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兵荒馬亂的南疆找到了你娘,當時的我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擔,一心想著見到主母就好了,一切就都可以交給她,我一定要不思不想的睡上三天三夜。」
紅衣說到這裡,無奈的笑了笑,
「所以人不能偷懶,你看,我這一覺,竟然睡了十年。」
端木淵曾經對水瑤講過,雙生蠱蟲入體後,人不是馬上就陷入無知無識的昏迷狀態的,最初的人就像是被冷凍住了,能聽能看,卻無法行動,無法說話。而慢慢的,五識盡失。這其中的痛苦,無法言表。
而如果水瑤不知道這一切,她也許會相信紅衣表現出的輕鬆,也許會順著紅衣的揶揄也調侃她兩句。可現在,水瑤隻要想起紅衣沉睡了十年的歲月,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哎呀,瑤瑤,你哭什麼,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像個愛哭鬼。」
紅衣扯過一條潔白的帕子,細心的給水瑤擦了擦眼淚,端詳著她的小臉,
「說起來我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看過我們小瑤瑤呢,瑤瑤你長得和你娘親隻有五分像,但有一點是一樣的,就是都是大美人,嘻嘻。」
紅衣說著說著笑了起來。
「紅衣姐姐,你現在可是頂著一張我娘親的臉,你是在誇自己是個大美人嗎?」
水瑤擦乾了眼淚,情緒也恢復了正常,也開始和紅衣有說有笑起來。
紅衣被她說的一愣,情不自禁的用手摸著自己柔滑的臉龐道,
「你娘這張臉是美,可是我還是想做回自己。」
水瑤看出了紅衣的傷感,趕緊追問道,「紅衣姐姐,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變成現在的樣子的?難道不能恢復了嗎?」
紅衣沉默了一會,
「我也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恢復,畢竟當初誰也沒想到能一下子沉睡了十年。
當初我找到主母,就立刻把你們兄妹兩個遇刺的事情告訴了她。那時,我們都以為這場刺殺背後的主使跟安茜兒脫不了關係,但太子,就是你爹他執意不肯相信安茜兒會下這樣的毒手。
那一次,你爹和你娘第一次爆發了一次爭吵。
明明剛打了一場大勝仗,可兩人卻明顯有了隔閡,後來我才知道,最後一戰,你爹為了保存自己的嫡系力量,竟然不顧你娘的那支娘子軍侍衛隊,本來說好的,由那支娘子精兵做誘餌,誘敵深入到地勢有利於我方的地方,大部隊提前設伏準備,完成收攏的最後一戰。
可是沒想到,敵人也私藏了兵力,誘敵深入是成功了,可誘來的敵人比所料想的多了一半,這讓設伏的隊伍沒有了優勢,為了保存兵力,你爹他那邊臨時改了作戰的方案,傳令給娘子軍,讓她們繼續誘敵到一座山谷中。然而敵人並不傻,兩軍交戰,都知道遇谷不入。可軍令如山,娘子軍的首領不惜代價奇襲了敵軍,又故意露出破綻,讓他們覺得自己是支孤立無援的孤軍,最後以全軍人的代價引敵軍入了山谷。」
「什麼?那是娘親的那支女子侍衛隊是嗎?她們就那樣全軍覆沒了嗎?」
水瑤還沒有弄清楚紅衣和娘親當年的事情,就被這個消息驚了個目瞪口呆。這是哥哥提到的那支女子侍衛隊嗎?難道在十年前,她們就已經全部覆滅了?
「倒也沒有,」紅衣的這句話剛剛讓水瑤鬆了口氣,就被下一句話重新洩了氣。
「最後的關頭,你娘帶著身邊僅有的一隊人馬趕到,借地形做幻境,用奇門遁甲之術阻了敵軍的視線和追殺,救下了那支娘子軍,但那時,她們也已經隻剩下一半的人馬了,而且……」
紅衣沉默了一瞬,最終幽幽的道,
「而且幾乎人人帶傷,活下來的人中也大半都有了無法治癒的殘疾,再也不能上陣格殺了。
那一戰,你父親——當年領軍的太子大勝,而且戰損極小,幾乎成了東文國戰爭史上的一次奇迹,但,從那以後,你娘親開始和你父親生疏了。」
「是因為我娘的人受損了嗎?」
「是,也不完全是。」
紅衣答道。
「戰場上,多麼慘烈的事情都可能遇到,但那一次,是太子擅自改變了原定的計謀,用一群精忠報國的女子的性命去賭了那場大勝。而且,他們當時是假借了你娘親的印鑒和名義給娘子軍的首領下的命令,否則,她們不會明知前路是死卻依然毅然決然的去了。
這,也是你娘親最痛心的地方。
那些人,雖然是下屬,卻是你娘親每一個都關心過,教導過的,說是親如姐妹也不為過,可太子覺得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他不想把自己的嫡系隊伍都犧牲在南疆,他要保留實力,因為京城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平西王,他覺得你娘婦人之仁。
最終,他們也沒有達成共識,就在這麼個不巧的時刻,我找到了南疆,告訴了他們京城裡的事。
你和淩瑾的失蹤讓他們暫時放下了舊的分歧,又增添了新的不合。
因為大部隊回京不易,你娘要讓你爹放下大部隊,帶一支輕騎快速趕回京城,可你爹卻不肯,還責怪我為什麼不帶你回東宮,反而在外面四處躲藏,結果導緻你的丟失。
我當時一聽,就知道你娘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也沒敢多嘴。
你娘看不慣我被太子訓斥,才忍無可忍的說隻怕回了東宮,早就連我一起沒了性命了。這句話讓你爹很生氣,雖然沒有當著我的面大發脾氣,但卻和你娘爭執起來。我當時迴避出了房門,但在外面也聽見他們兩個的爭吵。
其實也沒有什麼新鮮的,無非就是你爹指責你娘容不下安茜兒,對她有成見。話說的並不算重,但你娘卻少見的冷笑著說,她會立刻回京,一旦找到實證,無論對方是誰,她都不會放過。
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後來,你娘帶著我和幾個她的貼身侍女一起單獨往京城趕,誰知,路上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