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碌之輩?
侯爺眉毛一跳,這樣的斥責,讓他膽戰心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有一個氣極的姑娘,他看不清她的樣貌。
“終其一生,你都是庸碌之輩!”這句話,萦繞在他耳邊。
侯爺攥緊了拳頭,眼中閃現一絲怨憤。
“姑娘慎言。”他冷笑一聲。
陸裁隻覺得憤怒,她想到了自己,作為一個副本的NPC,隻能被所謂的遊戲主宰者操控,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國家都不在了,我慎不慎言,還有什麼關系?”陸裁撇着頭,她感覺到了侯爺的憤怒。
今天她隻是來試探的,請她進府,也就是承認了這事兒。
侯爺擡眼看她,鬥篷之下,隻有一個幹淨白皙的下巴:“姑娘還真是大逆不道,可我卻是一心忠于朝廷,姑娘此言,便有如謀逆了——”
身邊風聲簌簌,許多黑衣人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将她圍在堂上。
陸裁不為所動,她在想,他們有膽子去馴養蠍怪,一定也找到了控制蠍怪的辦法。
會是什麼辦法?
琥珀傳說......琥珀嗎?
王家就是以琥珀生意發家......
陸裁看了下一側侍立的王姝:“王家富甲天下,王家經手的琥珀也是一絕。”
王姝有些詫異,但眼中驚異過後,就神情淡然地說:“姑娘謬贊了。”
瓷杯碰撞桌面,發出清脆的響動。
黑衣人聽聲立刻沖上來,陸裁卻笑笑:“多謝侯爺今日坦誠相告——”
說完,淡紅屏障乍現,接着迅速外張,将所有人一撞,包圍緊密的黑衣人就被撞散開去。
堂上一片混亂,就見一抹紅影快速行至王姝眼前。
王姝下意識後退,卻被眼前的人抓住手腕。還沒反應過來,身上覆住一層紅色的淡光,雙腳離了地,漂浮起來。
“你幹什麼!”王姝一聲喊叫,眼前的景象看不清楚,風簌簌地從耳邊吹過。
等眼前景象稍稍清楚,她已經置身在一處院牆之上。
陸裁踩在瓦檐上,紅色的鬥篷順着夜風微微搖晃。
她似乎聽見了甲殼觸地的聲響,但一眼掃下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你抓我做什麼!”王姝暴怒,往日的嬌弱僞裝沒了蹤影。
陸裁側目看了她一下,沒有搭理,繼續狂奔起來。
見眼前的紅鬥篷不理睬自己,王姝想大叫,可惜狂奔的速度太快,她根本叫不起來。
眼前景象都看不清楚,她才明白為何對方這麼放心,不蒙眼塞嘴,就這麼從街邊牆壁上略過。這一路下來,她叫了,等人聽見出來,她都沒影兒了。
等眼前景象再次清晰,她們已經落入一個布置精巧的宅院裡。
一群府衛沖出來,卻沒有對她們刀劍相向。
大成走上前,見陸裁綁了個姑娘,看發髻還是一個已經嫁人的姑娘。
“陸姑娘,這是?”他相信陸裁是一回事兒,可陸裁行事過于嚣張,總讓人膽戰心驚。
“侯府的姨娘,最近就暫住郡主府了。”陸裁揮揮手,王姝緩緩落地。
捆住王姝的紅光閑散,唯有一束融進她的眉心。她本就長得漂亮,面容姝麗,皮膚皙白,如柳墨眉之間,一點如皿紅記,驚豔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大成也震撼地說不出話,不是因為王姝的容貌,而是她的身份。
不是說去侯府探聽的嗎?怎麼把人家的妾室給劫來了?這......這也太驚世駭俗了!
他們喚她陸姑娘,又是郡主府。王姝猜出這披紅鬥篷的人是誰,有些惱怒,但她還沒開口,陸裁先出聲了。
“王家怎麼走?”陸裁問她。
王姝冷笑:“你想抓了爹娘威脅我嗎?陸裁,你真夠狠心的!”
“你不是說我恨透了你爹娘嗎?留他們一命,已經是十分仁慈。”陸裁确實想勸她好好配合,但去找她爹娘,不是為了威脅,而是為了安她的心。
“他們不在京城,你别白費心思了。”王姝冷言相對。
陸裁抖了抖鬥篷:“那我可就救不了他們了,也好,省事兒——”她說着往裡走,“大不了以後去給他二老收屍。”
王姝果真一頓,有些憤憤然地開口:“你真的要救他們?”
陸裁頓下腳步:“他們不在京城,我有心無力。”
王姝咬咬牙,她被陸裁劫來,侯爺為了讓她閉嘴,肯定會抓了她爹娘。
原本她不懂侯爺和這位大娘子之間的事情,但在陸裁離開侯府那天,她就懂了。
幾次三番要置陸裁于死地的,是侯爺。
至少,陸裁的心,沒有侯爺的心那麼狠。
“在城南昌南大街。”王姝幾乎咬牙切齒。
陸裁勾了勾嘴角:“照顧好王姑娘,更深露重,别讓她着涼了——”
大成沒來得及應聲,她就躍上牆頭,沒了蹤影。
看着牆沿光秃秃的花枝,大成歎息,也不知道她什麼毛病,總是喜歡翻牆。
——
街道之中,百姓歸了家,他們留意不到,城中的防衛嚴密了許多。
紅色的鬥篷擦過圍牆瓦檐,陸裁慢下腳步,看着晦暗的街道小巷,她總是聽見那一陣陣蟲甲觸地的聲音。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像是在廚房打死一隻蟑螂,就代表廚房裡還有成千上萬隻蟑螂。
他們在城中打死四個,在城外至少還有一個,所以京城之中,已經被蠍怪入侵到什麼地步了?
琥珀,一定是這些蠍怪的起源。
頓牟國以琥珀生意揚名,除了像王家這種制作人工琥珀的商家,大多還是挖掘開采深山中的琥珀。
深山密林,大海孤島,總免不了藏些可怕的怪物。
特别是古老的琥珀,動辄上萬年,鬼知道裡面封了些什麼玩意兒。
而能抑制這怪物的樹脂,大概率掌握在王家手上。
不行,她必須快些找到了她那對便宜爹娘!
腳下用力,打算繼續往前,心口莫名地猛跳了一下,牽動着右眼皮也狠狠抖了一下。
身子比腦子反應快,她向後一躲,眼前刺過的是一條漆黑的甲殼長尾。
已經捏住了匕首,正準備反擊,腳下瓦檐一松,陸裁整個人踉跄了一下,正撲騰着平衡身子,卻摔進了一片黑暗——
人聲喧鬧,吆喝聲聲。
陸裁從鬧市長街坐起,滿眼燈光溢彩,火光煌煌,燈影落在來往行人身上。
行人們穿着各色長袍襦裙,她隻看見色彩鮮豔的裙擺在眼前晃悠,許多人提着彩燈,歡聲笑語滿街飄蕩。
這是......花燈會?
身邊走過的男男女女都帶着面具,三兩成群的四處看四處玩,糖果點心的香氣在人群裡流淌。
陸裁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又釋然地歎了口氣。
果然,該來的總會來。
支線劇情,雖遲,但到。
她擡手撩了撩帽沿,流光溢彩,熱鬧非常。
支線劇情是過往記憶的投射,眼前是哪個時間點?支線任務會是什麼呢?
心累了。
人群擁堵,摩肩接踵,一個紅衣青年迎面而來,與她撞了肩。
陸裁側過身子,紅鬥篷下擺旋起,她回頭去看,見那人身形挺拔、紅綢刺眼。
不擡頭也能感覺到對方的個子有些高,她不由地後退了半步,減小對方對自己身高氣勢的壓制。
再看對方的衣服,和她在網上看見的漢服飛魚服有些像,但沒有那麼多繡紋,腰帶也寬些,更顯得腰杆筆直勁瘦。一側左手垂下,握着一把環首長刀。
她幾乎下意識地擡眼去看那青年的臉,撞入一個京劇紅臉面具,高高的馬尾辮束在腦後,影影綽綽間,連面具也看不太清楚了。接着目光下滑,落在他右手捏着的糖葫蘆上。
這滿眼的紅,還真喜慶。
陸裁點點頭,以示歉意,就轉頭隐入了人群。
直到陸裁走遠,那個紅衣人還站在原地。沒一會兒,一黑一白兩個年輕人擠着人群追上來。
“六哥!”白衣的看起來年紀小些,一張白白淨淨的臉,滿臉的高興,“你還要什麼?我去買!”
紅衣人沒有說話,顧自轉身,繼續往前走。
白衣的也不生氣,樂呵呵地拿着一袋子糖炒闆栗。
“開始是誰在抱怨?死活嫌棄這趟任務?”黑衣的看他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沒好氣地冷哼了一下。
白衣的毫不在意:“那是沒想到六哥這麼溜,連主系統的消息都不接——”他頓了頓,“我聽說主系統根本連接不上他,真的假的?”
“你也說了是‘聽說’,我哪知道真假?”黑衣的加快了腳步。
“這個副本是沒戲了,不能影響玩家任務?這副本哪哪都是玩家,我們根本無處下手——”白衣的一點也不為自己任務停滞而發愁,反而滿臉的高興。
黑衣無奈搖頭:“555可以不管主系統消息,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傳遞消息的!到時候倒黴的還是我倆,長點心吧,老弟......”
“怕什麼?不是有六哥頂着嗎!”白衣不以為意,“找我我有什麼辦法?我又打不過他!”
黑衣的“嘶”了一聲:“沒見過你這種狗仗人勢仗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嫌棄了一陣,“還六哥六哥的叫,人家應你嗎?”
“怎麼不應了?”白衣争辯,“我剛才付錢買糖葫蘆,就叫六哥的!”
走在最前面的紅衣人,就盯着手中的糖葫蘆,在花燈光亮裡,糖葫蘆披上了一層陰影。
面具之下,鮮紅的瞳孔平靜地不惹波瀾,仿佛周身的喧鬧都與他無關。
他眼中能看見的,隻有這一串......
糖葫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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