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

　　白玉交代老兩口看一下那「群」孩子，和秦大山一起去了蒲大娘家。

　　蒲大娘也是搬了家的，從原來的小院搬到了一個新建的大院。

　　她是個非常勤快，甚至可以說是閑不住的人。

　　承包的地都用來種香瓜了，院子裡就種了好些莊家，養了兩頭大肥豬，還能抱豬崽子。

　　除此之外，雞鴨也養了一些，還養了一條狗看院子。

　　院子裡擺了好幾口缸，都是她做的各式酸菜腌菜。

　　前陣子通了電，秦小樹非讓她買了個電視機。

　　冰箱和洗衣機她用不上，頓頓吃新鮮的。

　　她現在的生活屬於典型的自給自足，平時買些油糧就好了。

　　操持這麼多東西，她還有餘力拾掇拾掇家裡，晚上就在院子裡看電視。

　　李明進來以後，越看越覺得自己多餘……

　　不過蒲大娘看到他也沒有趕他走，眸中還是有些欣喜的。

　　她自小因為口吃，所以內向，不大愛說話，因此也沒什麼表達。

　　隻是招呼李明坐了，然後就去給他做了一碗他喜歡吃的闆面。

　　以前家裡條件不好，很偶爾才能吃上這麼精細的麵條。

　　因為蒲大娘幹體力活多，吃得多，她是捨不得這麼糟蹋糧食的。

　　所以那時候，吃闆面的時候，大多數時候都是給李明吃的多。

　　她自己就給自己擺一碗黑麥面，或者其他雜糧面，就著鹹湯吃吃味道。

　　但是因為雜糧面勁道不好，很難拉成長面，她碗裡的常常是一碗「貓耳朵」似的小塊面片。

　　李明總是會不停地把自己碗裡的白麵條夾給她。

　　夫妻倆推推讓讓，但是吃得非常香。

　　這時她端上來一大碗闆面。

　　因為大家都有，桌上還擺著烤豬肉，還有好些菜呢。

　　明顯不用互相讓食了。

　　隻不過老李一口鹹湯吃下去，還是那熟悉的味道，那讓他魂牽夢縈的味道……

　　他本就是個感性的人，就把頭埋在面碗裡接眼淚。

　　蒲大娘以為他是餓了，就道：「吃肉，吃肉。小樹家的，好吃。」

　　「誒，好，好。」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隻管吃自己那碗面，吃的稀裡嘩啦的。

　　秦小樹也以為他是餓壞了，還挺擔心的：「您這，多久沒見油水了？擔心腸胃受不了。」

　　蒲大娘沖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亂說，免得老李不開心。

　　她很容易就接納了老李。

　　甚至一句都沒有多問。

　　晚飯後就手腳麻利地去燒水了。

　　老李和秦小樹都跟了上去。

　　秦小樹道：「奶，忙啥？過來說說話啊。」

　　蒲大娘道：「給，他，洗洗。衣服……先穿舊的。明天，給，給你買新衣服。」

　　雖然搬了家，不過家裡還是有老李的舊衣服的。

　　老李這把年紀了也不可能長個兒了……

　　李明聞言擦了擦眼淚，道：「誒，誒。」

　　白玉和秦大山過來的時候，發現老李竟然去洗澡了……

　　她吃驚地問秦小樹：「咋說啊？」

　　秦小樹道：「啥也沒說。」

　　他把夫妻重聚的過程講了一下，多少是有點理解不了。

　　「我奶啥都沒問，他一回來，就給他吃，給他喝，然後給他燒水洗澡，還說明天要去給他買新衣服。」

　　秦大山擼起袖子：「我去把這個騙子給……」

　　揪出來……

　　白玉連忙拉著他：「幹啥？別瞎攪和。」

　　秦小樹茫然地道：「幹啥啊？為啥說我爺是騙子？」

　　不等白玉想到說法。

　　秦小樹突然臉色一變：「他是不是看我奶有錢了，想來騙我奶的錢了？！」

　　「胡說八道啥？！」白玉沒好氣地道，「你爺是這種人嗎？」

　　當初百萬遺產他都沒看上，何至於此呢？

　　不過老李是真的挺奇怪的……

　　秦大山認為他是回來試探老婆是不是嫌貧愛富的，也不無道理。

　　說真的白玉也膈應得慌……

　　但，這畢竟是他們的猜想不是嗎？

　　紙是包不住火的，等兩天看看吧。

　　她對這暴躁的父子倆道：「你們兩個都別急，眼下是在秦家屯的地盤上，怕什麼？先觀察兩天。」

　　秦大山一想，也是，這是在自己的地盤上。

　　這時候蒲大娘拿了老李的衣服出來，直接推開浴房的門就進去了。

　　白玉：「……」

　　行吧，人家畢竟幾十年的夫妻。

　　老李洗完澡，穿好衣服出來，人看著又乾淨又利落。

　　又變回了當初那個帶著書卷氣的，挺斯文甚至有些清秀靦腆的大叔。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對秦大山和白玉道：「你倆別擔心了，回吧，家裡不是還那麼多孩子嗎？」

　　白玉看看蒲大娘，蒲大娘是一臉平靜。

　　她就道：「好……」

　　秦大山瞪了老李一眼。

　　李明：「？？？」

　　蒲大娘突然問了一句：「果，果果呢？」

　　她知道老李稀罕果果，很奇怪果果為啥沒來。

　　李明就有點委屈地道：「哎，今天下午遇見了，果果大了，不認識我了。」

　　……竟然還撒上嬌了！

　　白玉和秦大山知道他有事瞞著老婆，頓時都覺得辣眼睛！

　　蒲大娘安慰他：「明，明天我帶你，去看她。」

　　白玉和秦大山看不下去了。

　　「那啥，我們就回去了哈。」

　　說著，秦大山一把拎著還想跟著湊熱鬧的秦小樹，走了。

　　……

　　等從蒲大娘家出來，月亮都升起來了。

　　秦大山道：「也不知道學了什麼資本主義的臭毛病回來……」

　　秦小樹大吃一驚：「他都在資本主義的國家要飯了，還能學到什麼？」

　　白玉掐了秦大山一下：「先看看再說。」

　　結果這一下掐到了秦大山的腰上。

　　秦大山這兩天正有些嘚瑟，不知道為什麼格外敏感。

　　媳婦別說摸他一下，就是多看他兩眼他就受不了。

　　這會兒竟然掐了他一下！

　　他盡量忍了，但還是忍不住：「嗯！」

　　白玉：「！！！」

　　她有點驚恐地看著秦小樹。

　　卻聽這傻小子道：「媽，你擔心點，別把我爹那塊肉掐掉了。真是的，咱們鎮的婆娘都越來越兇了。」

　　白玉鬆了口氣，然後又沒好氣地給了他的小腦袋一巴掌。

　　「小小年就別老這麼說話！回頭人家說是我沒給你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