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将顧輕舟推到簾幕後面。
來來往往都是客人,顧輕舟唇色都白了,她吓得半死,快要哭出來。
司行霈瞧見她這樣,很不忍心,安撫她道:“别怕,咱們去偏室。”
舞廳的旁邊,有個小偏室,是主人家休息時用的。
偏室上了鎖。
司行霈拔下顧輕舟頭發的發卡,将其捋直,往鎖孔裡搗鼓幾下之後,偏室的門就開了。
他們倆進了偏室。
顧輕舟終于能順利喘氣。
“你有病吧?”顧輕舟大怒,壓抑聲音咆哮,“你可知道四周都是人?你還要不要我活?”
司行霈不語,靜靜看她。
偏室很小,隻有一套沙發,一個茶幾,一個暖水壺。
“你不能這樣!”顧輕舟的怒意還沒有發洩完,她怒目而視,“這是大舞會,到處都是眼睛,若是旁人看到了,我就不用做人了!”
司行霈仍是沉默看着她。
他的表情很陰冷,薄唇微抿,似被嚴霜輕覆。
顧輕舟繼續惱怒:“什麼叫不守婦道?我跟司慕在一起,那叫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才叫......”
司行霈用力吻住了她,将她後面的話都堵住!
他吻得很深,有淡淡的雪茄香冽,纏綿悱恻,幾乎要把顧輕舟嵌入自己的身體。
顧輕舟一開始還掙紮,慢慢沒了力氣,任由他将自己箍在懷裡,汲取着她的甘甜。
良久之後,司行霈松開了她。
他唇上沾了她的唇膏,顧輕舟用帕子替他擦拭。
這個動作很輕柔,司行霈所有的怒意,好似頓時化為烏有,他的眸子裡有點溫度。
擦拭幹淨了,司行霈接過這帕子,道:“誰給你化了妝?像鬼似的,太濃了!”
他用帕子幫她去掉一些香粉,露出原本嫩白自然的肌膚,這樣更好看。
顧輕舟今天很美麗,雪色卡夫綢襯托着她纖瘦高挑的身材,高跟鞋的映襯之下,她的身軀有了玲珑韻緻,那頭黑發低垂着,泛出淡淡清輝,映襯得她的臉更加白玉無瑕。
可惜妝容有點重,擦去之後,方露華采。
顧輕舟則不說話,任由他擦拭。
她真的很生氣。
她将這繁重的高跟鞋脫了,縮在沙發裡,整個人都有點委屈。
“是我不對。”司行霈哄她,“你要是看到我跟其他女人說話,也會發火的。”
顧輕舟不會。
她隻會高興。
但是這句話她沒有說,她知道司行霈聽了會不高興的。
司行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匣子,拿出條鑽石項鍊,給顧輕舟道:“換上這個,比你這條珍珠項鍊更漂亮。”
顧輕舟不想換:“我不要,我就喜歡珍珠!”
“我特意給你買的,戴上我瞧瞧。”司行霈将她抱過來,替她換了。
鑽石璀璨堅硬,比珍珠好看,司行霈很滿意。
他親了親她的面頰,說:“我先出去了,外頭還有應酬。回頭我請你跳舞,不許拒絕,知道嗎?”
“拒絕了怎樣?”顧輕舟擡眸,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
“拒絕了,我就當衆親你!”司行霈道,“你試試看!”
跟他跳舞也沒什麼,在舞會上,又不會隻跟自己的男伴跳舞,況且顧輕舟還沒有男伴。
“知道了。”她聲音嗡嗡的,很不愉快。
司行霈低頭,在她發間落吻,這才起身出去。
顧輕舟的心情,瞬間就不太好。
方才司行霈将她摟她的時候,到底有沒有人看到呢?
明天,會不會整個嶽城會沸沸揚揚呢?
她躺着,任由思緒浮動,頸項間的鑽石項鍊,冰涼堅硬,像司行霈身上的勳章,落在顧輕舟的肌膚裡。
她躺了半個小時才起來,從偏室出去。
出來的瞬間,她眼觀八方,發現沒人往這邊看,她微微松了口氣。
舞廳裡的賓客越來越多。
顧輕舟也看到了宛敏。
宛敏穿着一件銀紅色軟綢洋裝晚禮服,短短的頭發上,帶了個很璀璨的鑽石發箍,一段雪頸沒有任何裝飾,越發顯得肌膚細膩潤澤。
宛敏也看到了顧輕舟。
四目一接,宛敏立馬撇過頭去,非常惱怒的攥了下手。
“輕舟?”霍攏靜端了酒,遞給了顧輕舟。
顧輕舟接過來,默默喝了兩口。
“.......方才,我站在你身後,擋住了視線。”霍攏靜低聲對顧輕舟說了句。
顧輕舟微愣,繼而明白她說什麼。
司行霈摟顧輕舟的時候,霍攏靜看到了,她站在一個很巧妙的位置,擋住了其他人。
然後,司行霈就行動迅速把顧輕舟拉到了旁邊的偏室裡。
顧輕舟心裡五味雜陳,既松了口氣,同時又很尴尬。
她不想要這樣的關系!
她希望自己的愛情是能見光的,她甚至可以跟好朋友分享喜悅,而不是讓朋友為她遮掩。
司行霈簡直是讓顧輕舟狼狽不堪!
“謝謝你,阿靜。”顧輕舟低聲。
霍攏靜拍了下她的肩膀:“傻丫頭,這麼多好吃好玩的,你還在這裡犯愁,豈不是辜負了洛水?今天是洛水的好日子。”
顧輕舟就打起精神。
六點半的時候,訂婚宴正式開始。
顧輕舟參加過一次,跟上次沒什麼差别。
謝家三少爺叫謝舜民,雖然他不喜歡洛水,訂婚宴上還是給足了面子,他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光潤,似乎壓抑着喜悅。
顔洛水更是容光煥發。
帶上戒指的時候,顧輕舟都感受到那戒指璀璨晶瑩的光芒。
她想起司行霈也送過她一枚,比顔洛水的這枚更大、切割更完美。
可惜,她從未戴過。
鑽石是冰涼的,隻有賦予了意義,它才漂亮。顧輕舟的那枚鑽戒,比顔洛水的更大更昂貴,卻遠不及這枚漂亮。
謝舜民吻顔洛水的瞬間,顔洛水的眼淚滾落下來。
後來就是宴會和舞會。
熱鬧到了八點的時候,顔洛水正在跟顧輕舟和霍攏靜說話。
“沉手嗎?”霍攏靜問她。
顔洛水大笑:“一點也不沉!”
她們說笑着,顔太太和顔新侬也來了,其他賓客紛紛上前。
宛家的長輩也帶着孩子們過來。
顧輕舟看到宛敏站在她父母身後,眼神很陰森盯着顧輕舟,似乎在想什麼馊主意。
而顧輕舟,留意到宛敏父母旁邊的一對小夫妻。
“.......這是小四和女婿。”宛敏的母親這樣介紹的。
原來,那對小夫妻,是宛敏的姐姐和姐夫。
顧輕舟看了眼宛敏的姐夫。
眸光很靜,掠過之後不露痕迹。
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包括宛敏。
宛敏是很憎恨顧輕舟的。前幾天她去陳家,陳家三太太的态度一落千丈,估計是顧輕舟在背後說了宛敏的壞話。
宛敏從陳家老太太和三太太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嫁入陳家的希望渺茫。
毀人婚姻,就是斷人前途,這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宛敏恨得牙關癢癢。
當着顔洛水父母和未婚夫的面,宛敏倏然心生一計。
她上前,笑嘻嘻對顔洛水道:“洛水,恭喜你訂婚啊!你的未婚夫好眼熟.......”
她說着,略有所思笑道,“我好幾次看到輕舟跟男伴出去逛街看電影,就是這位吧?”
然後她問謝舜民,“你也是輕舟的親戚麼?”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一緊。
顔太太和顔新侬錯愕,看着宛敏,眼底有很濃郁的憎惡:好好的,這個姑娘在洛水訂婚宴上,污蔑洛水的未婚夫和摯友,這是什麼緣故?
顔洛水和霍攏靜也震驚。
宛家的先生和太太更吃驚,因為宛敏這席話,他們沒有看到顔家衆人的懷疑,反而是全部盯着宛敏。
宛敏這時候心裡也露怯:難道我忽略了什麼?
為何他們不懷疑顧輕舟?
哪怕是謊言,這種事情都要稍微疑惑一下吧。
宛敏有點慌,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顔家很信任顧輕舟,更信任新女婿,宛敏這步棋好像走的不對啊?
哪裡不對,宛敏不知道!
有很短暫的沉默,約莫一分鐘,然後顧輕舟準備開口時,謝三少開口了。
“我不是顧小姐的親戚。”謝舜民看着宛敏,靜靜道,“你和你姐夫帶着同款的金表,都是瑞士貨,香港那邊叫情侶手表,可見你跟你姐夫早有首尾。
勾搭自己的姐夫,不可能是為了做妾。不管是追求人倫破滅的享受,還是蓄意破壞姐姐的家庭,你這個人都是人品惡劣敗壞!
所以你說我和顧小姐約會,這種惡毒又拙劣的謊言,我一點也不驚訝。畢竟你眼裡的世界,都是跟你一樣的!”
場面倏然又是一靜,靜得落針可聞。
宛敏和她姐夫兩個人,同時将手往背後收,無意識的。
這就更加肯定了他們的私情,就等于是承認了。
宛敏的父親,好似被人重重掴了一耳光,現在一陣空白的麻木,整個人都震驚了,而後痛感一點點湧上來。
宛敏的姐姐先回神,眼淚簌簌落下,轉身就跑了。
她姐夫急忙去追。
宛敏的母親站不住了,她父親用力扶住了她,尴尬着告辭,先離開了。
宛敏臉上雪白,完全沒了顔色。
顔太太和顔新侬等人,往旁邊站了站,懶得看這個女孩子。
顔洛水卻噗嗤笑了,對謝舜民道:“你嘴巴好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