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可不是出息了,不過吃了頓宴,就混了個媳婦回來。
晉王知道小寶很聰明,出乎他想像的聰明,包括這一場麻煩小寶也解決得很好。既點明了晉王府與鎮國公府除了婦人孩子,是沒有其他以外的關聯,又把以後和鎮國公府的來往過到了明面上。
若晉王真圖謀大位,想要和鎮國公府有點什麼牽連,這會兒恐怕高興得要瘋了。
可偏偏晉王這會兒非常不悅,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
小寶又想裝傻,想扭頭和月月玩,可連月月都意識到晉王的情緒不對,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小寶頓時火了,轉過頭來瞪著晉王。
他是為了誰?好吧,雖然他承認自己也有為己謀私的意圖,但他確實是為了一家人啊。難道要像上輩子那樣一家人妻離子散,他成了病秧子,一輩子躺在床榻上,爹則壯年白了頭,永遠拒人於千裡之外?
不過這些都不能說,甚至他的打算也不能說,他已經露得夠多了,再多就成妖孽了。小寶看過太多的人心,所以他並不確定當爹娘知道自己活了兩輩子,其實是個妖怪,會怎麼看待他。
而就在小寶愣神之際,晉王眯了眯眼,伸手將兒子抓過來,瑤娘見勢不對,想攔都沒攔住。
晉王把小寶按在膝蓋上,大掌啪啪啪打了屁股蛋幾下。
瑤娘當場就呆了,月月則是被嚇哭出了聲。
「你當你老子稀罕你出風頭,毛都還沒長齊,就學會出風頭了……」
小寶也被打傻了。
他,堂堂的大乾朝太子殿下,金尊玉貴的人兒,從小隻有他打別人,沒有別人打他的份兒。上輩子父皇摸都捨不得摸他一根指頭,現在居然挨打了,還被人打了屁股。
小寶本就滿心不忿與憋屈,又遭受這般羞辱,哪裡承受的住。再加上他重活了一回,心智似乎也便小了許多,反正哭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聲音之響亮,馬車外面都能聽見。
本來這會兒馬車還沒跑遠,宮門前守著的禁軍侍衛都聽見了。再一看那馬車,這是晉王殿下在打孩子?
他們記得那晉王府小公子長得挺可愛的,怎麼這就打上了?隻是不及讓他們多想,馬車很快就消失在他們視線之中。
「你多大了,能自保?你不是隻進這一次宮,以後隨著你大了,會越來越頻繁。傷仲永的故事,本王前天才跟你講過,叫你不要自滿意得,當謙虛謹慎,你把本王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吧?」
瑤娘本來想攔,一聽晉王這話,也不知道該怎麼攔了。
晉王說得並沒有錯,現如今他們一家子巴不得離宮裡那些是非遠遠的,小寶突然表現得這麼高調,就怕招了人的眼。瑤娘喜歡兒子聰慧懂事,可她更怕會出事,於她來想,小寶和二寶不需要多麼聰明,隻要能安安穩穩身體康泰就行。
可看著小寶抽抽搭搭的哭,她的腦子還是懵了,撲上去一把將小寶奪回來。
「他還這麼小,你打他做甚!」
「你還當他小?他可不小了。」都會給自己找媳婦了。
「你不能因為他聰慧,就覺得他不小,他才兩歲,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瑤娘講不了道理,就隻能比大聲,事實上證明她這樣是有用的,晉王不說話了。
她把小寶抱在懷裡,扒了褲子去看,果然小屁股蛋上紅腫一片。
瑤娘的眼淚頓時下來了,「你還下手這麼重……」
晉王僵著臉,他能說他其實就是輕輕地拍了幾下嗎。
母子兩個抱在一起抽抽搭搭的哭,小月月也是抽抽搭搭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晉王幹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
「回去給他上藥,本王不是有意的。」
說話之間,車已經回到了晉王府。
瑤娘抱著小寶,又讓玉蟬把月月給抱上,理都沒理晉王,便帶著倆孩子走了。
其實小寶已經沒哭了,疼倒是不疼,就是覺得丟臉,心裡一時接受不了。回去後春兒和秋兒又是一陣大驚小怪,可一聽說是晉王打的頓時不吱聲了。
小寶心靈受到了創傷,要求晚上跟娘睡,瑤娘讓玉蟬給自己拿了兩件衣裳來,打算歇在東廂。至於晉王,瑤娘也沒問,自是不知這會兒正房那邊的晉王臉都黑了。
分別洗漱上了榻,瑤娘給小寶上藥,小寶紅著小臉蛋捂著屁股就是不讓,還謊稱其實已經好了不疼了,還是瑤娘硬把他翻過來扒了褲子,才把剛才福成拿過來的藥膏給他塗上。
小娃娃的屁股嫩得像水豆腐,瑤娘塗好藥膏,順手拍了拍,才說了聲好了。而小寶早就羞得滾到床榻裡面了,月月笑他:「小寶哥哥害羞羞。」
小寶埋頭在被縟你,腹誹:小沒良心的,也不看看他是為了誰才被打的。
瑤娘笑著把藏在被子下面的兒子扒拉出來,幫他把褲子和衣裳都扯好,才將放在裡側的被子拉開,給兩個小傢夥蓋好。
「好了,都躺好,我講故事給你們聽。」
偌大的拔步床上,躺了三個人,月月和小寶兩個並排躺著,瑤娘半靠在最外側。若不是二寶這會兒還小,晚上睡得也早,等瑤娘他們回來時,他早就睡了,這會兒榻上應該是三個小娃娃。
瑤娘拿著一本書,開始給兩個小傢夥講故事。
這還是當初小寶想出來的,彼時他變著方法和晉王做對,晚上賴在瑤娘的榻上不想走了,就讓瑤娘講故事給他聽。說不聽故事睡不著,瑤娘才養成了一個晚上若是哄小寶睡覺,給他講故事的習慣。
瑤娘講的是一個小寶從來沒聽過的故事,大意是講一個很有學識的詩人,有一天喜獲麟兒,前來賀喜之人都非常高興,唯獨他做了一首很不合時宜的詩。然後瑤娘就在小寶幽幽的小眼神中,將那首『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詩念了一遍。
其實瑤娘也覺得這首詩放這裡不合時宜,可她實在想不出更好能拿來講故事的詩了。
「你看他明明是當爹的,人們都盼望自己兒子聰明伶俐,唯獨他希望兒子不要那麼聰明。這是為什麼呢?」
「這是為什麼呢?」小月月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神,問道。
小寶眼神囧囧的,還要佯裝聽得很認真的模樣,同時還要無視笨娘和笨月月的蠢萌。門外,晉王剛走到門邊,就聽到裡面的講話聲了。
他默默地站在那裡聽了好一會兒,直到裡面沒了聲音,才走了進去。
榻上,小寶和月月都睡著了,瑤娘還醒著。擡眼就看見他走了進來,兩人交替了個眼神。
晉王有些尷尬,以拳掩唇輕咳了一聲,伸出手。瑤娘放下書,就打算起身,正好晉王走到床邊來,她抓住他的手,晉王順勢就將她抱了起來。
她環上他的頸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能走。」
晉王沒有說話,低頭看了看她兇前單薄的寢衣。
屋裡有地龍,外面可沒有,晉王也不知從哪兒變了件披風出來,往瑤娘身上一裹,就把人抱走了。
至於之前的鬧彆扭,那都是不存在的。
*
正月初一,這一天是歲之首。
外面天還沒亮,晉王就起了。瑤娘迷迷糊糊問了他一句,也不知道他說了幾句什麼,昨夜兩人睡太晚,反正瑤娘感覺自己沒睡多大會兒,晉王就起了。
今日要入宮去奉先殿祭祖,祭完祖後,便是大朝會。
這種場合自然與女眷沒什麼關係,可今日內外命婦都需入宮向皇後朝賀。
瑤娘在榻上磨蹭了很久,直到玉蟬第二次悄悄來跟她說,該起了,小公子都起了,她才撐著從榻上起來。
晉王不是人,明明知道今兒日子關鍵,還是禽獸地壓著她廝混了半宿。關鍵她也不爭氣,拒絕得一點都不堅決。
沒有睡好又渾身痠痛的瑤娘,憋了一肚子氣出去,見晉王已經收拾好坐在桌前了,當即瞪過去一眼。可惜氣不足,在看到晉王微微的眯眼後,她很沒出息的就將白眼收了回來。
再去看小寶,她問:「還疼麼?」
小寶搖了搖頭。那藥膏藥效極好,當時抹上就不疼了,早上起來他偷偷看了一下,也消腫了。
用罷膳,分開行動。
晉王先行入宮,瑤娘這邊遲點沒什麼。把晉王送走,瑤娘磨蹭著帶著小寶和月月出門上車,在車上她又睡了會兒。她特意交代不用趕著,等她睡醒了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而玄武門這裡剛好輪到他們的馬車入宮。
整整折騰了一個上午,等用罷宴出宮已經下午了。晉王已經出宮了,讓人來遞話在宮門處等著她。
瑤娘同慶王妃一起走的,到了玄武門,不光晉王在,慶王也在。
互相道了別,各自分別上車,瑤娘被晉王攙上車的同時,卻被什麼吸引住了目光,她眉頭不禁一擰。晉王問:「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
等上了車後,瑤娘還在想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韓側妃上車時不小心踉蹌了一下,慶王從旁邊攙了一把。
按理說這沒什麼,可瑤娘總覺得看著有些不舒服。她將這歸咎於因為自己和慶王妃好,而韓側妃傷害過對方。同時,她不禁想起這兩次見慶王妃,對方異常沉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