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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巾帼英雄

顧輕舟司行霈 明藥 7373 2024-11-29 14:26

  司夫人将八根大黃魚給了顧輕舟。

  她居然真的把希望寄托在顧輕舟身上。

  “你一定要說服督軍,讓瓊枝留在嶽城。”司夫人道。

  顧輕舟從司夫人的态度裡,明白了一件事:司督軍很喜歡顧輕舟,甚至器重,器重到她的話,司督軍會聽。

  明白了這一點,又想到上次司督軍給她的保證,顧輕舟有點難過。

  她從手表裡拿走的那個零件,已經被司行霈偷走了,顧輕舟要不回來。她每次想起,都覺得對不起司督軍。

  “将來司督軍百年之後,他的東西也是司行霈的,如此想來,司行霈偷走也不算什麼大損失。”顧輕舟這樣安慰自己。

  這樣的安慰,其實是經不起推敲的,她過了片刻仍會自責。

  她回神,拿穩了金條。

  金條很沉手,亮而耀目,顧輕舟握住它們,心想:“哪怕沒有外祖父的家産,這筆錢也足夠我和李媽生活到老,甚至可以開家小藥鋪。”

  八根大黃魚,就是放在司行霈面前,也是一筆很大數目的錢,何況貧窮的顧輕舟?

  這簡直是一大筆巨款。

  但是這筆錢,并不是那麼容易賺取的,今天拿了司夫人這錢,明天司夫人就能讓顧輕舟萬劫不複。

  隐患太大了!

  顧輕舟将金條放在書包裡。

  翌日,她仍是揣着這些金條去上學。

  下午是聲樂課。

  學校在準備聖誕節的大合唱,聲樂課不需要單獨教,顧輕舟受傷失去了合唱的機會,她下午就很順利請到了假。

  天已經放晴了。

  明媚的陽光從虬枝梢頭篩過,地上有斑駁影子,卻沒什麼溫度,冬天一步步逼近這座海濱繁華大城市。

  顧輕舟叫了黃包車,去了督軍府。

  “我是來見督軍的。顧輕舟對門口的副官道。

  副官讓顧輕舟稍等,進去通禀了。

  很快,副官就出來:“顧小姐,督軍請您去外書房說話。”

  她趕到的時候,司督軍正在歇息,今天開了半下午的會,他也疲倦了。

  副官端了督軍最愛的龍井上來,茗香滿室,那茶盞中氤氲的水霧,為初冬的下午添了幾抹暖意。

  “輕舟,坐啊。”司督軍和藹道。

  司督軍是個把軍事和家庭分開的男人,他在軍事上嚴肅狠戾,在家裡則是儒雅慈善。

  “是。”顧輕舟就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

  她端了另一杯茶,隔着茶幾看了眼司督軍,她輕輕抿了兩口,就放下了茶盞。

  顧輕舟坐正了身子。

  司督軍喝了幾口熱茶,心情稍微好轉,正在問顧輕舟的來意時,顧輕舟先開口了。

  “督軍,我們學校的國文課上,有個命題很難,我想請教請教您。”顧輕舟溫糯道。

  “什麼命題?”司督軍漫不經心問道。

  “理想與家國。”顧輕舟說。

  司督軍是心系家國的,聞言擡眸看着顧輕舟,眼底做了幾分慎重,也稍微坐正了些:“你們學校還有這種命題作業?難得。”

  “是啊。”

  “那你如何破題?”司督軍問。

  “這就是我為難的地方,我怕自己的破題太過于狹隘,密斯不喜歡,不能合格。”顧輕舟說,“督軍您是一方諸侯,家國與理想的命題,若是過了您這關,那就很容易過密斯那關。”

  司督軍颔首:“你說給我聽聽。”

  顧輕舟輕輕咬唇,她細糯潔白的小牙齒,陷入櫻紅飽滿的唇裡,頗為躊躇。

  “你但說無妨,我不批評你。”司督軍含笑鼓勵她。

  顧輕舟墨色眸子輕輕轉動,清澈的眼波流轉,她道:“海洋是由每一滴水組成,沙漠是由每一粒沙子組成的。督軍,您覺得哪一滴水、哪一粒沙更重要?”

  司督軍微愣。

  這倒把他也問住了。

  “我們的華夏正處外有列強襲擾,内有軍閥分割,内憂外患,若是想要統一,算不算最高的理想?”顧輕舟又問。

  “這是自然了。”司督軍笑道,心想念書就是不錯,還懂點政治。

  “那華夏統一的縮影,家庭團圓是不是也算理想?”顧輕舟又問。

  司督軍這時候恍然大悟。

  他明白顧輕舟的用意了。

  顧輕舟替司瓊枝求情來了。

  司督軍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接道:“輕舟,瓊枝的船票已經訂好了,你不必再說。”

  顧輕舟就沉默。

  她低垂了腦袋,喝了口半溫的茶。

  “......輕舟,是夫人讓你來說情的?”司督軍又問。

  顧輕舟點點頭:“夫人給了我八根大黃魚。”

  說罷,她把包裡的大黃魚,給司督軍看。

  全是軍政府府庫的金條。

  司督軍呼吸一頓,感覺太多了。

  “夫人給我這筆巨款,可見她多想留住瓊枝。我從小不在爹娘身邊養大,并不感受到什麼磨難,隻是心裡空落落的。

  玉器鋪子裡的師父,想要一塊玉成才,就不停的打磨它,日夜陪伴着它,而不是将它往國外一丢,任由它自生自滅。

  督軍,瓊枝才十幾歲,她還有做巾帼英雄的機會。将門無虎女,如此一塊璞玉,您能忍心丢到國外去?”

  司督軍那顆堅硬如鐵的心,倏然有點松動了。

  顧輕舟說“巾帼英雄”幾個字,打中了司督軍的軟肋。

  他不需要司夫人口中“乖巧、聽話、善良”的女兒。

  華夏國土分裂,将來少不得兵戎動亂,司督軍的兒女,都應該成為保衛家國的一粒沙、一滴水。

  他們都很重要。

  “她犯了大錯。”司督軍歎氣。

  “您覺得她是犯了大錯,我覺得錯在您!”顧輕舟道。

  司督軍微愣,不解看着她。

  顧輕舟道:“我若是偷我阿爸的東西,最值錢的莫過于金條。您擁有的太貴重,她偷竊的才是貴重。責任,不應該全部給她一個人。”

  她這話,明貶暗誇,句句都在司督軍心裡。

  司督軍又何嘗舍得司瓊枝?

  男人狠下心,可以六親不認。但是,這塊石頭稍微撬出一點裂痕,後來随便一摔就能破。

  司督軍這個難題,被顧輕舟破了。

  他看了眼顧輕舟書包裡那些金條,笑道:“收起來吧,交給你阿爸保管,可别弄丢了。一根大黃魚,能買幾棟小房子!”

  這就是同意了顧輕舟的請求。

  “多謝督軍。”顧輕舟微笑,眼睛彎彎的,少女的嬌憨遮掩不住。

  頓了下,她又道,“是不是太多了,要不.......”

  她想還點回去,又猶豫着不知該還多少,躊躇難言。

  司督軍被她逗笑。

  “不多,輕舟将來是司家的兒媳婦,陪嫁的時候記得把這些帶過來,依舊是司家的。”司督軍調侃她。

  這是一筆巨款,司督軍說不心疼是假的,但是給了顧輕舟,倒也不算浪費。

  當年顧輕舟的外祖父對司督軍的幫助,絕非這點錢财可以比拟。

  一筆來曆不明的錢,經過顧輕舟這麼一洗禮,就成了軍政府光明正大賞賜給她的錢,徹底洗白了。

  顧輕舟認真放好。

  事情說完了,顧輕舟也辦妥了,她起身離開,去了趟銀行,将這筆錢存在保險櫃裡,以後她可以生活,可以逃難,甚至可以開間小藥鋪。

  從銀行出來,顧輕舟又去了趟郵局,查看自己的信件。

  何氏藥鋪的長女何微寫信給顧輕舟:“司家的五姨太送了四百塊錢,阿爸和姆媽都知道,是姐姐的意思,我們給姐姐存下了,姐姐過幾天來取吧。”

  何家不會亂花顧輕舟一分錢的。

  想到這裡,顧輕舟看了看時間,剛到四點半。現在去何家,還能趕上晚飯。

  于是,顧輕舟就去了趟何氏藥鋪。

  她是乘坐電車的。

  路上,霍钺的汽車經過,司機眼尖看到了顧輕舟。

  猶豫了下,霍钺跟着顧輕舟,去了何氏藥鋪。

  顧輕舟先到的。

  “.......那筆錢,是五姨太感謝你們的藥好,她另外給了禮物的。”顧輕舟道。

  慕三娘不同意,将錢拿了出來,非要顧輕舟帶回去。

  “那放在櫃台上,算我入股,年底給我吃紅好嗎?”顧輕舟道,“我知道藥鋪艱難,别說姑姑您了,就是何微,我來了一年多,她到了春秋就是這一套藍布旗袍。”

  慕三娘很不忍心。

  勸說了半晌,慕三娘和何夢德終于同意,将這筆錢留在櫃台上,算作顧輕舟的入股。

  “輕舟,你要知道,現在不是咱們藥鋪生意不好,是中醫中藥走到了末路。這段時間,比之前好太多了,但未必就有盈利,你這錢放在櫃上,也是賠的。”何夢德道。

  “那我甯願賠!”顧輕舟笑。

  何夢德無法,就拿出賬本,将這筆錢記錄在賬本裡。

  顧輕舟沒有吃飯,想早點回去,何微送她到胡同口。

  “這個周末,咱們去看電影好不好?”顧輕舟約何微。

  何微笑道:“姐,我周末兩個家教要做。”

  “你太辛苦了。”顧輕舟道。

  已經是黃昏,金色晚照落下來,視線裡有點迷蒙。

  顧輕舟沒有看到不遠處霍钺的汽車。

  何微走了幾步,倒是留意到了。

  平安西街沒什麼汽車路過,何微好奇,再三打量,甚至想知道,對方是否來曆不明。

  而後,她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了霍钺。

  “霍爺!”何微大喜,連忙跑上前,瞧了瞧霍钺的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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