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52章 太心急了
“對不住,對不住!”
那人連忙道歉,趴在地上收拾被撞掉的東西,急匆匆塞進虞望北手裡。
然後惶恐作揖:“您沒事吧?小的還忙着去國公府辦差,您要是沒事容小的先走一步。”
虞望北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也沒計較,放他去了。
料着必是哪家的小厮随從之類,奉命去國公府辦事。雖然是下人,但其主子跟國公府有關聯,沒必要和人家計較,平白惹是非。
虞望北出門低調,很注意個人形象,并不以寵妃哥哥自居,隻按京城底層小官的規格來。
這次帶了一個車夫一個随從,都在國公府外頭的街口轉角處等着。
他自己收拾收拾淩亂的禮盒,抱緊了,轉過街角。
天色擦黑,隐約看到自家馬車還等在原地,隻是随從和車夫不知哪裡去了,虞望北皺了皺眉。
走過去,自顧先把禮盒放進車裡,轉過身來,正要張望一下随從和車夫的下落,卻冷不防被人按倒在地。
“誰?!”
虞望北一驚,下意識反抗掙紮。
卻是死死被按住,一點起來的餘地都沒有。
一盞燈籠伸到眼前,照亮他忍痛扭曲的臉孔。提燈人另一隻手拿着一張畫像,和他比對了一下。
“就是他!工部水漕司員外郎虞望北!拿下!”
随即虞望北就被反手捆住,粗硬的繩子勒得他生疼。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随便捆綁朝廷命官!”虞望北放大聲音喊叫。
試圖引起街上人的注意。
鎮國公府這邊的街上,停着一些馬車,都是到府裡拜會辦事的官宦人家所乘。
他這一喊,那些跟車的仆從還真都紛紛望過來。
還有人走得稍微近一些,查看究竟。
隻是,一看到捆綁虞望北的那夥人的服色,便都趕緊敬而遠之,不再靠近。
此時,虞望北也看清了圍住自己的幾人。
他們身上穿的玄青色印有特殊花紋的袍服,腰間特制的佩刀,以及頭上金粉圖案的紗帽,赫然昭示了身份。
虎贲衛。
天子親軍,可先斬後奏,越過官府直接拿人。
“各位軍爺,是不是有誤會?在下是戶部侍郎虞忠長子,皇貴妃長兄,為何無緣無故拿我?”
虞望北不跟虎贲衛硬碰硬,放軟了語氣。
對方卻舉了一道黑色鐵牌到他跟前。
“奉命拿人,拒捕者就地格殺!”
“虞望北利用職權之便,貪贓枉法,證據确鑿,即刻押入天牢!”
虞望北驚呼:“我沒有!本官向來清廉自守,從不……”
嘩啦!
對方在他身上飛快搜了一遍,從他兇口衣袋裡掏出一張紙。
燈光照亮上面的字。
——九月廿三,漕船三六過金鴨渡,收青玉獅子一對。
——十月初五,木料船八艘過西艾關,過關銀八十兩,另收吉祥錦二匹。
三十多條記錄。
全是虞望北官職下轄的漕運關口的受賄記錄。
而且,讓他吃驚的是,這上頭所有字的筆迹,都是他自己的!
“這不可能!我從不受賄,自從上任以來,沒收過任何銀子任何東西!你們這是污蔑!”
砰!
話沒說完,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打得他滿口皿腥,舌頭都麻了,再說不出一個字。
便被幾個虎贲衛押走,丢上馬背,嘚嘚嘚一路遠去。
“哎喲,這人怕是完了,凡是被虎贲衛公開捉拿的,丢官是輕的,大半要丢命。”
“虞侍郎的長子,這不是新封皇貴妃娘娘的長兄嗎,一門兩宮妃的虞家!”
“哦,那可未必會死,皇貴妃娘娘肯定會把他撈出來。”
“聽說皇貴妃跟虞家關系并不親近……”
“再不親也是她娘家,哥哥犯了事能不撈嗎。”
“他這可是争取确鑿的貪贓受賄啊。前陣子中州貪腐案剛首尾,陸龜年陸大人受命查辦了很多貪官,餘威尚在呢,他怕是很難被放過。”
街上圍觀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沒多久,消息就傳開了。
皇貴妃的哥哥貪贓,被虎贲衛當街捉拿,還從身上搜出了收禮清單!
虞望北的馬夫和随從被虎贲衛事先打翻,一瘸一拐回到府中,将這個可怕的消息告訴了虞忠。
虞忠拍案震怒:“什麼!這逆子,竟敢受賄!”
“老爺,老爺,小的整日跟在大公子身邊,大公子絕對沒有收受賄賂,他和您一樣兩袖清風!老爺,這怕是陷害,是沖着咱們府上來的啊,您快想辦法啊老爺!”
虞望北的随從哭叫求情。
虞忠頓時反應過來。
宮裡昭貴妃剛封了皇貴妃,随帝上朝,今天家裡就出事了。
這怕是不簡單……
連忙揮退衆人,隻叫了心腹仆人進來。
“快,快給那個趙夫人送信去,讓她告訴皇貴妃,有人要針對咱們虞家,針對她!請皇貴妃娘娘千萬保住大公子,不能讓大公子折在虎贲衛天牢!”
……
绯晚批折子到三更,皇帝睡了有一會兒了,她才把年前積壓的所有折子批完。
明天早晨讓皇帝看過,若是沒問題,就全部送到内閣去了。
明日是除夕,除非有人造反謀逆或十萬火急軍情,否則在大年初七之前,不會再有新的折子送來,绯晚可以好好休息幾天。
她擱筆起身,伸個懶腰,走到外廳去叫人進來服侍。
進來的卻是禦前宮女春齡,帶着兩個小宮女進獻盥洗的熱水和宵夜。
香宜不知道去了哪裡,問禦前宮女,她們也不知道。
隻說小蕙姐姐來找香宜姐姐,然後兩個人就匆匆離開了。
绯晚知道必定有事發生。
但也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事。
不然香宜不會去自己處置,而是會報上來。就算她批閱奏折還是秘事,不讓人進來打擾,但香宜也不會耽誤緊急事情。
于是绯晚如常用宵夜,如常盥洗,換了寝衣到後堂暖閣去休息。
快交四更時,香宜回來了。
悄悄進殿,沒有驚動人,見绯晚睡了,就替換了禦前宮女,自己靠坐在绯晚的床邊值夜。
绯晚卻醒了。
“怎麼回事?上來說話。”
伸手将香宜拽到了床上。
床鋪寬大,被褥溫暖,還有湯婆子取暖,比地上值夜舒服。
绯晚私下裡從不讓宮女值夜苦熬。
香宜習慣了绯晚的照顧,直接拉了一床被子蓋在腿上,暖暖香香的。悄聲低語,将虞望北被虎贲衛帶走的事說了。
“天黑後各處宮門落鑰閉鎖,消息很難傳遞,所以耽誤了時間。奴婢接到消息後就讓冬寶想辦法打探,他在虎贲衛那邊的熟人遞了消息過來,說大公子在裡頭挨了鞭子,昏迷過去了。牢裡的郎中給他診脈,說體質太差,不能用大刑,所以暫時還沒對他上各種手段。不過,也隻是暫時,隻怕明日就會來點比鞭子更狠些的刑罰。有人特殊‘關照’他了,他不會好過的。”
因為是大公子虞望北受苦,這厮向來對绯晚冷心冷肺,而且心狠手辣,香宜并不着急禀報,打探了情況才來告訴绯晚。
绯晚也不着急。
慢慢思量着。
“你剛才說,他去鎮國公府送禮,回來的路上被人綁了?”
“是,娘娘。”
绯晚淡笑:“看來還真釣上魚了。”
虞望北那種人,就算要貪贓受賄,也會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通過種種事情,绯晚已經了解他了,他比虞忠更心狠,也更缜密,隻是年輕,需要曆練罷了,若是能活到年長,中途不死,必定是個老謀深算的家夥。
這樣的他,怎麼會把幾個月來受賄的單子随身待着,當街被虎贲衛翻出?
那單子必定是去往鎮國公府的過程中,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塞給他的了。
能在缜密的虞望北身上動手腳,對方豈是尋常之輩。
多半和鎮國公府有關。
晏家未免太心急。
绯晚這皇貴妃位置還沒坐熱,有人就眼熱心熱了啊。
“那,娘娘,咱們怎麼辦?”香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