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老趙處理這個事兒，就是快刀斬亂麻了。

　　當天晚上，他先把召開了村民大會，把王蓮家娘家、婆家，所有親戚都叫了出來。

　　甚至包括這些人分別所屬的第九小隊隊長劉老蔫，第十小隊隊長王金，也一併罰站。

　　白玉帶著孩子一起去看了，就看見老趙站在台上，非常嚴厲地批評了這些人。

　　秦大山負手站在他身邊給他站樁，在夜空下眼神也非常銳利。

　　老趙拿著喇叭在那吼：「……宅基、工分、勞動所得，包括馮石留下的哪怕是一片瓦！全都歸王蓮婦女所有！以前拿了的，全部給我還過來！」

　　馮石就是王蓮死去的丈夫的名字。

　　聽老趙這麼說，那些親戚的臉色全都扭曲了。

　　有人大聲嚷嚷：「她一個寡婦，回頭改嫁了，要把我們老馮家的東西帶別家咋辦？！」

　　「就是，沒有這樣的道理！」

　　老趙拿著喇叭沖他吼：「就算不扯這個，那她守寡這些年自己掙的錢呢？！你們是不是都貪了？！」

　　「那她現在還是我們老馮家的媳婦，賺的錢當然歸我們老馮家啊！」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響起。

　　老趙罵：「你這絕戶吃得也理直氣壯是吧？！再這麼不思悔改，就直接把你們送去勞改！」

　　那些親戚頭皮都要炸了。

　　因為他們吃王蓮的已經好多年了，這拿的東西早就用完了，拿的錢也不少了。

　　誰願意拿出來？！

　　就算老趙說要送他們去勞改，他們也是要鬧一鬧的。

　　他們蜂擁到台前，想要去理論。

　　這時候站在老趙身後的秦大山向前了一步，低頭看著他們：「怎麼的？」

　　那群人瞬間嚇得又後退了一步。

　　狩獵隊的李田站了起來，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吃絕戶的，損陰德，遲早死全家！」

　　他先站起來了，狩獵隊其他人連忙響應。

　　一時之間夜空下的秦家屯就跟要炸了一樣。

　　為了錢為了東西，王蓮那些親戚也繼續叫罵，什麼都罵，還有刻薄老太太在哭嚎著說要去死什麼的。

　　狩獵隊這邊，在秦大山的帶領下當然挺老趙。

　　兩邊罵得跟打雷一樣。

　　那潑皮老太太也不知道是王蓮的什麼親戚，在那一個勁地鬧著要尋死，還說什麼……

　　「我做鬼也不放過你這個姓趙的！」

　　老趙拿著個大喇叭在那吼：「不要尋死覓活！不是你的東西就不該你拿！」

　　「要東西沒有，要命就一條！」

　　那家人也都是極品，老太太尋死不但不勸，還一直拱火。

　　「如果我媽死了，就是你姓趙的逼死的！」

　　「喪天良啦！大隊長偏袒小寡婦，不給我們留活路啦！」

　　老趙氣得一直在那罵：「放你的狗屁！你是不是不交？不交你們全家都去勞改！我說得出做得到！」

　　吵嚷的聲音太大了，秦小果害怕地往白玉懷裡鑽。

　　白玉一把摟住她，一邊在地上抓了一把泥。

　　「小樹！小樹！」她扯著嗓子喊。

　　秦小樹在那跟著叫罵，蹦得老高。

　　白玉吼得嗓子疼了他都沒反應。

　　氣得白玉踹了他一腳。

　　秦小樹：「嗷！」

　　他有點惱火地回過頭來瞪著白玉。

　　白玉連忙塞了一把泥在他手裡，叫他過來，在他耳邊吩咐了一下。

　　小樹答應了一聲，快速溜進了人群裡。

　　他衝到最前面，先跳上台搶走了老趙的喇叭。

　　老趙：「？？？」

　　白玉：「……」

　　她心想這不是我吩咐的。

　　秦小樹把手裡的泥巴狠狠地往馮家一個男人臉上扔去，一邊用喇叭大吼著白玉教他的話。

　　「今年採集隊的衣服下不來，狩獵隊衣服沒人補，說不定明年、後年都沒有了！」

　　「你們要尋死，就趕緊去死，別禍害了我們一個大隊！」

　　這些話瞬間點得群情激憤。

　　本來就看不上這些吃絕戶的，結果他們還損害了集體利益！

　　有人帶頭扔泥巴，馬上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尤其是採集隊及家屬，想到今年的衣服下不來了，說不定明年都沒有了，頓時怒火中燒。

　　村民們紛紛衝過去撿起泥巴扔他們，打得他們嗷嗷叫。

　　連那兩個隊長也沒能倖免，也被人用泥巴一通亂扔。

　　眼看這麼多人都站了隊，那些潑皮也再不敢胡咧咧了。

　　最後還得老趙拚命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白玉抱著小果在後面看熱鬧看得賊開心，差點把牙笑掉。

　　迫於全村人都看他們不順眼，這錢是不賠也得賠了。

　　……

　　等村民大會開完了，秦大山陪老趙在屯子裡安靜的小路上走了走。

　　先辦這個事，是秦大山的主意。

　　要把他家那個事情往後壓壓，不是說不辦了，是怕到時候老趙自己都麻煩纏身，王蓮那東西拿不回來。

　　此時老趙就對秦大山道：「接下來就是讓林艷把醫藥費和修機子的錢賠了吧。」

　　秦大山道：「先把趙大民的事兒辦了吧。」

　　老趙抿了抿唇。

　　他不是不願意辦，而是潛意識想把那件事留到最後辦。

　　秦大山看出來了，直接道：「你去叫人賠醫藥費，人家肯定拿趙大民的事說事。與其到時候被人捅出來，你不如自己先辦了。」

　　到時候劉彩英那一家子瞧著，老趙已經把自己兒子都辦了，那是把自己的後路都斷了。

　　還有什麼戲唱？

　　若是以前，老趙自己也能想到這一點。

　　如今這是事關己則亂了。

　　秦大山又道：「辦了這個事情，其他大隊上少不得要來鬧，你得快刀斬亂麻。」

　　其實他外表高大健壯，大了以後又是靠狩獵過活，別人很容易把他當成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那一型。

　　實際上他在66年高校取消招新之前，他一個人在離秦家屯十幾裡外的學校讀到了高中。

　　用老趙的話來說，這小子你看著莽裡莽氣的，心眼子多著呢。

　　隻不過讀書不如揮鋤頭，他這一面不大顯了。

　　老趙長舒了一口氣，道：「你說的對，被人捅出來不如自己先辦了。」

　　秦大山低頭瞥了一眼他日漸稀疏的頭頂。

　　「兒子送去勞改了你也不用擔心。」

　　老趙感動地道：「我就知道你有良心……」

　　他還以為秦大山想說會替他兒子盡孝。

　　秦大山頓了一下：「畢竟你還有孫子。」

　　老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