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老王家竈房。

　　譚氏沒想到楊若晴偷聽，還能這樣光明正大的把事情給捅出來，這臉皮，自己修煉了七十來年都比不上！

　　“死胖丫你胡說八道，我要是看見了咋能不幫娃擦拭？我有那麼壞嘛！”

　　譚氏氣短心虛，全身上下最硬的就剩下那張嘴。

　　“奶，你不是壞，你是有潔癖，這才看到了都不樂意給娃擦拭。”

　　當對手是譚氏的時候，楊若晴說話那是一點兒都不含蓄，有啥說啥，因為你含蓄了，就得被譚氏反壓。

　　譚氏聽到楊若晴再一次戳破自己心思，急得臉都紅了，頭發絲兒裡都噴出了火苗。

　　“越說越離譜，我是那樣的人嘛！”

　　“娘，你是那樣的人。”

　　說話的人是楊華梅，楊華梅已經給她家大孫子把嘴巴和臉擦拭幹淨了，她轉過身來，目光失落且不悅，看着譚氏的時候，透出的是深深的無奈和不能理解。

　　譚氏被楊華梅這目光看得心裡砰砰的跳，就跟打鼓似的慌亂，好像這個閨女很快就要離自己遠去，不再認自己這個娘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别人，正是楊若晴。

　　“死胖丫，看看你做的好事兒，你淨會搬弄是非！”

　　譚氏不舍得拿楊華梅咋樣，于是将炮口再次對準了楊若晴就是一通噴射。

　　楊若晴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如果把自己看到的給說出來也算是搬弄是非……好吧，奶你說是啥就是啥，隻要能轉移奶你的尴尬。”

　　這讓譚氏更加氣惱，還憋屈。

　　“别搞的你很無辜，你就是在搬弄是非，惹得你姑不喜歡我！”譚氏加重了語氣又說。

　　譚氏這回不做解釋了，因為，楊華梅已再次開了口。

　　“娘，你别把火氣往晴兒身上撒，今個就算晴兒不說，我也明白。”

　　“梅兒……”

　　楊華梅擡手制止了譚氏的說話，她接着說：“娘，你對我好，這是真的，我幾輩子都還不完你的情分。”

　　“但你對我家大孫子，也就是你的曾外孫，确實不咋地。”

　　“梅兒你爺瞎說！”譚氏擰眉，“你們都是我膝下的後輩，我咋能不稀罕？我隻是不擅長表達嘛，不喜歡膩膩歪歪，更不喜歡把娃摟在懷裡兒啊寶的叫喚，感覺肉麻。”

　　“娘，不是那樣子的。”楊華梅又說。

　　“娘，我留意過你好幾回了，不可否認，你一直在幫我照看孩子，說到底你是因為心疼我，并非你對孩子有啥感情。”

　　譚氏張了張嘴又像辯解兩句，卻再次被楊華梅截住。

　　“娘，今個竟然晴兒過來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那就讓我一吐為快吧。”

　　“我發現娘你确實有些嫌棄這娃，我不敢奢求你能給這娃換尿布，洗澡擦背啥的，畢竟打一巴掌隔一層，您也上了年紀，我不該要求您那樣，可孩子就在你邊上糊得滿嘴的鼻涕口水哈喇子，那點子渣渣都揉到他眼睛裡去了，您老瞅着就不能幫忙擦一擦？”

　　譚氏目光閃躲，不敢直視楊華梅的眼，但嘴裡卻在咕哝：“我沒帶多餘的手絹嘛……”

　　“娘，你就用你自個的手絹擦一下咋啦？大不了我給你洗，我給你換，我給你準備一百條手絹也就那麼回事！”

　　楊華梅越說越惱火，然後把孩子從木椅子裡抱出來，扯開孩子的衣領口讓譚氏看：“你看看，東西都掉到裡面去了，紅了一大片。下巴這裡的衣裳也全濕了，這多費事啊！”

　　原本您老坐在旁邊，真的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譚氏心虛的垂下眼去，咕哝也不咕哝了。

　　楊華梅搖搖頭，轉過身去換了副臉色對楊若晴說：“晴兒，你過來還有其他的事不？”

　　楊若晴說：“我爹娘去别處找我奶去了，打發我來姑你這裡，這不，早上賭氣跑開了，早飯都沒回去吃，至于賭氣的原因……姑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就不用我多說了。”

　　楊華梅苦笑，她當然知道原因啊，老太太早上氣呼呼跑過來就是專門來訴苦的。

　　楊華梅歎口氣，對楊若晴說：“你奶呀，想讓她幫忙上點心的事兒她嫌棄，用不着她操心的事兒，她攬身上，真是沒法說她了。”

　　楊若晴笑了笑，“說開了就好，我娘是啥樣的性格想必姑姑也清楚，别人是十年媳婦熬成婆，我娘是自個從苦媳婦熬過來的，輪到自個做婆婆了，她舍不得熬媳婦，她把媳婦當閨女來疼，所以立規矩那一套在我們三房是多餘的。”

　　楊若晴這話雖是對着楊華梅說的，但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誡一旁的譚氏。

　　果真，譚氏在那氣得直搖頭，像縮小版的金毛獅王在使用她的獅吼功。

　　“奶，你惱怒我也要跟你說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是你的規矩，我們三房是三房的規矩，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規矩真的不需要。”

　　楊若晴再次來到譚氏跟前，直面着老太太，一字一句又重複了一遍。

　　譚氏擡起頭，滿臉的羞惱，“曉得了曉得了，是我好心當作驢肝肺，以後我啥都不管了，我要是再管不住自個的嘴，我就拿鞋底闆子抽我的嘴！”

　　楊若晴扯了扯嘴角，這些狠話說給誰聽呢？還能吓唬住誰？

　　抽就抽呗，抽爛了也是你自個的嘴，又不是别人的嘴。

　　“既然話說開了，那就沒啥事了。”楊華梅見到這樣，趕緊出來打圓場。

　　“那啥，晴兒你先前是說過來接你奶過去吃飯吧？”

　　“嗯，是的呢，人都齊了，就等我奶過去開飯了。”

　　“我不去，我不吃！”

　　譚氏手一甩，毫不猶豫拒絕了楊若晴的好意。

　　楊華梅見狀，滿臉為難，正要搶在楊若晴前面去勸譚氏，結果，楊若晴隻是笑了笑，一點兒都不急，更不氣惱，“奶，你不餓嗎？”

　　譚氏說：“餓個屁，氣都氣飽了，就算是餓，我也不吃你們三房的飯！”

　　譚氏嘴裡說着，人也一腚兒坐回了竈膛口，擡起一條膝蓋，雙臂緊緊抱住膝蓋，擺出一副老娘就是不去，八擡大轎都不去，五花大綁也不去，就看你能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