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隔天吃過早飯，楊若晴去了隔壁的娘家。

　　明日是五叔家娶媳婦的好日子，從今日晌午飯開始，老楊家每個房都不生火，大大小小全都得去五房吃飯。

　　男人們要幫忙籌備明日的迎娶事宜，女人們則要打理竈房和酒席，以及布置婚房等。

　　楊若晴進屋的時候，發現廖梅英，蓸八妹，趙柳兒，以及永柏媳婦都在。

　　大家夥兒正在那裡跟孫氏商量待會去五房的事情，不僅要帶圍裙和菜刀過去幫忙，作為自家親戚，還得送賀禮。

　　瞧見楊若晴進來，大家夥兒紛紛跟楊若晴這打招呼。

　　楊若晴先是跟三個嫂嫂打了招呼，然後又對永柏媳婦笑了笑，也算是打過了招呼。

　　抱歉，永柏媳婦姓啥叫啥她以前聽過，成親後小兩口一直在這媳婦的娘家楓林鎮那邊做小買賣，極少回長坪村。

　　即便回了長坪村，也都是在村南頭的小老楊頭家落腳，跟老楊家這邊平時根本不走動，也隻有像這樣特殊的節日才聚在一塊兒。

　　小花眼尖，看出了楊若晴應該是叫不出永柏媳婦的名字，于是對楊若晴道：“姐，幾個嫂嫂們過來喊娘一塊兒往五叔家送賀禮去，翠屏五嫂還把蘭兒姐的那份一并捎過來了。”

　　楊若晴恍然，原來永柏媳婦叫翠屏。

　　她對小花感激一笑，“嗯，既然翠屏給蘭兒姐捎了，那我就不捎了。”

　　這邊，孫氏跟廖梅英她們喝了一會兒茶，商量得差不多了，相邀起身往五房去。

　　其實送多少賀禮，前幾日大家夥兒私下裡就說得差不多了。

　　楊若晴也起身跟着一塊兒，剛走出堂屋，便看到楊華梅和三丫頭并肩進來。

　　三丫頭的個頭現在都比楊華梅要高了，姑侄兩個眉眼間有幾分相似，都是老楊家一脈相傳的，但三十一歲的楊華梅跟十六歲的三丫頭走在一塊兒，三丫頭是嬌嫩欲滴的鮮花，楊華梅就是一片泛黃的枯葉。

　　“三嫂，你們這是去五嫂那不？一塊兒一塊兒！”楊華梅快走幾步，大聲招呼。

　　孫氏笑了，又看了眼三丫頭，點點頭，該今日到的今日都到了。

　　菊兒和小朵肯定是明日過來吃喜酒的時候再送禮，于是大家夥兒一塊兒去了對面的五房。

　　男人們早就過來了，正跟楊華洲一塊兒在院子裡裡外外檢查屋子，清點桌椅闆凳，商量明日迎親的事兒，安排那些人接嫁妝，喝酒的人員安排，哪些人陪酒。

　　“四哥，你酒量好，也會來事兒，到時候蔣家那桌還得你去！”楊華洲道。

　　楊華明擡手拍了下兇脯：“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幫你把親家們招呼妥當。”

　　大寶弱弱的插了一句：“爹，四伯，我丈人家那邊的送郎舅怕是不止一桌，得兩個陪酒的……”

　　楊華明哈哈一笑，對大寶道：“這好辦，你二哥三哥随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好酒量。”

　　楊永智擺着手道：“四叔還是别推我去，我不會說勸酒的話，還是讓我二哥上吧。”

　　楊永進笑着道：“陪蔣家得讓咱老楊家有分量的人上，三叔去吧，我分量不夠。”

　　楊華洲道：“你三叔不行，他得端酒壺領着大寶挨桌的陪酒，我得去老親戚們那桌招呼，咱第三代的人裡面，論學問，最有分量的是大安，可大安不善喝酒，這類場合也不适合他，照年紀，最長的是永仙，永仙都沒回來，這麼一算，隻有你上了！”

　　楊華明重重拍着楊永進的肩膀：“永進你就别推辭了，明日咱叔侄兩個可是要撐場面的，别給咱老楊家丢臉！”

　　至此，楊永進沒法再推辭，隻得點頭應下了這份重量級的差事。

　　男人們又接着分派其他的差事去了，核對每一個季節，要确保明日的喜宴順利圓滿的進行。

　　婦人們剛好打從附近經過，聽到男人們分派陪酒的事兒，蓸八妹打趣道：“得，明日永進八成要喝得摸不着家裡屋門朝哪個方向開了。”

　　趙柳兒笑着道：“二哥能者多勞。”

　　孫氏也道：“家裡剩下的兄弟們裡面，他年紀最長，也最沉穩，這種時候是時候幫他五叔分擔了。”

　　蓸八妹點點頭，一行人往後院去了。

　　鮑素雲和綿綿娘倆都在大寶的婚房裡，綿綿坐在桌邊，桌上堆着一堆的禮品，綿綿面前鋪開一本冊子，她執筆正一筆一劃在上面寫寫畫畫。

　　鮑素雲站在婚床邊，正在整理花生紅棗蓮子這些喜物。

　　她邊整理邊叮囑綿綿：“村裡人家過來道賀，你要仔仔細細在冊子上記下來，别記錯了，這一樁樁都是人情，都是人家看得起咱家才來道賀的，等将來别人家有啥喜事兒了，咱得把這人情給還上……”

　　“咳咳……”

　　孫氏到了屋門口，停下腳步，故意咳嗽了兩聲。

　　桌子剛好正對着門口，綿綿擡起頭來，看到出現在屋門口的孫氏一衆，驚喜道：“娘，三媽和姑姑嫂嫂們過來了。”

　　鮑素雲轉身，看到大部隊，趕緊笑着迎出了門。

　　孫氏和楊華梅她們直接道明來意，又把各自帶來的賀禮送上。

　　孫氏道：“朵兒和菊兒明日親自過來，蘭兒遠在秀水鎮趕不回來，托翠屏捎來了她的心意。”

　　鮑素雲受寵若驚，目光在面前衆人身上一一看過，“咱都是一家人，你們能過來吃飯，喝酒，幫忙，我和老五就歡喜不盡了，咋還拿賀禮呢，太見外了……”

　　孫氏按住鮑素雲的手道：“這不叫見外，大寶是咱看着長大的，如今他娶妻成家，大喜事兒啊，咱咋地也要表示表示。”

　　楊華梅也附和道：“我也沒拿啥稀罕東西，就是一點心意，五嫂你爽快點收下。”

　　其他幾個侄媳婦也都紛紛應和。

　　楊若晴自始至終都是站在一旁，微笑着聽着。

　　當年五叔跟五嬸相親，是她陪着去的。

　　那天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後來見到大寶，面黃肌瘦的一個小男孩，才兩歲的樣子，怯生生的大眼睛，給他一碗馄饨不曉得吃得多歡喜，好像那是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