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星伏在船闆上欲哭無淚,淩稷的聲音都有些不淡定了,
「蓮花姑娘,你可不要開玩笑,當時你還明明在嫌棄我的藥膏不好,怎麼……」
「你的藥膏好不好的我也不太懂,不過,我姐姐手裡的傷葯肯定更好一些,因為我用過,這個我可沒有瞎說。」
蓮花理直氣壯的攤攤手,
「不過,我現在手裡沒有啊,所以你們還是用自己的葯吧。」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讓斬星把傷口上的葯洗掉,你知不知道,這麼折騰,萬一他的傷口感染,會死人的。」
淩稷很生氣,斬星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雖說是做了他的侍衛,但從心裡上說,是他最親近的人。
「我知道啊,可留在那兒,也有可能死人啊,再說當時也是你們求我把你們都帶走的,不給他用麻藥,難道你背著他走?」
「你……」
淩稷被蓮花懟的啞口無言,不是他不肯背斬星,而是背著斬星,他們根本就出不了那個宅子。
但道理是這個道理,淩稷的臉上心裡還是過不去,
「那你可以實話實說,為什麼要騙我們?」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我的葯是傷葯,怎麼算我騙你們。再說要是當時就告訴他這葯不治病,他還走得了這麼遠的路嗎?」
蓮花指了指看似渾身無力歪在一旁的斬星,
「看看他那個沒用的樣子,像個軟腳蟹,他還能走的動路嗎?」
淩稷看著斬星,後者也確實有點不太爭氣,他記得以前斬星不是這樣的,男人見點皿算什麼,疼痛又算什麼,怎麼可能慫成這個樣子。
「蓮花姑娘,我現在已經感覺到疼了,哎呀,好像比剛打完還疼,你看看,這是不是得立刻敷藥啊。
哎呀,真的受不了了,蓮花姑娘,你的麻藥是不是會加劇傷口惡化啊,我們王爺手裡的葯雖然是宮裡出來的好葯,可是已經用過一次了,再用是不是就沒有作用了。
蓮花姑娘,你再找找看,你身上是不是還有你姐姐給的傷葯,是不是你忘了放在哪裡了,你好好找找,哎呀,真的很疼,哎呀……」
斬星誇張的聲音在耳邊轟炸,阿達裡有點瞧不起的眼神從他身上滑過,淩稷好像明白了他的心思,一言不發的坐在船闆上,眼觀鼻,鼻觀心。
蓮花皺著眉,一邊搖著擼,一邊看著斬星的表演。阿達裡首先開了口,
「蓮花姐姐,你還是找找看,給他一點葯吧,你看他一個大男人,都快疼哭了。」
接著又轉頭看向斬星,
「你太沒用了,我們族裡的勇士,疼死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斬星心裡罵著阿達裡「小鬼兒多管閑事」,臉上卻裝出一副疼痛難耐的樣子,雖然不再喊疼,可卻一副委屈的神情。
蓮花心思單純,最終還是沒有耐住斬星的哀求,小心的從衣袖中取出一小瓶傷葯遞了過去,
「省著點用,我就隻有這麼多了,找不到乾娘和姐姐,再受傷的話就沒有藥用了。」
接著看了看隻能遮住半個身體的小船艙,
「你們進去給他換藥吧,船闆下面有鹹鹽和水囊,化些鹽水給他清洗一下,再把葯撒上去,記得撒勻些……」
很快,瀰漫著霧氣的水面上就傳來了一陣陣殺豬般的叫聲,看著船蓬上掛起來遮擋的淩稷的外袍,想著斬星在裡面的窘態,蓮花的嘴角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
而失了淩稷的安擎宇此時正在大發雷霆。昨日剛剛抓回了帶著阿達裡逃跑的淩稷,並且殺雞儆猴的打了斬星,以為最起碼短時間震懾住了這個好外甥,再說這宅院裡都是自己的人,所以就沒多派人手去盯著他,誰想到他竟然還有膽子連夜又逃了一次,更奇怪的是,逃的一點聲息都不見,還帶走了那個被打的鮮皿淋漓的斬星。
這讓安擎宇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這個宅子自己來過多次,他都幾乎要懷疑這宅子裡有通往外面的地道了。
一清早,安擎宇派出了大半的人出去尋找淩稷幾人的蹤跡,自己心煩意亂的在宅子裡等著。
這嶺南的事不辦妥,自己還無法回南疆前線,南邊蠻人已經按計劃攻打過來了,鳳鳴城的守將是員悍將,可沒有外援也守不了太久。
當然,自己也沒打算讓他收住。
這是自己送給南蠻人的大禮!
皇長子淩稷來嶺南平叛,然而被睿王淩稷聯合叛軍造反,自己長途奇襲救了靖王,在混亂中殺了反叛的睿王淩瑾,安定了嶺南。
然而南蠻人趁機北襲破關,一路如破瓜之勢,連下東文五城。安大將軍安定嶺南後,突襲南蠻人,奪回兩城,但因為鳳鳴城落入敵手,敵人憑藉天險據守鳳鳴,而自己的大軍因為連番長途奇襲,導緻疲憊不堪,需要休養生息。
於是假意與南蠻人談和,請太康帝派和談使者前來與南蠻人交涉。然而淩稷因為傷勢惡化,自己親自護送他回京都休養,並且要為淩瑾造反被誅殺一事見皇帝當面請罪。
然後,……然後當然就是趁太康帝不備,帶兵攻佔京都,這天下,就該換個人做了。
至於那個在暗處的陰溝裡苟且了十幾年的平西王世子,自己會將他手中的底牌全都扒出。
他想坐天下,娶自己的女兒,到時候,自己還不稀罕這個國丈的位置呢。
天下一旦大亂,誰的手裡有兵就是誰說了算,到時候,把這禍患天下的罪名都推在這個平西王餘孽身上,一場宮變,淩家沒有了其他的繼承者,扶持淩稷當上三年五載的傀儡皇帝,讓他自動禪位給自己,自己也就是安家的開國皇帝了……
這計劃,何其美好,可是,如今的關鍵之人——靖王淩稷居然跑了。
這讓安擎宇又心焦又火大。然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被他捏造出來的謀逆皇子淩瑾,竟然真的在嶺南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