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和陳正策馬揚鞭,很快就到了大悲寺。
大悲寺建在一座小山之上,小山名叫南溪山,山不高,但景色不錯。山如其名,溪流環繞,草木青翠。沿石階而上,走不多時,就會見一條瀑布垂下,落在旁邊不遠處的山石上,濺起朵朵潔白的水花,接著又匯入潺潺的水流中,一路向下而去。
李遠和陳正花了幾文錢,將馬託付給山下的一個茶寮照管,兩人拾階而上。兩人都是體健之年,又心中焦急,所以攀爬的速度極快,很快就到了大悲寺的所在。
商量了一下,二人兵分兩路,李遠從正門進去,陳正悄無聲息的摸到了後門。
大悲寺這兩日正在做法事,後堂停著蔣老夫人的靈柩,除了蔣家家主,她的子侄孫輩還有不少,因為第二日就要下葬,所以,今日早早就有不少人已經到了,輪流在棺前守靈。
陳正繞過靈堂,避過那些在和尚的念經聲中打瞌睡的孝子們,悄悄尋找著那批頭天送來的香燭寶馬。
找尋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找到。隻好又悄悄出了後院,在寺外約定好的地方去等李遠。
過了好一會兒,李遠出來了,朝他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山下走。
到了四周無人處,李遠一臉凝重的說:「看來那匹祭品真的有問題。」
原來,李遠進門後,裝作上香的香客,捐了些許香火錢,又找了個小沙彌詢問供奉長明燈之事。
小沙彌很高興的幫他找來了師傅,李遠與師傅詳盡的諮詢了長明燈的種類和所需銀錢,表示回去備些材料,過幾日再來。
然後趁著寺裡的師傅心情不錯的時候問起了後院的法事,又裝作不經意的提起昨日蔣家好像運送了不少的紙紮祭品出城,笑問為何一場法事怎麼需要這麼多的祭祀之物,如此奢靡,也真的隻有大戶人家才能耗費的起。
大悲寺的師傅聽聞,一臉的詫異,說祭祀用的東西早在前幾日就送過來了,也僅僅是尋常數量,雖比一般人家多些,也稱不上奢靡二字,而且,也已夠用,昨日並沒有祭品上山,問他是不是弄錯了。
李遠心中明白了,那幾車的東西中一定有蹊蹺,忙打了個哈哈過去,說自己可能弄錯了,接著,就趕緊告辭出來了。
可若那些車裡裝了孩子,她們又會被送到哪裡去呢?
當時的車馬確實是出了城向著南溪山的方向而來的,究竟是什麼時候改道而去的呢?
二人到山腳下尋了自己的馬匹,又坐下喝了一碗大碗茶。旁邊的茶博士熱情的推薦著他的果子。
陳正耐不住他的絮叨,掏錢買了幾個,茶博士笑著收了錢,遞給他果子的時候說:「客官你嘗嘗就知道了,我這果子是真的甜,這是今早早起才摘的,昨日摘少了,恰巧來了許多客人,茶水和果子都不夠賣的。」
陳正心中一動,不知哪裡來的機靈,張口問道:「哦,你這位置如此偏僻,還能有大批客人光顧,不會是哄我的吧?」
年輕的茶博士急了,
「客官你怎麼這麼說話,我這茶攤雖小,人卻實誠,從不扯謊,昨日不僅來了好些客人,還趕著好幾輛大車,隻是沒有多做停留,匆匆喝了茶水,還把我剩下的所有的茶水盡數灌進了他們自帶的水囊,然後買了果子就走了。」
「你這小哥,又說笑話,他們上山,山裡自有茶水給他們飲用,怎麼還用從你這兒買水,再說,他們既然趕著大車,山路崎嶇陡峭,怎麼上去?」
「你這客官,可是喜歡擡杠?誰說他們上山了,我這茶攤往前走不多遠,有一條通往後山的路,雖然不寬闊,走輛大車也沒問題,隻是不是本地人不知道罷了,這條路可以繞過南溪山而行,比走官道節省好多路徑呢。」
李遠和陳正聽了心中一喜,連忙交口稱讚這果子真甜,又掏錢買了幾個,向那茶博士問清了道路,然後一路追了過去。
走了不多時,二人繞到了後山,在一片開闊的山石之中尋到了痕迹。
直接許多破破爛爛的彩色紙張丟棄在地上,周圍還有不少燒過的灰燼並一些吃剩的骨頭和食物殘渣。
「這夥人在此停留過,很有可能昨夜在此過了夜。」
李遠對陳正說,陳正點了點頭,忽然指著不遠處說:「那是什麼?」
隻見不遠處的山林之中,一隻野狗正在地上刨著什麼,地上的泥土中隱隱露出一抹紅色。
兩人疾步上前,野狗看見過來了人,驚慌的跑了。
遠和陳正看清了草根下泥土中被野狗刨出的那抹紅色,立刻沉默了。
那是一個五六歲的穿著粗布紅衣的女孩子,此刻已經面目全非,看不出本來的樣子,應該是昨晚發現死了,匆匆埋在這處草叢之中的,因為埋得淺,被野狗聞見,刨了出來……
一陣沉默後,陳正一拳打在旁邊的樹榦上,怒罵了一句:「這群畜生!」
李遠默默的蹲下身子,掏出短刃,在地上撅起土來。
……
兩人繞過後山,重新回到官道上後,卻發現大車的痕迹分成了兩路,一路順著官路前行,一路卻拐向了一邊的小路。
二人來來回回在路上找尋了半晌,確定拐向小路的車輛的車轍印更深些。
「咱們順著小路去追,大路上王爺定然留了人手,設了埋伏,咱們順小路走,沒準能遇見小景先生。」陳正說。
「你怎麼知道小景先生會在小路上?」李遠同意順著小路去追,但他很好奇陳正的判斷是從何而來。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比咱們聰明,很有可能已經在那夥人的前面等著他們了。」
李遠也不知道陳正什麼時候開始對小景先生有了這般的迷之信任,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於是,兩人順著小路,追了下去。
而水瑤,並不知道自己在陳正心裡有了這麼高的地位,她也正忙著挖坑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