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栓子呢？”她愣愣問。

　　譚氏的哭聲戛然而止，因為楊華梅醒轉的那點喜悅頓時也煙消雲散，烏雲再次爬上她的臉，她戳着楊華梅的腦門咬牙切齒的罵：“你這個不争氣的東西，爛泥糊不上牆，都啥時候了還惦記着栓子？活該你被老王家人踩得死死的啊！”

　　楊華梅晃了晃，又看到床前站着的楊華忠他們，這時候似乎才想起什麼來。

　　她擡手揉着自己的腦袋，皺着眉滿臉疑惑的說：“我想起來了，因為人參的事兒我被氣的跑回了娘家，栓子上晝過來了一趟聽我說要分家他掉頭就走了，可為啥方才他又來了呢？“

　　“他魂來了，你個不争氣的這是想他想出幻覺來了！“譚氏沒好氣的又罵了句。

　　楊華梅卻仰起頭望着譚氏，臉上都是堅持：“娘，不是幻覺，栓子先前真的在這兒呢，他說他上山去給我挖野山參去，把他爹偷我的那兩棵給補上，等補上了就來接我回去……“

　　“你這閨女睡糊塗了，淨說夢話！“

　　譚氏都不耐煩聽跟王栓子相關的一切，橫豎在老太太的心裡，這婚必須離了，趁此機會打鐵趁熱一刀兩斷！

　　“娘，我真的沒說夢話，我連誰都沒睡啊，一直睜着眼的啊！栓子真的來過了，剛剛才走……“

　　譚氏搖頭，背過身去不想搭理楊華梅了。

　　鮑素雲拉着楊華梅的手柔聲說：“梅兒，你别激動……“

　　“五嫂你也沒看到栓子嗎？“

　　鮑素雲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梅兒，我們打從晌午之後就過來的，期間一直都在，壓根沒見到栓子進來。“

　　“啊？“

　　楊華梅傻眼了，愣愣望着鮑素雲。

　　五嫂跟三嫂一樣的人，刀架到脖子上都不會撒謊的主兒。她說栓子沒來過，那就是真的沒來過。

　　可自己真的看到了啊，就在剛剛，他從門口進來笑眯眯的，跟往常一樣很好脾氣的跟她說着話。

　　楊華忠他們也是面面相觑，顯然在三個哥哥眼中，她這就是走神走出幻覺來了，畢竟心中最盼望的，肯定就是王栓子能過來哄她勸她将就她嘛！

　　但大家夥兒望了，這屋裡還有一個最喜歡說大實話，還有一些别人不敢說的話的人。

　　“天哪，我曉得了！“

　　沒錯，發出這個驚呼聲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勇士劉氏。

　　“你别一驚一乍的行不？我妹子才剛醒！“楊華明扭頭不悅的瞪了劉氏一眼。

　　他來罵，總比别人罵更好。

　　“你瞪我做啥，我是真的曉得啊！“劉氏大聲說，因為太過激動，臉扭曲了。

　　“四嫂，你到底曉得了啥？快說啊！“

　　就在其他人都覺得劉氏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時候，當事人楊華梅卻跟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闆似的趕緊追問。

　　劉氏便順着這追問撥拉開楊華明楊華洲，擠到楊華梅跟前。

　　劉氏的臉差點湊到楊華梅的臉上，眼睛裡冒着探索發現了奧妙的精光，興奮的說：“梅兒啊，這人有三魂七魄，指不定先前真如娘說的那樣是栓子的魂魄來找你了呢？“

　　“啥？“楊華梅的臉色猛地變了，瞳孔也驟然收縮。

　　劉氏不知死活的接着說自己的分析：“先前好一陣我們鬧得不可開交你都沒反應，就好像一個人獨處一間屋子似的，搞不好你的魂兒也出竅了剛好就能看到栓子……“

　　“啪！“

　　一隻鞋底闆子拍在劉氏的臉上。

　　半邊臉頓時紅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譚氏舉着鞋底闆子如狂風驟雨般拍打下來，打得劉氏嗷嗷的叫，擡着雙臂護着臉和腦袋邊叫邊往後退。

　　楊華明也是氣得不行，“這個不争氣的婆娘啊，不說話能把你憋死還是咋地！該打，打死拉倒，；老子下半輩子做鳏夫倒清淨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劉氏這回說的這番話真的是失道失到外太空去了。

　　别說楊若晴了，就連楊華忠都沒有去阻止譚氏。

　　就這樣，劉氏硬生生被譚氏打得滿頭包，還罵了個狗皿淋頭，最後被攆出了東屋。

　　譚氏喘着粗氣坐回了床邊，氣得話都不想說。

　　而床上的楊華梅則開始不安起來，她突然揭開被褥就要穿鞋下地，譚氏這才重新說話。

　　“梅兒啊，你要穿鞋上哪去啊？“

　　“娘，我不放心栓子，我得回去看看他！“

　　“你也真是的，他都跑去學堂躲清靜了，有啥不放心的？“

　　“不，娘你不懂，我突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眼皮子也跳的不好……我要回去，要回去啊！“

　　楊華梅發起狠勁來，譚氏的體格咋能攔住，老太太哭着喊着讓楊華忠他們都過來幫忙。

　　幾兄弟把楊華梅控制住，楊華明更是急吼吼說：“你四嫂說話就是放屁，你還當真了？千萬别啊！“

　　楊華忠也楊華洲也都如此說辭，反正劉氏說的荒唐話也不止這一句兩句，大家夥兒都不把這當回事兒。

　　楊若晴也跟着勸，“姑姑，永智堂哥和大安都去老王家找姑父了，指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别急嘛，要不先吃點東西恢複下體力？“

　　這番話突然提醒了譚氏，“梅兒啊，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是要活活餓死嗎？你死了娘也不活了，娘跟你去！“

　　“娘，你叫梅兒吃東西就直接叫，用不着說那些死啊活的。“楊華忠提醒道。

　　譚氏狠狠剜了楊華忠一眼，你懂個屁？都這個時候了就得給你妹子下猛藥。

　　“我吃不下，一點兒都不餓……“

　　“梅兒，你不是最喜歡吃五嫂做的蛋炒飯麼？五嫂這就去給你做一碗你吃幾口好不？“

　　“老五媳婦你别問了，趕緊去做吧！“

　　譚氏大聲說，鮑素雲連微微紅了下，但還是麻利的起身往外走去跟對屋劉氏那裡借竈房了。

　　鮑素雲前腳剛走，後腳大安和楊永智就一起回來了。

　　兩人都氣喘籲籲的，楊永智鼻子有後遺症，進門就捂着口鼻吸着鼻子很痛苦的樣子，大安跟屋裡衆人說：“姑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