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婉坐到飯桌前，發現蘇城炒了兩個菜，莴筍炒肉片和一碗小白菜。

　　雖然是兩個簡單的家常菜，但看上去卻香氣誘人。

　　隻是米飯有些粗，方婉婉沒見過這種米，和京都吃的比起來沒有那麼香軟。

　　見方婉婉吃得有些慢，蘇城說道：“明天下午回來給你煮面。”

　　來這裡條件确實差了許多，他怕她不習慣。

　　方婉婉輕嗯了一聲，想了想問道：“我今天遇到三個姑娘，其中有一個叫王茵茵，我瞧着好像不大喜歡我。”

　　蘇城聽了這話，大概能想到會發生什麼，他停下手上的筷子，看着方婉婉解釋道：“兩年前村裡發洪水，部隊派我們去知青點救災，是我救了她，僅此而已。”

　　方婉婉感覺心思被看透，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是有喜歡的姑娘也可以悄悄告訴她咱們的關系，免得誤會。”

　　蘇城眸色深了深，半晌他才回答道：“好！”

　　他好像給她帶來麻煩了，王茵茵的确喜歡明裡暗裡向人說自己和她有什麼，他有解釋過，不知道為什麼沒人信。

　　想到女孩子面子薄，他也不好當面斥責她什麼，平常也隻能遠遠的躲着。

　　他又從懷裡掏出三十塊錢，放在方婉婉面前，“我這個月的工資，一半已經寄回家裡養孩子了，這些你拿着。”

　　方婉婉看着男人真摯的表情，心情有點複雜，說實話，自從和蘇城在一起後，基本都是他在照顧自己，吃喝也是他供着。

　　還欠了他一輛自行車錢，以他們倆現在真實的關系，要再收了他這錢，還真說不過去，“你自己留着，我身上有錢。”

　　蘇城将錢放在桌子上，“你今天是不是出去賣那些磁帶了？”

　　“嗯！”方婉婉見他猜出來了，點了點頭。

　　“明天别去了！”路上風大，又要擠車，想到她在火車站被人擠扁的樣子，他莫名的不忍。

　　見方婉婉不說話，他又道：“我的升職手續馬上要下來了，過幾天我就把你的戶口遷到我名下，還有工資也會漲，大概會有一百二十塊錢一個月。”

　　方婉婉突然噗嗤一笑，“你想養我啊？”

　　這工資水平放在這個年代妥妥的高薪，在京都，養父就憑這份工資将一家三口養得不錯。

　　蘇城不說話，他是想，但還有兩個孩子和家裡的人，心裡沒底，再加上兩人實際的關系，他說不出來。

　　“養我很貴的，你自己存起來吧！”方婉婉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全是笑意。

　　她将錢重新塞回蘇城的手上，蘇城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半晌，蘇城才問，“那你明天還要去縣城賣磁帶？”

　　方婉婉點頭。

　　蘇城有些恍惚，這樣的大小姐，看着軟軟弱弱的，好像挺倔強。

　　洗漱完後，方婉婉躺在床上算帳，本金加上利潤有七十多塊加上手上原本剩下的一百四十塊，已經有二百一十多了。

　　現在手上還剩下五十六個磁帶，要是按每個六塊五來算，連本帶利還能收回三百六十多塊錢。

　　到時候可以把蘇城的自行車錢給還了。

　　*

　　第二天一大早，方婉婉就起來了，她發現爐子是燃着的，将包子熱了熱，吃了兩個，就出去了。

　　剛到面館，就見劉春梅就在門口等着了，她今天特意給方婉婉準備了一張小方桌和一把小椅子。

　　錄音機打開，方婉婉将磁帶一盒盒排好。

　　來吃面或是去電器店買過錄音機的都會來過來看一看。

　　不知道是不是方婉婉的錯覺，今天早上的人流要比昨天中午的人流多很多。

　　不一會兒小桌前就圍滿了人，隔壁趕人的老闆昨天見她在面館前賣很是嗤之以鼻，今天再看，竟然圍了這麼多人，他偷偷走近，才發現這姑娘一張嘴能說會道。

　　别人問什麼都十分耐煩，那表情仿佛像是賺了一百似的。

　　從他們店買過錄音機的路過面館門口基本都買了兩三個磁帶回去。

　　這些歌他還是第一次聽，而且非常好聽。

　　不過他還是瞧不上這小本生意，他的錄音機一台能賺六七塊，一台電視能賺一張大團結。

　　整整一個上午，方婉婉賣出了十五個磁帶。

　　中午的時候她在劉春梅的店裡點了一碗面，吃完後，繼續賣。

　　沒想到昨天的客人還帶了人過來，那熟人一次買了五個。

　　看來這縣城的有錢人比她想象中的多。

　　對門的老闆吃過飯也出來了，她看到方婉婉小桌前圍的人越來越多，也忍不住擠到前面來看了看。

　　方婉婉也不惱，在商言商，這個老闆雖然性子惡劣，但很顯然他動心了。

　　畢竟在他的店裡賣錄音機又賣磁帶簡直不要太合适。

　　“小姑娘，你這麼個賣法，恐怕明天來得來。”王永強說道。

　　劉春梅一直站在方婉婉身後，因為太喜歡看這個姑娘說話了。

　　方婉婉點了點頭，“嗯，明天一天應該可以賣完了。”

　　這麼有自信？王老闆多了一絲興趣，“賣完了你還有貨嗎？”

　　“沒有了！”

　　王永強正說着，旁邊挑着磁帶的客人一聽賣完就沒有了，連忙買了三個，接着又有兩人一個人買了兩盒，一個人買了三盒。

　　眼看着貨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十來個，王永強不賣關子了，“剩下的一個五塊，給我我全要了。”

　　方婉婉搖了搖頭，“我隻要再賣一天，六塊五一個都能賣完。”

　　王永強猶豫了一下，“姑娘有這個貨的渠道嗎？”

　　方婉婉點了點頭，“嗯！”

　　“六塊五全給我！”王永強終于不猶豫了。

　　他看中了這貨源的渠道，他平常進貨都是去省城，也清楚的知道那裡的磁帶沒這麼齊全。

　　方婉婉笑了笑，“那你等等，等他們挑完了，剩下的再給你，畢竟他們先來。”

　　王永強本以為他一開口，對方就會迎上來，沒想到挺有原則的。

　　而旁邊挑磁帶的，本來還帶着一絲猶豫的，都幹脆買下了，人都有個從衆心理，一個地方圍的人越多越能吸引人，現在不但方婉婉的攤位前圍滿了人，面碗裡面也坐滿了。

　　王永強等着等着發現人越來越多，磁帶差不多都快挑光了。

　　等人都走光了，方婉婉才對王永強抱歉的一笑，“不好意思啊，王老闆，沒想到這麼搶手。”

　　方婉婉自然知道這磁帶為什麼一下子能賣這麼快，因為剛剛在這裡挑磁帶的人許多都認識王永強這個萬元戶。

　　萬元戶都要等着來買，肯定是好東西，這也是方婉婉一直吊着王永強不給他冷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