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進了竈房。

　　竈房裡，孫氏拿了一個餅，先是給了楊永青。

　　楊永青接到手，就往嘴巴裡狂塞，吃得狼吞虎咽。

　　孫氏又拿了一隻餅給金氏。

　　金氏卻沒有接，搖了搖頭。

　　指了下楊永青，然後‘啊啊……’了兩聲。

　　孫氏看不懂金氏的意思。

　　楊若晴走過來道：“大媽的意思是，小堂哥吃了就行了，不用給她。”

　　話音落，金氏就在那點頭，還朝楊若晴豎起了大拇指。

　　像是對她這個啞語翻譯很滿意。

　　楊若晴笑了下。

　　這金氏，又聾又啞，人看起來有些呆呆傻傻。

　　可是，對自己的兒子，她還是懂得護的。

　　瞧瞧，兒子吃了别人家一隻餅。

　　她自個再餓，都忍着不吃。

　　楊若晴對金氏倒有幾分刮目了。

　　孫氏明白過來，笑着把那餅塞給了金氏。

　　“鍋裡還有呢，大嫂你吃一個，沒事的！”

　　金氏最終拗不過孫氏，接下了餅。

　　卻還是撕了一半給了楊永青。

　　大安去喊了楊華忠過來吃晚飯，大家圍坐在竈房的小桌子邊。

　　孫氏把金氏和楊永青也拉着坐下來了。

　　這讓楊若晴再次見識到了娘親的……

　　哎！

　　算了，這回就不幹涉了。

　　或許在娘親看來，把雞蛋餅贈送給金氏，能滿足一種贈予的快樂吧！

　　“晴兒爹，我聽青小子說，前院那邊黑燈瞎火的，竈房也冷冰冰的。”

　　“走的走，溜的溜，睡的睡。就晴兒奶一個人在院子裡站着。”

　　孫氏一邊給金氏和楊永青分餅，一邊跟楊華忠那說着。

　　“聽着就怪可憐的。要不，咱送兩隻餅過去吧？”孫氏提議。

　　楊華忠還沒表态，楊若晴就放下了筷子。

　　“晴兒，你咋吃了一口就不吃呢？”孫氏訝問。

　　楊若晴皺着眉道：“我不吃了，把我的餅省下來給奶和小姑，還有旺财送過去吧！”

　　孫氏一聽這話，知道楊若晴是惱了。

　　婦人也放下筷子，苦口婆心的勸道：“你爺奶他們遭了這樣的事，這會子咱不能再計較這點小東西，别人知道了會戳咱脊梁骨的……”

　　“娘啊！”

　　楊若晴有種想要掀桌子的沖動。

　　“首先，我奶他們并不是窮得揭不開鍋沒得吃。”

　　“晌午宴席的食材，魚肉雞鴨，全都在竈房擱着呢！”

　　“是我奶她沒心思去伺弄，大媽又不會也不敢去碰那些，這才竈房冷鍋冷竈！”

　　“其次，你忘記了大安那一巴掌咋來的嗎？”

　　“你還去送餅，你是想往我奶的槍口撞？”

　　“打了左臉，還得把右臉送上去？”楊若晴問。

　　孫氏啞口無言了。

　　“成，那就不送了。”婦人喃喃着道。

　　目光又瞅了眼邊上沉默着的楊華忠。

　　“前院發生這樣的大事，咱就算不送啥，也不能這麼幹坐着吧？”

　　孫氏低聲道。

　　楊若晴道：“娘啊娘，你要搞清楚，今個這事兒，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我小姑稀罕棠伢子。”

　　“她不中意王栓子，才鬧出這茬兒。”

　　“這會子，我奶她正在火氣頭上，咱要想幫忙，就最好安安分分呆在屋裡别往前院去晃悠！”

　　“閨女說的對！”

　　楊華忠開了口。

　　他皺着眉頭看向孫氏：“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要看啥事。”

　　“這會子，去了就是火上澆油，指不定還引火燒身。”

　　“聽咱閨女的，沒錯！”

　　見到男人和閨女都這麼說，孫氏點點頭。

　　“好吧，那我就不去了。晴兒，你也莫惱娘了，趕緊吃餅，乖啊……”

　　看着婦人讨好的笑臉，楊若晴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

　　孫氏這種性格的婦人，要是換做别人，她保證不鳥。

　　随便她在愚孝這條路上，一路錯下去，最後撞得鼻青臉腫也不會有半點心疼。

　　可是，

　　她卻是自己的娘！

　　雖綿軟，老是犯傻。

　　但是，楊若晴想起自己當初穿越過來那會子。

　　一碗飯，孫氏餓着肚子全給了她。

　　譚氏的笤帚落下來，孫氏用自己的背來擋，卻把她護在懷裡毫發無損！

　　即使孫氏是包袱，這個包袱，楊若晴也必須背起來。

　　楊若晴點點頭，重新拿起了筷子。

　　孫氏見到楊若晴不氣惱了，開心的笑了。

　　她轉而拿起一張餅，又贈予了邊上因為楊若晴發怒，而吓得不敢動彈的金氏。

　　“大嫂，這個餅等會你帶給永仙吧，他肯定也是餓着肚子的……”

　　楊若晴手一抖，差點趴下。

　　娘啊娘，咱家雖然家底攢了四兩多銀子。

　　可咱屋子沒蓋，弟弟沒上學，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啊！

　　不成，回頭得跟孫氏那好好說下，别老是手松！

　　金氏也楊永青走了，楊若晴趁着收拾碗筷的時候，又跟孫氏說了贈予這個問題。

　　也不曉得孫氏聽進了多少。

　　反正說的時候，她半句都不反駁。

　　還連連點頭。

　　就是怕一轉身，老毛病就又犯了。

　　疲憊了一天，楊若晴總算回了自己屋。

　　燙腳的時候，她從床裡面翻出來一罐子白色小藥丸。

　　往嘴裡扔了一顆。

　　這是她自己做的烏雞白鳳丸。

　　早一顆，晚一顆，專用來調節内，分，泌。

　　已經吃了三五日了。

　　這效果，目前還沒完全出來。

　　但是，她堅信這藥對症了。

　　因為她前段時日，夜裡睡覺經常煩躁。

　　不停的要起夜。

　　睡前明明沒喝水，可一晚上得下床五六回。

　　自打吃了這藥後，現在夜裡睡覺，一覺到天亮。

　　夜裡睡的好，白日裡精神就好。

　　吃下了藥，又擦好了腳。

　　她盤膝坐到床上，把駱風棠做的那隻兔皮熱水袋灌滿熱水放在腿上。

　　然後，再做小半個時辰的瑜伽，重塑體型。

　　……

　　前院，譚氏一會就出來張望。

　　去鎮上的人，一直都沒回來。

　　直到很晚的時候，楊華洲才終于回來了。

　　“老五，咋你一個人回來了？你爹和你大哥他們呢？”譚氏急問。

　　楊華洲道：“王栓子燙得太嚴重了，怡和春醫館缺了藥。”

　　“随便清理了下，連夜又送去了縣城的怡和春大醫館。”

　　“爹和大哥都跟着一同去了，爹怕身上帶的錢不夠，讓我連夜家來再拿些錢送去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