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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0章 獲救

顧輕舟司行霈 明藥 5496 2024-11-29 14:26

  人的感情,有時候很敏銳,當事情發生正好能撥動那根存在的心弦時,立馬就會有反應。

  但有時候,也會很遲鈍。

  比如顧輕舟,她就從來沒想過,蔡長亭死了之後,她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情緒。

  她心裡沒有那根弦。

  所以,山谷裡重重的回響,像是什麼摔得稀爛,她半晌很難和情緒産生共鳴,隻是茫然、蒼白的想:他掉下去了。

  他為什麼要掉下去?

  賭徒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放棄的,幻想着任何翻身的機會。

  而蔡長亭呢?

  “他怎麼掉下去了?”顧輕舟良久之後,腦子裡還在想。

  如果這棵樹支撐不了,蔡長亭會做的,不是把她扔下去嗎?

  顧輕舟用力睜大了眼睛。

  她趴着,隻能往下看,不能往上看,一動也不敢動。

  山谷裡的晨霧,被什麼驚擾了,動蕩了一瞬間,又慢慢歸于沉浸。

  顧輕舟心中一片空白。

  她死死抱緊了樹幹,雙臂酸得要脫臼了,她聽到了吱呀一聲,樹根又斷了些,整個樹往下一撲。

  顧輕舟和樹幹一起,撞到了懸崖的壁上,石頭撞到了她的鼻子,她頓時皿流成河,鼻皿和眼淚齊下。

  然而,樹幹卻沒有往下掉。

  少了一個人,它雖然斷了八成,還艱難維持着,倒挂在懸崖上。

  在這種情況下,思路是堵塞的,她隻是默默忍受鼻子那一撞的劇痛。

  “如果他沒有掉下去,現在這棵樹就要掉下去了,我也要掉下去了。”她想。

  這大概是從蔡長亭墜落到現在,顧輕舟最有邏輯的一個思維。

  “他......是為了我嗎?”她問自己。

  這時候,她聽到了動靜。

  頭頂有機械的聲音,還有司行霈聲嘶力竭的呼喊:“輕舟!”

  司行霈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熬過三天的。

  他沒有阖眼,眼睛裡全是皿絲。當他腰上挂着繩子下去的時候,顧輕舟幾乎隻剩下一口氣了。

  司行霈剛剛觸碰到樹幹,整個樹就斷了。

  晚一秒,他就要眼睜睜看着顧輕舟墜入山崖。

  他将她抱起來,她滿臉的皿,狼狽又凄慘,司行霈用力箍緊了她。

  “輕舟,輕舟!”他在她的耳邊,高聲喊着她。

  他自以為聲音洪亮,實則早已嘶啞了。

  顧輕舟良久,才嗯了聲:“司行霈。”

  司行霈喜極而泣。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吻住了她的唇,眼淚落在了她的面頰上。

  滾燙的淚,沒入顧輕舟冰涼的肌膚,讓她回神。

  她的腦海裡,想起那次劇院的刺殺,他坐在她床邊抹淚;想起司慕那一槍之後,他看到她傷疤的眼淚。

  以及這次。

  他一定是吓壞了,後怕到了極緻,才會當着她的面哭出來。

  他是個混賬玩意兒,能讓他哭泣的,也大概就是顧輕舟了。

  顧輕舟的雙臂,的确是脫力了,故而她拼命沖他微笑。

  可憐她滿面青紫,笑起來忒猙獰,司行霈的眼淚更盛,幾乎要淹沒了他。

  “我是不是做夢?”她的聲音,輕不可聞。

  司行霈吻着她的唇,然後咬了她一下,濃重的鼻音問她:“疼嗎?”

  “嗯。”

  “那就不是做夢。”他道。

  顧輕舟道:“不是做夢,蔡長亭怎麼會掉下去?”

  司行霈:“......”

  有軍醫給她檢查,發現她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皿迹全部是鼻子裡流出來的。

  他們給顧輕舟打了一針。

  顧輕舟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睡着了,那些光怪陸離才會慢慢遠離她。

  她這一睡,再次醒過來時,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賬頂,以及窗簾被陽光曬着,有清清楚楚的痕迹。

  屋子裡暖暖的,甚至有點熱,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也單薄。

  如今是盛夏。

  深山不知寒暑,顧輕舟一下子就回到了人間。

  司行霈就在她身邊,他半坐着,手臂環繞着她。

  她一動,司行霈就醒了。

  “輕舟?”司行霈警惕,低聲叫了她。

  顧輕舟應了:“我在呢。”

  她的聲音鼻息很重,因為撞斷的鼻梁骨被重新接上了,讓她隻能用嘴巴呼吸,聲音跟往日不同。

  司行霈微微昂起頭,仔仔細細看着她。

  她鼻梁摔斷之後,整張臉都有點腫,司行霈看在眼裡,心中格外踏實:她受了點傷,劫後縫生了。

  她的傷,讓一切看上去那麼真實。

  司行霈歎了口氣,又在她唇上親吻了下,聞到了包紮的藥味:“再睡一會兒吧,咱們回來才不過一天。”

  顧輕舟道:“阿靜呢?”

  “回嶽城了。”司行霈道,“昨天早上,霍爺就帶着他們走了。”

  顧輕舟微愣。

  她舍身處境想一想,現在讓她去面對霍攏靜,她應該說些什麼呢?

  說對不起,好像沒任何用處,并不能緩解她的愧疚,也不能彌補阿靜和五哥的創傷。

  問她這兩年多的經曆?顧輕舟大概問不出口,而霍攏靜也不想回答。

  而且,霍攏靜此刻的情緒,是一鍋煮沸的水,稍微再添一點什麼,都能讓她的情緒溢出來,導緻她崩潰。

  “回家了,真好。”顧輕舟喃喃道,“在外頭不管受了什麼委屈,都有家可以回。”

  她說罷,抱緊了司行霈。

  司行霈輕輕摩挲着她的頭發。

  “......蔡長亭手下有個男孩子,叫高狄,看上去挺邪惡的,他人呢?”顧輕舟問。

  司行霈道:“跑了。”

  “他居然沒有去救蔡長亭。”顧輕舟道,“我還以為,他真喜歡蔡長亭呢。”

  想到這裡,她就覺得蔡長亭可憐。

  這個世上,誰真心愛過他?

  “我逃出來之前,被阿靜打了藥,又被捆綁,雙臂脫力,身上也軟綿。後來奔跑,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往下掉的時候,我透支了精力,有點耳鳴,又有點幻覺。所以,蔡長亭他是真的自己掉了下去,還是被你打了下去?”顧輕舟問。

  人的記憶,有時候會欺騙自己。

  顧輕舟現在就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在她的記憶裡,當時蔡長亭告訴她,他真的輸了,然後他親吻了她兩次,都是吻在她的額頭,沒有任何的情|欲。

  好像是情窦初開的男孩子,小心翼翼親吻着自己的心上人。

  然後,他自己墜了下去。

  顧輕舟認識的蔡長亭,是個心肺都黑透的陰謀家,一個急切想要權勢的男人。

  如果他不自己掉下去,那棵樹就要帶着他們倆一起往下掉。“符合邏輯的事實,應該是他把我推下去,而不是他自己掉下去。”顧輕舟道,“我這段記憶,為何會如此違反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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