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很意外端木淵的配合,但還是沒有掉以輕心,他用力把燕娘往自己懷裡帶了帶,盡量讓她遮擋住自己的要害,然後讓端木淵讓開,一步步退到了院子中,一邊往院門走,一邊調整姿勢,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角度,對端木淵說,
「你,先去把院門打開。」
端木淵剛走了兩步,他又改了主意,大聲叫道,
「你站住,退後,退到屋裡,你抱著那個小孩,讓關老頭來開門。」
端木淵看著謹慎的張東,
「你的心思倒是縝密,怎麼就不能好好走條正道呢。」
「少廢話,快點!」
端木淵搖搖頭,伸手接過關掌櫃手中哭哭啼啼的孩子,示意他去開院門。
關掌櫃哭喪著臉,跌跌撞撞的往門口走著,眼睛還不停的看著張東和燕娘,嘴裡翻來覆去的說,
「張東,你不要傷害燕娘,我給你開門,你好好的回去,要把我家的大柱子放回來啊……」
張東沒有理睬他,眼睛死死的盯著端木淵,直到聽見院門的門閂落下,院門「吱嘎」一聲打開的聲音,才把頭轉向了院門。
卻看到了他這一生中最為震撼的景象,也是他這一生中最後看到的景象。
桐雁鎮小客棧的土坯院牆外,整整齊齊的站立著密密麻麻的帶甲士兵,高頭大馬上都是烏黑髮亮的護具,手中弩箭的箭頭雪亮,齊刷刷的對準了大開的院門。
關掌櫃早已嚇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張東也被驚的失了魂魄一般,嘴裡喃喃道:
「你們別過來,你們別過來,我會殺了她的,我真的會殺了她的……」
話還沒說完,一支帶著風聲的羽箭呼嘯而來,正中張東的頭顱,他大睜著兩眼直直的倒了下去,燕娘也一聲不吭的和他一起倒地。
關掌櫃這時反應過來,「嗷」的一聲嚎啕大哭,連滾帶爬的奔到兩人身旁,用力把燕娘從張東身上拖開,拍著她的臉頰,不停的哭叫著燕娘的名字。
院門外的一匹高頭大馬上一名帶甲的將軍高聲喊道:
「裡面的人聽好了,我們是朝廷的軍隊,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速速把兩位大人好好的放出來,聽候發落,不然,讓你們死無全屍。」
聽到喊聲,早就在客棧中按捺不住的景淮跨出了屋門,
「你們是朝廷的隊伍?不知是哪位將軍的治下?」
「在下是北疆郭大將軍麾下參將華新,不知……」外面的聲音還沒說完,隻聽一聲驚喜的聲音傳來:
「華將軍,這是我們老爺!」
隨著聲音,土胚院牆和客棧連接處的陰暗死角處跳出一個身影,旋風般沖向了景淮。速度之快,讓水瑤也隻堪堪在景淮身前才攔住了他。
「你是誰?站遠些說話。」
水瑤不客氣的說,眼睛盯著他手中的一把弓身漆黑髮亮的弓弩。她注意到他背後的羽箭正是射死張東的那種,看來此人箭術不錯,可不能讓他一箭把自己這剛見面的伯父給送走。
來人是個年輕的小廝打扮的男人,二十上下的年紀,臉上蒙著一張黑色面巾,一身短打扮的黑衣如墨,腳步輕盈,輕身功夫顯然不錯,而剛才隱匿在牆角,射了一箭出來都能讓人無法洞察到他的身形,顯然斂息藏匿也是一流,就是不知道動起手來怎麼樣?
水瑤心中暗暗琢磨著,這邊景淮急急的喊道:
「小姑娘,別動手,這是我的小廝,千萬別動手,傷了自己人。」
接著又沖著那小廝叫罵道:
「書硯,臉上蒙塊布幹什麼,看著就不像個好人,趕緊摘了,看把小姑娘嚇壞了。」
小廝書硯看著橫在自己眼前的長刀,心想自己家這老爺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自己好心來救他,一句好話沒有,先挨兩句罵,再說看看眼前這小姑娘是那麼容易就害怕的主嗎?這大刀,拿的多穩。
不過,書硯還是聽話的摘下了臉上的黑巾,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來。
五官很端正,濃眉大眼,還衝水瑤友好的笑了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
一旁的景淮卻驚呼起來,
「書硯,你這臉是怎麼啦?」
精神的小夥子書硯右臉乾淨白皙,左臉上卻綻開了一道刀口,皿肉模糊。
書硯無奈的看著自己家的老爺,
「老爺,我逃跑的時候傷著臉了呀,所以才帶著面巾嘛,誰讓你非得讓我摘下來。」
說完,又把那塊黑巾蒙在了臉上。
景淮伸手指著書硯,想說什麼卻看見門口剛才說話的那個華將軍已經進了門,趕緊一甩袖子,表情複雜的瞪了書硯一眼,丟下一句,
「好好待著,別亂動掙開了傷口。」急急忙忙的迎著華新走了上去。
寒暄了兩句,華新的隊伍就進來接管了整個院子,院子裡燈火通明的,華將軍手下的將士開始一個個的給院子中的人甄別身份。端木淵手裡抱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孩子,不知所措,好在燕娘這時候醒了過來,關掌櫃又哭喊著找孩子,端木淵連忙把孩子送了過去,一家三口坐在地上哭成一團。
端木淵這才進了屋,看見景淮,華將軍和水瑤都已經落了座,不多時,到後院接鄭監軍的兵丁也把人送過來了。
幾位官場中人相互見了見禮,開始敘說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離此地兩天多路程的地方有一座山寨,住著一夥山匪,鄭藝和景淮路過的時候,在山谷中被山匪攔截,好在護送二人的侍衛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結果,在損失了一半的人手下,倉惶逃了出來,卻失陷了絕大部分的勞軍物資,好容易逃到這個小鎮,覺得離山匪已經夠遠,才在客棧裡住下了,準備歇息一晚,第二日趕往邊城,調軍隊過來剿匪,不料這店中居然早已被人安插了眼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山匪掌握,一入客棧就被人在飲食中下了無色無味的迷藥,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