姓氏學會,晚上回家的時候,請你們的父母給你們起一個官名,明日我們再登記造冊。」

  ……

  第二日景先生還是沒有完全如願的得到他想要的名字。隻有兩、三個孩子的父母給自己的孩子起了官名,剩下的孩子異口同聲的帶來了父母的回話:「請先生賜名。」

  這讓景先生很是懷疑他們是不是私下裡商量好的。他不相信所有的父母都能說出這麼文縐縐的話來。但他沒證據,這也確實給他帶來了不大不小的煩惱,因為起名字是他擅長的諸多五花八門的技藝之外的事情。所幸他有一個為人熱情,樂於助人,頗善交談,關鍵是最愛給人起名字的兒子。

  景昊非常主動,非常開心的攬去了這件對父親來說煩心的任務,而且非常認真,非常負責的跟每個人交談了後,才很慎重的寫好了名字交給了父親。

  景先生頗有些好奇的打開了景昊遞給他的那張紙。兒子三歲由他親自開蒙,自幼聰慧。雖然性格有些跳脫。但學識還是不錯的,給幾個鄉下孩童起個名字應該不在話下。

  「李槐!」

  「哦,他家門口有一棵大槐樹。他說每年開的槐花特別香甜。可惜今年已經開過了,不過他說明年開的時候一定送些來給我吃。」景昊熱情的解釋著。

  「劉仕」

  「他爹娘讓他好好讀書,將來當官兒。」

  「蕭多金」

  「他說他長大了要掙好多錢。」

  「蕭逸興、蕭遄飛,這兩個名字起的不錯,超逸飛揚。」

  「哦,這兩個是兄弟倆,嘿嘿,這兩個名字是瑤瑤起的,爹,你不知道,瑤瑤看我在寫名字,隨手寫了這兩個名字,那字,超絕的一手簪花小楷,真不愧是我妹妹……」

  ……

  景先生越聽臉越黑,水瑤會寫字,他和芸娘都知道,可看看這個傻兒子,自己也曾悉心教導,怎麼起個名字還不如一個比他自己還小的小女娃。

  教訓兒子還是自己幹活?心中權衡再三,景昭還是忍下了這口氣。攥住了想要拍向兒子腦袋的手。

  「昊兒起的名字不錯,這樣吧,你代爹把這些名字登記入冊吧。」

  景先生心中腹誹:這名字實在寫不下去。他害怕他寫不完,就控制不住伸向兒子的手。

  景昊倒是不以為意,高高興興的接受了這個任務。三歲由父親親自啟蒙,他如今一筆小楷寫的很是工整,不一會兒,就把一部整整齊齊的學生名冊就交到了景先生的手裡。

  景昭打開名冊,不由得對兒子真心有了幾分讚歎。景昊建的名冊,每個學生的名字後面都綴著簡短的介紹:學生的年齡,父母的姓名,甚至主要的親戚關係都有標明。

  他擡頭看了兒子一眼。心想:昊兒的聰慧和細緻不是一般的孩子可比的,已經遠遠超過了他這個年齡。可貴的是他熱情健談卻聰明不外露,無論高門雅士還是市井三教九流,他都樂於交往。這一點是他和芸娘都不能及的。

  轉念又想:孩子長成如今這個性格,也許是這幾年帶著他四處漂泊雲遊的緣故吧,說起來孩子也跟著他們吃了不少苦。幸虧這個孩子天性豁達,樂觀,四海為家,不以為苦,反而很開心。隻是身為他和芸娘的孩子,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任由心中翻騰不已,景照面上卻是不顯。

  他指著一個叫張大勇的名字問道:「張石匠的兒子不是叫張大力嗎?記得他就是那個第一天上來取石闆的孩子。如今怎麼變成張大勇了?」

  「哦,他見我起名字也想讓我給他起一個好聽的名字,我誇讚他勇毅果敢,可以勇字為名,本來給他取名叫張勇,可他說他是家裡的老大,名字中一定要有個大字。所以就叫張大勇了。」景昊開心的解釋著。

  景先生第三次無語了。

  算了,不問了,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造好了名冊,景先生終於可以正式執教了,雖然開端不是很順利,沒有達到景先生的預期。但是後面的教學進展卻不錯。第三天,學堂放學的時候,每個孩子的手裡都拿著一張紙,紙上都歪歪扭扭的寫著各自的名字。

  這一晚,每個在景家學堂入學的孩子,爹娘都激動壞了。有多少人家的父母這輩子都不會寫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孩子才上學堂三天就會寫自己的名字了。景先生有大才啊!

  而且人家景先生還很大方,一個孩子贈了一支筆,這真是老天爺眷顧蕭家村吶!這樣下去,沒準兒過幾年蕭家村真的能出一個秀才老爺呢。

  ……

  第二天,景先生的好名聲就傳遍了蕭家村。蕭家學堂也就算在蕭家村紮下了根,一個月後,村子裡僅有的三個在鎮上讀書的孩子回來了兩個,進了蕭家的學堂。

  剩下的一個,是村西田家當家人的兒子,據說在鎮上讀書讀的非常出類拔萃。他爹娘對他寄予厚望,再加上他爹也識得些字,是村裡唯一一個在鎮上鋪子裡當管事的人。年輕時也曾出去見過些世面,所以比一般的農人心思活絡,有遠見。

  一家人咬著牙準備供出一個讀書人來。而他的長子田文傑也是一個爭氣的孩子。七歲才入學堂,讀書不過三四年的時間,已在鎮上的私塾裡無有對手。據說今年秋天,先生準備讓他下場參加童生考試,所以一家人寧可多花錢送兒子在鎮上讀。也不肯圖省錢,讓兒子跟一個從天而降的先生和一群剛剛啟蒙的孩童廝混,害怕耽誤了兒子的大好前程。

  這些村裡人才知道的內情,都是熱心的惠英嫂子悄悄告訴芸娘的。說完又怕芸娘多心。

  不服氣的說:「他們田家也就是手裡有倆錢兒燒的,非要翻山越嶺的讓孩子在鎮上受那個苦。我看鎮上那個老先生也不見得比得上咱家的景先生。咱們家景先生可是有大學問的人,現在我家小西會寫的字我都數不過來了,說話辦事也比以前有規矩。我家男人都說咱蕭家村的風水好,才能讓景先生這樣的人來到了這山溝裡。」

  說完還偷偷觀察了一下芸娘的臉色,看到芸娘臉色如常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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