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三直接去了卓五的院子。
他剛進門,卓大帥的副官長就到了。
副官長一清二楚,對卓五道:“五少,大帥讓你去趟書房。”
卓三連忙阻攔:“去書房着急什麼?我們要出門了。”
副官長幹脆攤開了說:“三少,顧小姐的電話打到了大帥跟前,說卓家不尊重她。大帥要交代五少幾句,讓他趕緊去飯店請人。
此事要緊,三少若是要阻攔,屬下就如實相告了。既然三少也在,不妨一起去趟書房,要不然屬下回頭還要去找您。”
顧小姐那番話,卓大帥肯定要找兒子算賬的。
等五少出門,三少是免不了挨頓罵,索性一起帶過去。
在副官長面前,卓三倒是不太敢耍威風,跟着去了外書房。
卓五心中,情緒則是一陣陣的澎湃。
“沒想到,一面之緣,顧小姐竟然如此維護我!”他感激不已。
任何人都看得出,顧輕舟是刻意偏袒的。
卓五原本心灰意冷,現如今腦子又靈活了。
到了父親跟前,卓大帥簡單交代幾句,就讓他趕緊出去,去趟飯店把顧小姐請回來。
卓五道是。
卓三不死心:“父親,我跟他一塊兒去吧?”
“不用。”卓大帥冷冷道。
他偏心得如此過分的人,此刻這般态度對卓三,可見問題嚴重了。
卓三當即乖乖聽話,察言觀色的不敢亂動。
卓五心中則是暢快極了。
卓家内部的争鬥,勢同水火,卓三吃了閉門羹,對方打電話非要卓五登門去請的消息,不胫而走。
衆人全部驚呆了。
“真沒想到,老五竟有這樣的能耐!”
“第一次看到老三吃癟,真痛快,哈哈!要是再來上兩次,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若是老五抽頭,他對我們不會那樣壞的!”
“難說,沒準他得勢了,跟老三一個德行。”
“不是的,老三從小就賤兮兮的,跟他那個娼妓出身的娘一樣;老五的娘是念過書的,老五出身好,從小就厚道,本性不壞!”
卓府内院,也是講究“出身”的。
在同一個父親的前提下,他們就攀比各自的母親。
說起來,他們的母親真沒啥值得比的,不是伎人就是戲子、歌女,全是下九流的出身。
稍微良家一點的姨太太,一共隻有過兩位,其中一位還自己上吊死了,就剩下老五的娘了。
老五的娘是念過書,有知識,也有見識,在家裡不至于多顯赫,卻也是有點地位,卓大帥是尊重她的。
“若是以後老五做了大的,我服他。”
“别那麼樂觀,這點小事而已,就想扳倒老三?”
衆人七嘴八舌。
聽他們的口吻,隻感覺他們像一個小朝廷,傾軋得皿腥極了,絲毫沒有家庭的溫馨。
他們的話題,隻有一個:老五這次是真厲害!
他們不得不佩服。
能在老三口下奪食,老五是出息了,大帥估計要高看他一眼。
顧輕舟就在如此紛亂的氣氛中,進了卓府。
卓府雖然内鬥得厲害,可庭院卻是井然有序,親侍和仆婦們盡忠職守。表面上,主子們安守本分,和和氣氣的絲毫看不出異樣來。
顧輕舟和司行霈、葉督軍在卓五少的帶領下,去了外書房。
卓大帥還在教訓老三。
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罵過老三了,這次是氣急了。
老三如此丢臉。
見客人來了,這才讓老三出去。
卓五介紹了他們,卓大帥就和司行霈握手,又跟顧輕舟點點頭。
顧輕舟叫了聲“大帥”。
幾句寒暄之後,卓大帥還想深入多問幾句,顧輕舟就道:“要不,我先去看看老太太吧?”
卓大帥道:“好。老五,你帶着神醫去。”
卓五恭敬道是。
卓大帥知道,神醫問診的時候,其他人肯定是不能在場的,他先招待司行霈和葉督軍。
這兩位都是熟人。
等顧輕舟問診之後,還是會回到這邊來,卓大帥再仔細詢問。
他今天已經去看過母親兩回了。
他跟司行霈和葉督軍攀談了起來,尤其是對司行霈,道:“好些年不見,你倒是變了些。”
他在安徽廬州的時候,多次和司行霈打交道,彼此熟悉;到了北平,又跟葉督軍來往頻繁。
“哪裡變了?”司行霈問。
卓大帥道:“沉穩了,你從前就是個小痞子,現在像個老滑頭。”
沒一句話中聽。
不過,句句都是真話,司行霈哈哈笑了,說:“大帥倒是一如既往土匪做派,不過你那些兒子,全像草包。”
他們相互挑刺,談得挺融洽。
葉督軍沒加入,一旦他加入,估計就要說他沒兒子的事了。這點葉督軍不好反駁,因為卓大帥沒少拿此事來貶低他。
顧輕舟跟着卓五、副官去了老夫人的屋子。
到了門口,副官就停住了腳步,顧輕舟随着卓五往裡走。
卓五一路上總想說點什麼。
之前顧輕舟和司行霈乘坐一車,卓五和葉督軍乘車,說不上話,如今又是副官和傭人跟着,更是沒空。
他很想說句“謝謝”。
謝謝她的維護。
卓三是大帥寵愛的兒子,她犯不着得罪他,無非是心中正義。
醫術好,人品也好,卓五感動極了。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幾個年輕的女傭急忙讓顧輕舟進來瞧。
老夫人這會兒睡着了。
顧輕舟坐到了她床邊,傭人問:“神醫,可要叫醒老夫人?”
顧輕舟要來看病,經過卓家早上那番争吵,以及卓三的閉門羹,已經傳遍了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卓三吃了虧,也知道來的是年輕女人,是實至名歸的第一神醫顧小姐。
“不用了,我先診脈。”顧輕舟道。
卓五趁着她還沒有開始,抓緊時間問了句:“神醫,可要我們退出去?”
“不必。”顧輕舟道。
她看了眼老夫人的面色,見她臉色是黃中見青。黃是脾的問題,青是肝的問題。
脾和肝上不對勁,這是顧輕舟的初步判斷。
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她開始診脈。
診脈仔細,二十分鐘才停下來。
她站起身,對卓五道:“出來說話吧。”
他們到了外間,任由女傭服侍。
顧輕舟說:“差不多問診清楚了,沒什麼大礙,我能治好。我問你,老夫人發病的時候,是不是不停的搖頭眨眼,手舞足蹈?”
“是。”卓五先是漫不經心說了這麼一句,然後突然精神一凜,聲音慎重裡帶着驚訝,道,“是!”
他很震驚。
也隻有他自己明白,為什麼他如此震驚。
他看着顧輕舟,感歎道:“顧小姐,你的第一神醫之名,果然半點不假!你說得對,你說得全對!”
他還是很驚訝。
跟出來的傭人,正好看到了卓五的表情和言語,對他如此吃驚不太明白。
醫者重複了下病狀,有什麼好驚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