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語氣，聽不出什麼心思。傾城也順勢道：

　　“公主擁有一顆玲珑之心，能夠為公主解惑，乃是臣女福氣。”

　　她與太子相識并不多，少有的幾次，也不過是宮中宴會的匆匆一撇。傾城以為，她這番對待，已是正常。

　　不過，太子話鋒一轉，卻是讓傾城帶路。

　　“本宮亦是第一次來到長野，沐大小姐來此多日，不妨帶本宮四處走走。”

　　傾城可以為鳳凝解惑，自然也不該拒絕太子之意。

　　不過，因為傾城摸不透太子心思，又因為男女之别，她倒不能答應。

　　“臣女亦不過是在将軍府轉轉，倒是未曾去外面走過。”她以為這樣講，太子便可以放她離開。可是，不曾想，如此倒更順了太子心思。

　　“正好，今日便一起去轉轉。”

　　太子有太子的道理，傾城既然以前不曾出去，今日正好。

　　左右都是他的道理，傾城便是說什麼都是無用。

　　不等傾城開口，太子已經做下吩咐。

　　“圖察。”

　　“屬下在。”

　　太子身後之人站了出來，傾城一頓，對圖察倒有幾分印象。

　　“你不是第一次來這吧？”圖察是太子的侍衛，他幾次來此，太子怎會不知?

　　他的這番詢問，倒像是故意引傾城知曉。

　　“昭明十三年，屬下有幸随善朗大将軍來此上任。”

　　善朗是太子的人，他既上任，自然要闖些門面。故此，圖察便也同行。

　　隻可惜，如今善朗卻也不複存在。那些太子多年經營的一切，也随着一場戰亂而化為烏有。

　　不過，太子對此并不無表露。他詢問這些，也不過是随口之言。

　　“對長野地界，你可熟悉？”他與傾城都不過初來乍到，尋到一個熟悉之人，便也足矣。

　　“熟悉。”圖察坦言。

　　如此，也順了太子心意。

　　“那正好，今日你便是向導。”

　　“是。”

　　兩個人一唱一和，倒是将傾城晾在了一旁。

　　語畢，太子才看向傾城。

　　“走吧。”

　　他竟是替傾城做了主，也由不得她不答應。

　　“太子……”傾城心有遲疑，不覺便表現了出來。

　　“怎麼？”太子盯着她的眼睛，眼中倒無不悅，隻是讓緊盯的姿态，令傾城不安。

　　“不想随本太子走走？”

　　不待傾城說出，太子便說出了她内心的聲音。

　　“不，不是……”

　　雖然太子言明真相，可傾城卻不能承認。

　　無論如何，太子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若是她敢說太子一個“不”字，等待她的絕不是好言相勸。

　　傾城變動着腦筋，試圖尋找一絲可利用的機會。

　　總之，她是不願單獨與太子同行。可說什麼，既點名了身份，卻也不會讓太子難堪呢？

　　傾城糾結再三，終于找到了一絲機會。

　　“如今長野雖然已是百廢俱興，可難免會有遺留禍端。臣女一介女子，四處行走，恐多有不便。”

　　她本就是女子，便以女子之道解釋。

　　反正，這世上的男人都不喜女子外出。她一個大家閨秀，如今長野又是如此情況，倒也應時應景。

　　聽聞此言，便是太子也點着頭。

　　“倒是如此。”

　　傾城不曾高興半分，卻又聽太子道：

　　“女扮男裝，沐大小姐應該不陌生吧？”

　　既然女子裝扮多有不便，那就扮作男子。

　　他的話，似若有所指。仿佛透過傾城，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傾城惶恐不止，已是低頭請罪。

　　“臣女不敢……”

　　她不知道太子是否發現了什麼，亦或者，是發現了她身為王城的身份？

　　“扮上。”太子容不得傾城質疑，已經下達吩咐。他的話，帶着命令口吻，讓傾城也反駁不得。

　　未免傾城有所不快，他甚至還主動詢問：

　　“如此，還有什麼不妥？”

　　他似乎給了傾城極大的容忍，可是，那灼灼目光下的冷厲，卻不給傾城絲毫機會。

　　“這……”

　　傾城自然有所不妥，可是，她卻不确定自己說完之後，太子會是何反應。

　　若适得其反，她倒不如不說。

　　左右不過陪着逛街，她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太子會對她做什麼不利之舉。

　　傾城剛要答應，卻聽到了一道熟悉聲音。

　　“皇兄要去哪裡？”

　　聽及此言，傾城心中一喜。尋聲看去，卻見一襲戎裝的鳳焱疾步走來。

　　他不着痕迹擋在傾城與太子面前，如此明顯的舉止，饒是傾城也看得明白。

　　“八弟，可是與大将軍商讨完畢了？”

　　太子面色倒平淡如常，關切的話語倒也親切。

　　鳳焱也多了幾分身為弟弟的親昵，言語中是傾城少見的敬重。

　　“皇兄來此，臣弟還未盡地主之誼。正好想到此事，便來尋皇兄。”

　　即便是面對聖上，鳳焱也不曾如此親昵。可是，在太子面前他居然是如此模樣，讓傾城也有些奇怪。

　　他們兄弟二人倒沒有什麼不适，看來這般的相處早已是兄弟倆的習慣。

　　“如此正好。沐大小姐正愁沒個護花使者，八弟來了，我倒也放心。”太子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傾城，也沒有逼迫什麼。

　　“圖察，問問安甯公主，是否願意出去逛逛。”

　　鳳焱來了，索性，太子便将鳳凝也拉了進來。

　　“是。”

　　這等好玩之事，鳳凝又恩惠錯過。

　　末了，甯白還把範先生也牽扯了進來。

　　到最後，形成的隊伍竟有些詭異。

　　鳳焱、太子、甯白和範先生走在前面，傾城與鳳凝走在後面。

　　前面的人不知道在商讨什麼，一問一答倒也歡快。

　　傾城看着四個人交流模樣，怎麼看都覺得十分怪異。

　　“城兒，我想明白了。”鳳凝扯了扯傾城的袖口，言語中一片鄭重。

　　“什麼？”傾城正思量着前方人的讨論，倒是未曾主意鳳凝的反應。

　　鳳凝也不生氣，她的目光看向範先生，語氣已是笃定。

　　“我還是選擇他。”

　　先前，傾城問他。若有朝一日，她必要在範先生與聖上之間做選擇，她會選擇什麼？

　　那時，她無從作答。她不想選擇，她想擁有所有。

　　可如今，她明白了。

　　她的選擇，是範先生。

　　傾城早已料到，若非如此，鳳凝也不會來到這裡。

　　不過，鳳凝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才讓事情變得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