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沐老夫人喃喃道：

　　“傾城管家不錯，他日你嫁入皇家，怎樣照料一大家子，也得早日學習。”

　　沐老夫人的話似若有所指，令傾城立即明了。

　　可沐傾舞還是一臉迷茫模樣，理解不透沐老夫人的意思。

　　好在，沐老夫人正覺得虧欠沐傾舞，此刻也不同她思量，便直接說出心中所想。

　　“我看不如等你身子好利索了之後，與傾城學學如何管家。”

　　管家!

　　沐傾舞眼中隻有震驚，震驚過後還有一絲隐隐的不安。

　　管家這種事，她從未想過可以落在自己身上，更從未有過期待。

　　雖然是一起管家，但這也是一種身份的證明。

　　沐相爺今日可以帶回一個女人，他日還會帶回别的女人，就和以前一樣。

　　她雖然是沐府嫡女，但她這“嫡女”身份，又哪裡有傾城來得真實。更何況，她的母親已經去世，乃是最不受寵的對象。

　　而管家之後，便不會有這樣的顧慮。

　　無論是誰，都會給她三分薄面。

　　沐傾舞忽然意識到，沐老夫人許她管家，并非讓她學會多少能耐。沐老夫人真正想要的，是讓她能夠保護好自己。

　　沐家很大，但也隻是幾個女人的天地。沐家很小，人心總令人迷失自己。

　　沐老夫人此舉，乃是真正出于對她的保護。

　　沐傾舞聰慧，當她明白過來之後，看向沐老夫人的目光才是真正的感念。

　　“孫女兒謝祖母恩典。”

　　即便在床上，沐傾舞還是跪了下去。

　　此刻，沒有什麼話能夠表達她的内心，她隻想讓沐老夫人明白，她沐傾舞知恩圖報。

　　沐老夫人倒是沒想讓沐傾舞如何，她隻是看着這孩子可憐。

　　摸着沐傾舞柔軟的發絲，沐老夫人的心也仿佛柔軟了下來，她輕聲安慰道：

　　“自你母親去世之後，我這身子骨也越發羸弱。但在我心中，你和傾城都是一樣的。你們都是沐家的好女兒，遇到難解之事，均可以找我商議。”

　　此時此刻的她，才真正像一位祖母。

　　為孫兒考慮種種，更關懷備至。

　　沐傾舞何曾感受過這種溫柔？

　　當下心髒亂跳，但仍忍着内心，激動回道：

　　“是，祖母。”

　　通過傾城剛才的提醒，沐傾舞不難想到。沐老夫人會來到這裡，全因傾城的舉動。

　　她雖不知道是什麼，但也明白，在沐府之中，唯有傾城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沐老夫人也好，沐相爺也罷。他們做的種種，全是基于傾城的作為。

　　不過這次，傾城也是吃驚。

　　她能夠想到沐老夫人因為虧欠，會對沐傾舞和善。卻想不到，沐老夫人竟也動了真情。

　　與沐老夫人接觸許久的傾城自然明白她如何是真情，如何是假意。

　　如今，她忽視了所以，一心想要對沐傾舞好，這便是真情。

　　沐老夫人看着沐傾舞，語氣輕柔道：

　　“女兒家的容顔重要，但容顔易改，德行才是掌家根本之道。你若德才兼備，即便是王公貴族也是嫁的的。若是品行不端，即便嫁于市井小民也有辱門風。”

　　她的話隐晦提醒沐傾舞不要和沐傾心一樣，她似恨極了沐傾心，即便在小輩面前，也直言不諱。

　　“不必考慮其他，祖母不會讓你心有顧慮。”

　　沐老夫人珍重承諾道。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鄭重，也是第一次如此承諾。

　　“是。”沐傾舞隐隐的也覺察到事情或許并不像她想象的那麼簡單，會讓沐老夫人如此憤怒，難道僅僅是沐傾心傷了她嗎？

　　傾城與沐老夫人一起離開了院子，走過一段路，“梨落苑”就在眼前。

　　兩個人直言不發，傾城的目光卻帶着一絲審視意味。

　　沐老夫人倒也不在意，問道：

　　“你想問我，剛才為什麼沒有及時出現？”

　　沐老夫人倒也知道傾城的心思。

　　傾城沒有隐瞞，坦言回道：

　　“是，祖母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懲戒二妹妹的嗎？”

　　她已經逼得沐傾心說出了所以，包括她與桂嬷嬷早已見面的事。

　　若沐老夫人當時出現，那麼說不定還可以探究更多。她甚是懷疑，對沐傾舞下手，也是桂嬷嬷的主意。

　　但随着沐老夫人的隐藏，沐傾心毫發無損。

　　傾城隻是覺得不解。

　　因為從沐老夫人的姿态來看，她的确是要懲戒沐傾心的。

　　沐老夫人歎了口氣，也不氣惱，語氣幽幽道：

　　“她馬上就要去莊子上，離開才是主要，如今懲戒豈不是更得她心？”

　　沐傾心隻有離開了沐府，才是真正的離開。再次之前，一旦有所懲戒，那麼事情必定出現變故。到那時候，怕是連沐老夫人也無法掌控全局。

　　送走沐傾心，這是沐老夫人首要考慮的事。

　　沐老夫人的提醒令傾城一驚，她想到了一點，沐傾心已經确定要走，何必還要招惹麻煩？

　　想必，沐傾心也是想因此發生點什麼“意外之喜”，最好惹怒沐老夫人，趁機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傾城心中冷汗涔涔，剛才就差一點，她竟差點中了沐傾心的圈套。

　　什麼要帶沐傾舞一起離開，旁邊還帶着蘇灣灣，一切都是沐傾心的計謀。

　　“祖母英明，傾城并未想到這點。”

　　傾城知錯就改，急忙道歉。

　　她隻看到了眼前的糾結，卻忘記了長遠的利益。

　　沐傾心正是趁着她放松警惕之際，故才有此手段。

　　幸好沐老夫人沒有出現，否則沐傾心的計謀就得逞了。

　　傾城吓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大意，沐老夫人倒是面色如常，甚至還對傾城解釋道：

　　“沐相如今掉入美人恩中，萬千事都沒有美人來得重要。想要懲戒沐傾心，有許多種辦法，婚事才是最能捏住她命脈的。”

　　“祖母……”

　　傾城面色一頓，暗道沐老夫人原是想在婚事上對沐傾心下手。

　　可是，沐相爺會答應嗎？

　　沐老夫人毫不在意，揮揮手道：

　　“你和傾舞都是沐家的好女兒，有你們沐家便會強生。至于沐傾心，沐家不要她，我倒要瞧瞧誰人敢要！”

　　她滿眼厲色，即便傾城也感到一身寒意。

　　沐傾心做了最不該做的事，便是傷害了沐傾舞。

　　因為沐傾舞不僅僅代表自己，更代表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